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上面山路馬車不好走,是繼續還是?”

“停下來吧。”

睡得淺的逐塵在這一聲中醒來,將蓋在臉上的幕籬重新戴好後坐起了身。

歲寒已經牽著小月下去了,那張毯子也一併和她隨身帶上。

懷昱一下馬車,放眼望去就見蜿蜒的山道滿是泥濘。

前些天下過雨,這裡樹木茂密地上坑窪又多,因而積了不少水,幾日晴天也沒能將積水給蒸發去多少。

牽著小月手的歲寒道:“公子,要不我送她上去吧,您就在這歇歇。”

懷昱沒有絲毫猶豫:“不必,我親自上去。”

侍從們聽了這話都很是不解,馬伕勸說道:“公子,這山路泥濘恐是會髒了您的衣裳。”

懷昱:“無妨。”

他對身旁的逐塵說:“師弟可先且在馬車上候著,我同歲寒去去便回。”

逐塵立刻應道:“我跟著師兄一起,師兄去哪我去哪。”

小月看著逐塵這一身靚麗的白,大著膽子說:“大人,您的衣裳……”

“沒事,一件衣裳而已。”逐塵說。

懷昱並沒有再勸他留下。

最後懷昱和逐塵帶著兩個侍衛、歲寒牽著小月,一行人朝泥濘的山路走去。

留下的人十分不解。

今日殿下不是來看春神祭的嗎?怎麼……怎麼被一個小乞丐拐到山上去了?

莫非!

莫非這山上有山匪,這小乞丐專門拐大富大貴又心地善良的公子哥上山的?

想到最壞的結果,一眾人不寒而慄,除了馬伕之外,隨行的侍從又都跟了上去。

殿下要是出了事,他們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懷昱也察覺到了身後跟著自已的一眾人,並沒有理會,而是專心牽著逐塵沿山道走著。

山路崎嶇,逐塵頭上戴著幕籬視線遮擋了不少,他要是不牽著照看著,恐怕會摔著。

其實也不遠,一炷香的時間都走到了,但這一路上的威力卻不減。

懷昱的靴子已經被泥弄髒,裙襬上也是一片髒汙,逐塵更是誇張,幕籬上都沾了泥巴點子,雖看不到臉,但總讓人察覺出他此時的可憐兮兮。

看著跟著自已上來的一群人,小月十分愧疚:“以前莊主給哥哥的房子被收了回去,這些日子還總有人來打攪哥哥養傷,我只好扶著他來了這裡,好歹,還勉強能遮風擋雨……”

懷昱看著面前樹木掩映中的破廟,道:“倒也難為你了。”

從市集到這裡,靠步行,可得費不少時間。

推開爬滿青苔的木門,小月帶著懷昱去了禪舍。

懷昱發現,這裡的幾間禪舍里居然都有人,旁邊屋子裡,一個穿著破爛看不出面容的人正坐在桌下,不知是不是睡著了,聽到聲音也沒動一下。

“這裡住的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小月解釋。

懷昱收回視線。

這看起來像是危房的破廟,倒也是能遮風擋雨的居所。

小月推開一扇門,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懷昱直皺眉頭,但看清那縮在稻草上的人時,心陡然提了起來。

“哥哥——哥哥我回來了!”

小月撲到跟前,但那側躺著的少年沒有回答她。

逐塵悄悄掀開幕籬看了一眼,立即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驚——

蜷縮在稻草上的少年一身褐色的衣裳被鮮血全部沁上深色,脖子、手腕這些露出來的地方都有著刻骨的鞭痕,血肉翻卷處都已經發了白。

面白如紙,嘴唇透著死灰的紫,甚至於連眼角處都有著一處傷痕,看上去是用刀劃的,離眼皮就只差毫米距離。

哪怕是如此落魄,滿身傷痕,但懷昱還是認出來了。

——沈不秋。

比記憶裡還要年少的沈不秋,看上去甚至比逐塵的年紀還要小。

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的不秋……

窒息感飆升過了閾值,懷昱此時快要無法呼吸了。

小月見叫喚哥哥不動,又見哥哥這副模樣,抱著那一袋又一袋的藥哭了起來。

“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小月帶藥過來了……”

“哥哥……”

哭聲徹底擊潰了懷昱的神志,他紅著眼說:

“快!歲寒去看看他的傷勢!”

歲寒略通一些醫術,此時聽命上前去探了探少年的鼻息,發現還有一絲微薄的氣息後,趕忙又檢視身上的傷勢。

懷昱將身上的腰牌解下,對一個侍衛說:“速速去請太醫,務必快馬加鞭!”

侍衛何曾見過懷昱這麼急的模樣,趕忙拿了腰牌動身就要下山。

其他的侍衛也被吩咐去找東西煮藥。

懷昱看著遠去的侍衛背影,第一次痛恨他處於這個通訊不便的時代。

邁著如同千斤重的步子,他走到少年面前。

他希冀於自已的能力現在還存在,足以能保這在鬼門關邊上的人一遭。

少年還一直昏迷不醒,歲寒說傷勢很嚴重,人又受了涼,此時身上還發著高熱,要是再來晚點,怕是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聽著這話,懷昱眸色黯然,身形都搖晃了一下,還是扶著逐塵才不至於跌倒。

逐塵看著懷昱這副傷神的模樣,又是吃味又是不解。

可他此時又不好問師兄為何對這人這麼上心,只好先暫時將所有都歸咎在師兄的心善上。

師兄也不是第一次心善了,上次,不就把那個席默給救了嗎?

如今席默在戰場上搏戰功,也算是聲名一時,好不威風。

逐塵的視線落在少年的臉上。

這人臉長得倒是不錯。

但他……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呢?

在歲寒的幫助下,裸露面板上的傷處理好了,因男女有別,到底還是不好扒了衣服看裡面的傷,在硬灌了藥下去後,懷昱說:“我來吧,你們先出去。”

歲寒遲疑地說:“此人傷得厲害血腥味太重,現在又發了熱,公子要顧及自已的身體才是……”

在懷昱的一個眼神後,歲寒立即噤了聲,帶著小月一起退了出去。

但逐塵卻沒走,他站在一個不會妨礙到懷昱的地方,掀開幕籬默不作聲地瞧著。

懷昱並沒有察覺到身邊還有一人,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少年的衣服上。

衣服沾了血和皮肉黏在了一起不好分開,生生撕開怕是會讓傷口更加嚴重,他拿來剪子貼上少年的胸膛,準備將衣服給小心剪開。

剪子剪開了一道口子後,懷昱抬眼看了眼少年的臉,沒想到恰好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玉般的眸子。

懷昱握著剪子的手一緊,二人竟就這麼對視著良久沒有說話。

半晌後,少年聲音嘶啞地開口問:“……我是死了嗎?”

懷昱嗓音微顫:“你還活著。”

少年因疼痛而痛哼了一聲,但他的眼睛卻還看著懷昱,連眨眼也不曾。

“活著……活著又怎會見到神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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