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白輕裳雙腿並得緊緊的,拿著透明勺子一點一點挖著乳白的奶油,每吃一口,眼睛就要亮上一分。

坐在另一邊吃飯的宴瀾行心想:大概是喜歡的吧。

事實也確實如此,白輕裳很少出門,應該說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再加上他的身體底子比較弱,容易生病,家裡幾乎斷絕了他的各種零食。

久而久之,白輕裳就對外面的食物產生了莫大的興趣,但他本人出不去,忙碌的父母也做不出給他打包飯菜的事。

仔細算算,這算是他這幾年第一次吃外面的食物,還是他喜歡的草莓蛋糕。

雖然比廚師叔叔做的要差一些,但他就是莫名覺得好吃,大概是自由的味道吧。

不知不覺間,白輕裳就吃完了那塊巴掌大的小蛋糕,他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打了個嗝。

他吃撐了!

白輕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他的生活雖然算不上養生,但很少有吃這麼撐過,而且還是這種含糖量超高的小蛋糕。

最重要的是,蛋糕還是和他成婚半年的丈夫給他買的。

不管他們以前的感情怎麼樣,至少這一次的禮物,白輕裳很滿意。

他想說謝謝。

於是,白輕裳放下叉子,噔噔噔的就上了樓,然後拿著一個長方形的便攜本跑了下來,站在了離宴瀾行十米以外的地方。

白輕裳遲疑了幾秒,最終鼓起勇氣,抬腳走到了宴瀾行對面。

「謝謝你,蛋糕很好吃。∩_∩」

翻開的本子上乾乾淨淨的,似乎已經好久沒有使用過了。

宴瀾行觀察出了這個結果,緊接著視線定在了那個圓潤可愛的表情包上。

“不客氣。”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你帶。”

宴瀾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反應過來的時候,承諾已經許出去了。他不是很適應的將碗筷往前推了推,沒了食慾。

心思單純的白輕裳什麼也沒有感覺到,還在低頭寫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把本子放在宴瀾行面前。

有點像小孩給老師交作業。

宴瀾行被自己的比喻笑到了。

但剛湧上來的笑意,在看到便籤本上的字時倏然褪去。

「不用了,廚師叔叔做的也很好吃。」

宴瀾行的指甲敲了敲桌面,神色莫名,原來不要啊。

他的一諾千金,好像在白輕裳的這裡什麼用都沒有。

這頓飯最終還是沒有像廚師想的那樣愉快,宴瀾行隨意吃了一點,但還剩下近一半的菜沒動。

吃撐了的白輕裳更是筷子都沒拿。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待了一會兒,隨後宴瀾行提到自己還有工作,便先行離開了。

白輕裳望著宴瀾行離去的背影,後知後覺到了氣氛的微妙。

他不解地看著便籤本上的字,滿腹疑問。

宴瀾行是生氣了嗎?

他也沒說什麼呀?

明明很懂事,一點兒都沒有麻煩他。

*

宴瀾行並沒有生氣,這點小事而已,還做不到讓他的情緒波動。

而且蛋糕是他先帶的,話也是他先提的,再生氣也不會牽扯到白輕裳身上去。

只不過心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爽,自幼被稱為別人家孩子的宴瀾行,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被人拒絕是幾年前了。

翌日,鍛鍊完又洗了個澡的宴瀾行下樓時,竟然神奇地看到了白輕裳,正穿著一成不變的大T恤,搖搖晃晃地靠在沙發上打哈欠。

仔細算算,這是他們同居快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在早上見面。

還挺稀奇的。

不過這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

宴瀾行不遠不近地朝看過來的白輕裳點點頭,然後直接轉身去了旁邊的餐廳。

半夢半醒的白輕裳當即就清醒了。

他昨天晚上熬了大半夜,一直在糾結宴瀾行有沒有生氣、到底在為什麼生氣。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因此很珍惜宴瀾行表現出來的這點善意。

尤其是猜到宴瀾行生氣是因為他的表現後,就更加的內疚了。

所以,他今天對了好幾個鬧鐘,特意起得早早的,就想下來和宴瀾行打個招呼,看看對方消氣了沒有。

可依剛才的行為來看,宴瀾行好像還在生氣,甚至有些冷淡。

白輕裳無措地扔下抱枕,猶猶豫豫地跟去了餐廳。

昨天的草莓蛋糕很好吃,現在的宴瀾行也很好,白輕裳不想讓一切都變回去。

可缺少交流經驗的他,不知道要怎麼對宴瀾行開口,只好磨蹭地坐到了宴瀾行對面的位置,打算先觀察觀察,等找到好機會了再問。

而這一等,就等到了宴瀾行穿上西裝外套準備出門的時候。

宴瀾行被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白輕裳跟到沒脾氣,索性上前一步,一把懟住了朝他移過來的半個腦袋瓜,在對方震驚、控訴、閃躲等一系列情緒交替的時候,直接了當道:“你跟了我一早上,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白輕裳停止掙扎,然後把修改了無數遍的便籤本拿了出來。

「如果你工作不忙的話,回來的時候能給我帶一個芒果味道的蛋糕嗎?」

這句話耗費了白輕裳幾個小時的時間,還浪費了好多張紙,承載著無比大的責任,引的主人殷殷切切地凝望住宴瀾行,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宴瀾行垂眸看去,白色的紙張上寫了兩行工工整整的字型,像極了它的持有者,一看就知道很乖巧。

至於內容……

宴瀾行面無表情地瞧好一會,才和白輕裳對視上。

他的瞳孔顏色很深,在背光的地方,幾乎是墨一樣的濃黑,尤其是全神貫注地看著某個人時,像是要把對方吸進他深邃的眼神裡似的。

白輕裳就差點被這樣的眼神嚇住了,怔愣幾秒才驚覺地移開了視線。

然後唰唰唰地在紙張的空餘處寫道:「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吃。」

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宴瀾行不用猜都知道白輕裳下一步的動作。

他率先伸手拉住了白輕裳的手腕,在對方停止動作後,便輕輕地放開,全程剋制又溫柔,沒引起一絲一毫的抗拒。

“晚上給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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