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神轉向顧秋白:“茲事體大,不可有半點隱瞞。”

顧秋白:“是。”

她面向群臣,眼神堅定。

“不丹所用的技法,我暫時命名為‘焦點透視’,即根據目視高度,將視角固定在一個位置上,使不同距離的物體得以在同一畫面上,並展示出前後遠近關係。”

“不過。”顧秋白話鋒一轉:“若僅僅如此,早在前人的畫中便有體現。”

顧秋白轉向三公主:“三公主,草民斗膽,早聽聞三公主留有郭公的《早春圖》原畫,可否與我一觀,讓我為諸位使臣講授其原理?”

兩人目光相撞,三公主勾唇一笑,這個笑與從前的笑都不同,顧秋白真真切切看出了笑意。

三公主:“去我寢殿取來。”

宮人的速度很快,前朝大家郭公的《早春圖》很快就呈現在眾人面前。

顧秋白:“此為前代郭公的《早春圖》,請諸位細看,此畫中,很明顯的體現出了近大遠小特徵,只是不如不丹的技法如此工整規矩,這些畫中的景色,並非完全參照真實,而是郭公選取最精粹的部分,根據記憶再進行重組。

大慶的確沒有‘焦點透視’畫法。但若要說透視,百年前的郭公,早已用的爐火純青。”

顧秋白拿起筆,在空白的畫紙上簡單的把整幅畫的透視線標註出來。其中花鳥石蟲的放置規律,立刻一清二楚。

“這就是透視,郭公的視點不止一處,他的目光不斷遊動,整幅畫包含了諸多視角。是故,觀畫的過程中,我們的目光或者精神,便跟隨郭公,可以像飛鳥一樣,從多個角度無限遊觀。

‘寄情於物’,正是大慶宮廷畫一貫以來的理念,因此,宮廷畫從不拘泥於一點,而是從平遠、高遠、深遠...即平視視角,仰視視角,鳥瞰視角,全方位傳達畫師的肉眼所見,心中所思。

大慶的宮廷畫歷經了數百年的發展,透視法早已深入每個大慶畫師的腦中,眼中,手中。

而不丹建國不過百年...如果沒有大慶畫師們的探索,不丹又何來不丹畫的雛形?不丹所謂的不傳秘法,不過是大慶每個畫學生從小便在學習的基礎課罷了!”

顧秋白這麼一說,眾人才恍然大悟,看這幅《早春圖》的視角都變得不一樣了。

大慶真正把畫列入萬國來朝的宴席中,也不過十幾年的時光。

過去,畫不過是貴族的玩物,鮮少有人系統性的把畫的規律總結的如此清晰,並傳授給下一代,大部分時候,畫師們教徒弟的方式都是點到為止。

原來看似含蓄隨性的宮廷畫,背後卻隱藏著如此獨特的技法。

不丹的畫師幾乎說不出話來,聽完顧秋白的解釋,不止是為自己的國家擔憂,他更感到了一種絕望和無力。

不丹引以為傲的技法不過是大慶人玩剩下的。

更讓人汗顏的是,不丹之所以能夠完成比例如此精準的畫,皆賴於古籍中所記載的針孔成像,並由畫師進行臨摹,才能畫出的如此比例絕佳的國畫。

而顧秋白僅用一雙目,一雙手,完整的復刻...如果沒有藉助外物,不丹難以望其項背。

而另一邊,顧秋白沒有注意到的是,畫學生們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即使是高門子弟,也難有經歷這樣大場面的時候。而顧秋白如今站在這裡,身形挺拔,眼神透著光亮。

她的話吐字清晰,條理分明,擲地有聲,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更要耀眼。

以一人之力,擋在所有畫學生的面前,為畫院正名,安撫著所有惴惴不安的心。

到底要經歷多少次的練習,站過多少前人的肩膀,才能看到那麼遠的風景。

她是真正的天才。

這一刻,所有人都忽略了性別,再沒有人記得她是他們口中的“區區女子”。

而看似冷靜的顧秋白,背後已經被汗浸透了,若有一句不慎,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

誠然,她擁有無數先人的經驗,學過無數的理論知識,這才能在這裡鎮住這群古人。

但,若沒有常年筆耕不輟的練習,無數次深夜臨摹的名畫,數不清的廢筆,廢紙...她亦不可能在這個關鍵時刻穩住一雙手,完成這個近乎完美的結構圖。

待群臣漸漸安靜下來,皇帝才出來穩住局面:“不丹國主,聽完她說的,是否還有疑惑啊?”

不丹國王跪在地上,嚇得渾身顫抖,口不擇言:“不敢!不丹...不過是一場誤會!”

顧秋白轉頭看了一眼突厥二皇子。

相比於被當槍使的不丹,突厥才是這場鬧劇的發起人。

皇帝卻並沒有再為難突厥人,而是對不丹國王道:“不丹國主,你開始變得糊塗了,連畫也品鑑不出來了。因為你們的誤會,我大慶差點損失了畫院的一眾棟樑之材...”

“既然不丹的畫法亦是從大慶而來,此後,便不再是秘法了。”

這也就是說,皇帝直接要求不丹把秘法公開,對不丹來說,也算是當眾羞辱了。

果然,得罪了大慶,沒那麼容易脫身。

不丹國王的頭深深低了下去:“是。皇帝陛下。”

皇帝:“朕聽說,這幾年你的身體亦是每況愈下,好在你有個好兒子...你也該好好休息一番了。”

不丹國王再不願,哪敢反駁:“...是,皇帝陛下。”

皇帝意味深長道:“大慶向來以最大的誠意款待遠道而來的藩國,朕喜和睦,望諸位切勿聽信讒言,免得再引起不該有的誤會。”

眾臣紛紛應和:“是。”

顧秋白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件事總算圓滿解決了,畫學生們也不必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不敢想象她要是沒來,畫院百口莫辯,到時不僅是整個畫院被問責,她過去所做的所有努力,均會付之東流。

心剛放下,弘禧的聲音就從高處傳了過來:“皇上,兒臣有一請求。”

這麼突然,顧秋白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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