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曉晴見寇大力洋洋灑灑不說真話，她直接說道：“你們這些有才的人啊，就嘴裡沒個真話。怪不得別人說不要聽你們說什麼，要看你們做什麼。”
“對，你這才說到了點子上。成年人的世界沒有什麼對錯，只有權衡利弊。能聽明白嗎？就是對你有利的事做，對你沒利的事不要做。”
聽這兩句話，查曉晴摸不著頭腦，或許這就是他內心的真實感受吧。
這狗男人，一點都不說真話呀。
寇大力擺擺手，直接從生活區奔向生產區去上班了。是啊，現在他們上班都是坐班，都是要有時間的，不到下班時間都算早退。
這時，查曉晴電話手機響了，看了原來電話號碼實在是不想接。
響了兩遍，查曉晴才接起電話：“媽，啥事兒？”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你這孩子心真硬啊，媽上次說的不對，是我不對。你就不能給家裡打打錢應應急？這沒錢，人不給你翻地啊。”
“你們往年不是欠債嗎？你這次也欠債啊，等秋天小麥賣了再給別人錢啊。”
是的，往年家裡都是這麼做的。小時候，家裡就是這麼一年一年過來的。
“賣的錢我們也要生活呀，要買衣服呀，指望你給他那點錢能幹嘛？”
查曉晴回道：“種地不賺錢，那你種它幹嘛？是為了手頭有事做嗎？還不如去縣城給人家端盤子洗碗，一個月還能掙個七八十塊錢。“
是的，這時的縣城，70塊錢是管吃管住的工資，一般都是90塊錢一個月。
“我是差那七八十塊錢的人嗎？我女兒一個月賺1000塊錢都不給我花，我還去掙人家那七八十塊錢工資，我有那個手嗎？“
查曉晴最不喜歡這種情況：母親在前面說，父親在後面出主意。最不喜歡一個大男人藏在一個女人背後指手畫腳。指望母親就像個傻子一樣出去討錢。這是一個當家男人做的事？村裡那磚廠出磚，或者給人收山地裡的玉米，都有人給錢啊，你們怎麼不去？
“那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查曉晴母親說：“你等一下，手機給你爸，你爸想和你說幾句話。“
以前都叫大的，現在改叫爸了。
“怎麼了？不就是那些錢嗎？你們一年在家裡種的地不夠自己生活嗎？那種地種的錢去哪裡了？”
“行啊，你也不要和我犟，我好歹是你爸，你是看我們活著是不是？我們過去一雙父母能養你三個孩子。現在我們三個孩子指望不了了嘛，那我們只能扛個棍，出去要飯也不是個事兒，你說是不是？”
“話不能這麼說，你說一下，你們把種地的錢幹嘛了？是不是又被我兩個嫂子罵，在你們跟前吵了，你給他們分了？我就知道你們存不住糧食，人家一罵，罵一次，你給一次錢，罵一次你給一次錢，你是欠他們的是不是？不分家過日子了還要怎麼著？”
“你知道就好，你要理解爸的辛苦，知道爸的難處。”
“我知道了呀，我也理解了。怎麼，嘴上理解不行嗎？非得要錢嗎？”
手機那頭的老頭說：“我不為錢，我和你在這裡磨空牙嗎？在這裡說了半天我為什麼，為的是關心你嗎？”
“別關心了，你們的關心我承受不起。我爺爺去世時，你們都把炕上的席翻起來，把他存下的錢都拿走了。你還說你關心我，情願不要你們關心。”
“那哪能一樣呢？那錢總該是錢啊，人沒了那真錢總不能燒掉吧？錢是給活人花的。”
“你們幾百塊也要找我要嗎，就不能有點出息？”
“怎麼了？你在外面賺了錢，口氣大了？賺了錢給你爸你媽幾百塊錢不行嗎？你就當打發要飯的行不行？”
“你說的對啊，可是不是我不想給你們剪，是你們真的做的太過分了。你們不是沒有錢，你們是把手裡面的錢給我兩個嫂子了，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怎麼不是人乾的事兒，只要你兩個嫂子高興，哄孩子哄得開心就好了。你兩個哥一個在家種地，一個在煤礦上班，都不容易，總不能看著他們把家整散吧？給點錢就能安撫的事，我為什麼不花錢點平事？”
“你啊，說你什麼好。人家有錢，人家退休工人有本錢才說這話，你們沒有錢就不要這麼假大方了行不行啊？你有錢你現在耕地那幾十塊錢幾百塊錢找我要好意思嗎？沒有。”
“怎麼，現在找你要錢這麼難呢？”
“給錢是情分，不給錢是本分，我欠你們的是不是？不能老是這樣找我要錢，我的錢我也要花啊，我買衣服，買手機，我的錢存了，我以後在電腦培訓班學習，等我換好工作了，賺大錢了再給你們行不行啊？你就看著我手裡這一點錢嗎？”
“曉晴啊，不是爸說你，咱出生就是這個命，掉在黃土裡就不要想那些好高騖遠的事，不要學人家電視上那些。今天做這個，明天做那個，那是電視裡面演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人一出生，一輩子的命都定了，你真想以後嫁到大城市，離你爸十萬八千里，每次回來坐飛機嗎？那太遙遠了，不現實。”
“我沒想過，我只想我的工作能穩定一點，本事能多一點。不像別的人到年紀了，就被工廠不要了。”
“你是個女孩子，你怎麼什麼事都和男孩子一樣做打算？人家咱們村裡像你這麼大的姑娘，孩子都生了兩個了，誰家過年喂的肥豬不殺呀？鄰居你劉叔，你徐歲兔那個傻子叔，前年家裡喂的這年豬聽人說不殺，第2年還能喂大一點。結果下第2年夏天就熱死了，當死豬賣了。你這麼大姑娘，不想著嫁人，你天天想著提高自己，成長自己，你這是你要幹嘛？要學武則天當皇帝嗎？咱們嗯咱家沒有那個命，你就不要想了。”
“沒錢，別的就不要說了，我還在上班，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了。你怎麼就這麼急嘛，等不到我嫁人了嗎？不就是不到一萬塊錢嗎？等我過幾年掙下了錢給你們。怎麼這麼急，把真心話說出來了，過來過去都是想哄我手裡的錢是不是？”
“行，行，算你牛，我這老狐狸比你的小狐狸耍了，當初就不該放你出去。那我在村裡借錢吧，實在不行我豁出老臉，多求幾個人。我就不相信這幾百塊錢能難為住我，至少地裡每年種的小麥玉米還能賣一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