盛宴的地方在辰國的未央宮,平日裡的國宴與較大型的宮宴都會在此處舉行。聽聞此處為先皇登基後所建。耗時數月,規格龐大。現在的辰皇也對其進行了修葺擴大。倒是應了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景象。

宴會的大多數人已經到齊,臨月的一眾人連帶著慕鬱塵、慕瑤在外殿等候傳召。短短一刻鐘,南宮蕊卻還是不忘記交代南宮璃。叮囑她要守規矩,別惹禍,這不是臨月之類的話。一路上姐姐與她說了多次,聽到她耳朵都快起繭了。慕鬱塵玩味的盯著她,而她則是一尋著空子便不滿的瞪著慕鬱塵。好似在說都是因為你,看吧,又惹禍了。

“傳三皇子、五公主。臨月護國公主、八公主、安平郡主覲見。”一道聲音傳入耳簾,才讓她免受嘮叨,浮塵一甩一行人被引入未央宮。

正殿之上主衛自然坐的是辰皇,左側應是皇后,右側則是慕鬱塵的母妃柔嘉皇貴妃。這些人她們都未曾見過,不過在此之前姐姐與她們講過。不同位置坐著不同的人,讓她們也務必記住。南宮璃的注意力,一下被皇貴妃吸引住了。難怪如安說慕鬱塵母妃是辰最受寵的妃子。即使已然三十多歲,可單看這長相,保養的卻如二十出頭的少女一般。左邊的皇后,似乎與她年齡相當,可這樣一比,倒像是差了個輩分一般。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母妃。”慕鬱塵道。

“臨月護國公主南宮蕊率八公主南宮璃、安平郡主謝如安見過皇上,皇后,皇貴妃娘娘。”

“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齊聲。

南宮璃隨著南宮蕊一起行禮,心裡卻是不解,為何辰國的禮儀比臨月的還要麻煩許多。

辰皇一見他們便喜笑顏開,此次讓璟軒去求親。未曾想競爭對手如此之多,可最終臨月的公主還是選擇了辰,這讓他很是得意。一來圓了自己兒子的心中所想,二來在八國之中也算是長臉,三來這兒媳婦她也甚是滿意。

“平身,諸位舟車勞頓,老三與老五也辛苦了,一同賜座。”

“謝皇上/父皇。”

“蕊兒,上次見你時不過才幾歲,如今也長成大姑娘了。旁邊的便是璃兒吧,上次你姐姐與母后來到辰國,你還在你母后的肚子裡呢,如今也長大了,眉眼倒是有幾分像你們的母后,可惜婉兒…唉,罷了,不提傷心事,你們一路過來可還順利?”

慕婉晴自小養在太后膝下,與如今的辰皇是一同長大的,如今想起她的驟然離世,心中不免悲泣。

“承蒙陛下關懷,一路上很順利,也多虧了三皇子一路細心照料。”南宮蕊這番話讓辰國很是驚訝,慕鬱塵畢竟是他最寵愛的兒子。不過平日裡見他胡鬧慣了,也難得做件正事,這次能老實的待在臨月幾個月也是超乎他的意料。

“蕊兒定是幫他開脫來著,朕這個兒子平日裡盡會胡鬧,不給臨月惹麻煩便不錯了。”其實慕鬱塵就是翻版的南宮璃,平常惹禍最多,卻也最受寵。

南宮璃見辰皇如此說,便有意沒意地朝他壞笑兩眼,剛在殿外他笑自己,如今輪到他了。

“父皇哪有你這麼說兒臣的,您不誇我也就算了,兒臣為了大哥的婚事,可是在外待了三個多月。您看母妃都瘦了,肯定是這三個多月想我想的。”

皇貴妃看著自己的兒子,滿臉都是溫柔之色。就那麼一個寶貝兒子,自然也是心疼的緊。

“這件事倒是辦的不錯。”辰國大笑。

“你父皇說的沒錯,你知道母妃想你,現在才來見母妃,本宮看你是想待在臨月不回辰國了。唉…”皇貴妃也開口附和。她一早等在宮中盼自己兒子的到來,人沒盼來,卻讓宮人管自己要了一套紅寶石頭面去。因此南宮璃一進殿她留意到了,這小子,原是從自己這個順首飾去獻殷勤。

“哪有?兒臣心裡自然是很想念母妃的,一路風餐露宿,兒臣不得收拾精神了才敢來見父皇與母妃。”

“你這皮猴。慣會說好聽的。”皇貴妃接話。

“父皇,嘉娘娘,這次也多虧了鬱塵,我這個當兄長的不勝感激。”慕璟軒道。

大家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容,顯得格外其樂融融,只有皇后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臨月長公主嫁給了慕璟軒,多了臨月的助力,她自然是不喜的。

“太子言重了,鬱塵這個做弟弟的能為兄長分憂也是應該的。”皇貴妃道。

慕鬱塵與慕璟軒自小關係便好,因此愛屋及烏。她對慕璟軒也是疼愛的。

“是啊,兄弟之間不談謝不謝的,如今蕊兒馬上就是你的太子妃了,務必要好生待她,也不枉這些年拒絕了朕給你賜的那麼多婚事又特意前臨月求娶的心意。蕊兒,若是他欺負你,你告訴朕,朕給你做主。”辰皇道。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好生待公主。”

慕璟軒已過弱冠之年,沒有正妃,而且身邊一直連侍妾和側妃都沒有。對這件事情南宮蕊是有些不解的。如今聽辰皇的言語,好似乎是他自己拒絕了那些親事,倒是讓她有些驚訝。

“軒兒是朕最優秀的皇子,如今能看到其成婚,朕心甚慰。願你們夫妻和睦,攜手共進,這辰國的江山。以後也是要交到你們手上的。有蕊兒在輔助勸諫,朕很放心。”短短的幾句話包含了辰皇對慕璟軒的重視以及對其所寄予的厚望,古往今來也少有帝王會如此明確的當著眾人的面說出繼位的絕對人選。

慕璟軒從席中走出來。鄭重的行了個禮。“父皇洪福齊天,為兒臣們的楷模,切不可如此言語。能為父皇解憂兒臣便知足了。”

“朕知道你孝順,可你是辰國的太子,這江山遲早都是你的。不說了,大好的日子起來說話。”辰皇道。

“是,父皇。”慕璟軒道。

接下來便是禮貌性的寒暄,各人心思各異。朝臣們無非想的都是站隊的問題,畢竟皇上如此重視這江山的繼承人。而嘉皇貴妃平日裡與皇上相處的時間最長,辰皇的心意便也見怪不怪。並且一直以來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天子,一世平安喜樂便足矣。

南宮蕊發覺慕璟軒的眼神一直注視著她,她看不懂他,辰國的一番話讓他更加確信他的選擇無誤,如今這局面便是她最想要的。

也就皇后恨得牙癢癢了,他的五皇子也是嫡子,可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比不過慕璟軒。好不容易處理了那個賤人,卻沒曾想留下了那麼大的一個禍害。若是讓他繼位,他們母子今後的日子怕是會難過,她絕對不允許。

“皇上,臣妾有個事不知當不當講。”皇后道。

“皇后有事便說,沒有什麼不好講的。”辰皇正意外,今日皇后為何如此安靜,一直默不作聲。

“宣雨嫣進殿吧。”皇后道。

話音剛落,便看到殿門口走進來一人,南宮璃剛覺得名字有些耳熟,看清楚了來人的身影,看來該來的躲不掉。正想到慕鬱塵,便看到他對自己使了個眼色。

“皇姑父,皇姑姑,你們一定要為嫣兒做主啊。”朱雨嫣一進殿便放聲大哭。

“可憐的孩子。皇上,事情是這樣的,今日宴會前,雨嫣便一瘸一拐的來找臣妾。臣妾見她無故受傷,便問了緣由。這孩子也是個實心眼的,從小就喜歡鬱塵,這事大家也都知道。她一個女兒家雖有不妥,卻是一片赤子之心。今日鬱塵回宮,這丫頭一大早便入宮等候,卻不想剛好偶遇了臨月的八公主。許是言語衝撞,竟被八公主的侍衛直接給扔了出去。臣妾本來是不信的,卻也想到雨嫣這孩子從未欺騙過臣妾,便去查實了一番。但此事在場許多宮女都親眼所見,臣妾也是想查明真相,許是其中有些許隱情,否則臨月八公主如何會縱容下屬當面行兇,這才將雨嫣帶了進來。”皇后一字一句早已將事情顛倒黑白,兩人本是衝突,如今她說出來的話看似詢問,可言語間卻是認為是南宮璃縱人行兇。

南宮璃早知道她不懷好意,卻未曾想她會這般說,不過也不算意料之外。眼下只能兵來將擋。

可能聽到此事反應最大的便是南宮蕊了。眼中湧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她明白事實不像皇后所說那樣,璃兒平日裡雖嬌縱些,卻從來不會主動招惹這些是非,正欲發言,卻被慕璟軒搶了先。

“父皇母后這事定然有些許誤會,八公主生性純良,並不會主動招惹是非。”

慕璟軒一早便發現了南宮蕊的異樣,也知道他對這個妹妹的在意,可畢竟她們是姐妹,她出面多有不便,恐有偏私,於是替她開了口。

“太子,難道你認為本宮汙衊於她。”

“母后誤會了,剛才您也認為其中有隱情,兒臣不過是與母后有一致的想法罷了。且八公主與朱小姐並不曾相識,又豈會特意為難於她,這件事怕是另有隱情。”慕璟軒不卑不亢地說道。

“軒兒所言極是,其中定是有些誤會,璃兒,你王兄可是有親自修書於朕,說他平日裡一味寵著你,若是你不小心惹了什麼禍事,讓朕多擔待。看樣子你在臨月可沒少惹事,倒是有幾分你母后年輕時的模樣。你且說,是否有命人將嫣兒扔了出去。”辰皇不怒反笑,言語之間不乏調侃的意味。

南宮璃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這個事情還未定性,結果二哥的一封國書竟和辰皇說這些,這不是把她惹禍的事給正名了,這下就算是最後解釋清楚了。恐怕也有偏私意味。可無論怎樣,她做過的事情自然會認,沒做過的事情也容不得別人潑髒水。

“陛下,看來八公主在臨月頗為得寵,八公主尚且年幼,一時行為不妥也可理解,只是…”皇后逮住機會便添油加醋說道。

“陛下,娘娘。璃兒雖然平日處事有些魯莽,可今日之事卻不是如皇后娘娘說的一般。我是叫我的侍衛把她丟了出去,卻也是有原因的。”

南宮璃還不曾說及原因,便被朱雨嫣的哭鬧聲打斷。

“皇姑姑,她都承認了,你一定要為嫣兒做主啊,嫣兒只想見塵哥哥一面,卻遭受如此對待,嫣兒心裡實在…”

從入殿到現在,朱雨嫣便一直哭泣,著實哭的人心煩。

“既然你這般說,朕還是很好奇的。你且說來聽聽。”

“還是由兒臣說吧,事情是這樣的,今日兒臣特意送八公主與安平郡主回寢殿休息。路途中遇到朱小姐,這朱小姐自稱是兒臣的未婚妻。並以為兒臣與八公主之間有私情。被兒臣拆穿後惱羞成怒,幾次三番挑釁於八公主,多次出言不遜,對八公主身邊的姑姑也是一口一個賤婢。八公主一行人幾次三番想要離開,卻被其阻攔。八公主也是苦勸無果,才會讓侍女請她離開。眾所周知,我辰國與臨月交好,長公主遠嫁,八公主也特意遠道而來。父皇都是以禮相待,這朱小姐卻是如此。這是若讓臨月王上知曉。公主來此居然被我朝中人奚落,怕是也會懷疑我辰國的誠意。八公主本身不願將事情鬧大,也是怕影響兩國關係,只是如今朱小姐出言汙衊,這才說出來,鬱塵所言句句屬實,還望父皇明察。”慕鬱塵道。

南宮璃本想解釋一番,卻被慕鬱塵搶了些,有些驚訝於慕鬱塵今日如此的巧舌如簧,短短几句竟能牽扯到兩國邦交之上,被他這麼一說,倒好像自己成了委屈的那一方。

朱雨嫣聽到這些話有些崩潰,他的塵哥哥一字一句都在幫另一個人,反倒每句話都針對自己,每個字都讓她無地自容。

“塵哥哥,你為何如此言語,明明受傷的是嫣兒。”

“鬱塵,你怎能如此對待一個傾心於你的女子。她縱使千般不是,一切都是因為鍾情於你,更何況這次受傷的人還是她。退一萬步來講,她也是你的表妹。怎麼今日你這言語間處處向著臨月?本宮見嫣兒如此,也甚是心疼,從小到大,這孩子沒受過什麼委屈。八公主,若嫣兒得罪於你,你大可告訴本宮好生教導,怎能直接將人扔了出去,女子大多嬌生慣養,哪裡受得了這個?”皇后一聽慕鬱塵此番言語立刻接話,薑還是老的辣,幾句話又把矛頭指向了他們,還暗示慕鬱塵心裡向著臨月。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三皇子只是把所見所聞如實相告,並沒有有心向著臨月,且三皇子這番言語更能顯示三皇子為人剛正不阿,不存私心。”南宮蕊接話。

南宮璃此刻內心是感動的,本也是件小事,只是擔心姐姐知道生氣而已。可如今自己還未曾言語,身邊的人都這般護著她。

皇貴妃原本就與皇后不對付,如今皇后這一番話也格外刺耳,不但針對塵兒,還暗指他冷酷無情,平日裡她也最為護短,如此必有所言語。

“皇上,臣妾聽這一遭頭都暈了,大概也理出個所以然來。原本是件小事,八公主都不曾追究,這朱小姐反而咬住不放。且容臣妾說說自己的想法,其一,朱小姐心悅塵兒是她自己的事。塵兒是皇上的兒子,是龍子,愛慕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難道個個得娶了?並且臣妾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兒媳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小姐自稱是塵兒的未婚妻,可有把皇上與臣妾放在眼裡?其二,公主遠道而來,本就是為兩國邦交,我辰國一般以禮待人,朱小姐一人如此冒失,豈不是打我辰國的臉面?其三,臣妾聽聞這臨月王上是極度寵愛幼妹,本就小事,可這事若是傳到了臨月,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照臣妾看是,是朱小姐擅作主張,辜負了皇上的心意,應該她對八公主道歉才對,姐姐您說是吧?”皇貴妃說完笑意盈盈的看向皇后,皇后被氣的臉色鐵青,楞是一句話都沒說。

朱雨嫣這一下被嚇得不輕,早已哭成了淚人,萬萬沒想到,原本是為了出一口氣,卻不曾想此刻變成了千夫所指。連皇姑姑都不再為她說話。皇貴妃母子也是如此羞辱於她。

“皇貴妃娘娘,您就算不喜歡嫣兒也不應該如此折辱嫣兒,嫣兒是一心待塵哥哥的。都是因為她,是她迷惑了塵哥哥,是她故意縱人傷我。”她此時悲痛交加,早已口不擇言,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連皇后都驚訝於她這一番話,心中暗自怪她蠢笨。

辰皇也被她的哭鬧擾的心煩,他又豈會不知平日裡朱家是什麼作風,並且此事可大可小,本身不落到明面上萬事好說,可現下這個情況,不給臨月一個交代,確實不好收場。

“放肆,誰允許你如此與皇貴妃說話,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如此汙衊臨月的公主,真是枉費平日裡老丞相對你的一番教導,也辜負了平日裡皇后對你的寵愛。還不趕快去給公主道歉,若她願意原諒你,此事就此作罷,如若不然,朕定然會治你的罪。”辰皇這套說辭實在有點狡猾,擺明了把問題拋給南宮璃。可若她不願原諒朱雨嫣,反倒顯得她小氣。

朱雨嫣哪裡甘願,可終究還是懼怕天危,天子之怒,可想而知。還想再辯解幾句,卻被皇后一記眼神制止。平日裡有皇后撐腰,她才肆無忌憚。總算還存有幾分理智,知道若是失去的皇姑姑的寵愛,她的處境一定好不到哪裡去。今日只能忍一時之辱,這事她心裡記下了。

這是在辰國,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讓南宮璃好看。幾番掙扎之下,還是來到南宮璃面前恭敬的行禮。

“八公主,之前的事是嫣兒有錯在先。是嫣兒魯莽了,還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次。”若換做平常南宮璃許是不會搭理於他,畢竟連道歉都聽出來如此沒誠意,可眼下也只得選擇原諒。不過以她的性子也沒那麼簡單答應。

“原諒你也並非不可,但是本公主與三皇子是好友,他不喜歡你,也不想見到你,所以希望你日後不要再糾纏於他。”南宮璃提出這個問題也僅僅是看到慕鬱塵對她避之不及。幫他解決一個麻煩,算是還他今日描妝的人情。

可她未曾想到辰國不如臨月,她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番話來,倒是讓有心人生出別樣意味。

朱雨嫣因她這幾句話更加認定了她是故意來拆散自己與塵哥哥的。她不相信她與塵哥哥自小一同長大,塵哥哥會如此厭惡她,一定是南宮璃在他面前挑唆。

“嫣兒以後定會與塵…三皇子保持距離,謝公主原諒。”天知道朱雨嫣這幾句話有多咬牙切齒才說出口來,每一字對她的恨意更添上幾分。

此刻怕是最開心的只有慕鬱塵一人了,不單是因為解決了個大麻煩,更是因為幫他解決麻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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