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昱只停頓了一秒後就收回了視線。

興許是自已看錯了。

周圍此時聚集了不少來看熱鬧的人,懷昱也知道此時下去不妥,於是將車簾放下,囑咐外面的侍衛:“要歲寒將人帶到安全的地方,人群散開,繼續前行。”

得了命令的侍衛疏散圍觀的人,馬伕也在此時驅趕著馬車向前。

但此時又聽見人群中一陣驚呼。

“這孩子是賴上了!”

“真不怕死啊!”

“這小乞丐還真敢訛人。”

車伕對懷昱說:“公子,那孩子又往馬蹄下鑽,你說……要不要給她個教訓?”

懷昱噤聲片刻後道:“要歲寒將她帶上來。”

逐塵皺眉:“師兄,這不好吧。”

懷昱語氣不置可否:“帶上來。”

逐塵見勸說不動,就將幕籬重新戴上,以防那小孩看到自已的面容。

原本還義無反顧往馬下撲的小孩此時被乖乖地帶了上來,歲寒在窗前低聲道:“剛剛沒有看住她,請公子恕罪。”

懷昱:“無妨。”

這小孩穿得像是個乞丐,頭髮亂糟糟的沾著草絮,臉上也是灰頭土臉的,但能看出底子的秀麗,她膝蓋蹭傷了還在滲血,但她一進馬車就跪在了地上。

臉因疼痛而扭曲,但她依舊跪著。

懷昱眉頭緊鎖,“你當真是要訛錢?”

小孩磕了一個頭:“大人,求您可憐可憐我吧,給我一些銀錢,我哥哥病了快要死了,求求您救救他……”

小孩說完又繼續磕頭,淚水把臉都給哭花了:“這種日子我不該惹您晦氣,但我哥哥真的要死了,我沒錢給他看病,求求您了……”

“您是第一個讓我說話沒趕我走的,您做個好人,我這輩子當牛做馬伺候你……”

聽到哥哥兩個字,懷昱眉心一跳。

在小孩說完話後還在抽噎中,懷昱問:“你哥哥身在何處?”

小孩眼睛頓時一亮,“我哥哥在城東的破廟裡。”

城東破廟,距離這裡數十里,這小孩,到底走了多久……

懷昱從袖中拿出一個錢袋子,捻了三兩銀子遞給她。

“夠了嗎?”

小孩用手捧著小心接過。

“夠了夠了。”

逐塵低眉看她,然後湊到懷昱耳邊說:“師兄你幹嘛給她這麼多,她就是來訛錢的,你這全了她的心意,下次她不要得更狠了?”

他這聲音不小,跪在地上的小孩也聽到了,但她只是將頭低了下去,小聲辯解:“我說的都是真的。”

懷昱:“我信你。”

他將旁邊放著的小蒲團遞到她面前,“坐吧。”

小孩驚訝地接過,但還是說:“大人你放我下去吧,我去找大夫抓藥。”

“不必,我載你過去。”懷昱吩咐了馬伕一聲後,將剛才沒吃完的裝鮮花餅的食匣掀開,用帕子裝了一個,“餓了嗎,吃點這個吧。”

逐塵瞪著眼看著懷昱的動作,“師兄你……”

“謝謝……”小孩拿著又朝逐塵磕了個頭,“謝謝二位大人。”

逐塵沉默了一下後乾巴巴地說:“你吃吧。”

但他還是小聲和懷昱控訴:“這是我做給師兄你吃的,你怎麼能給小乞丐。”

這語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懷昱拍拍他的手背,“師弟良善,怎會計較這些?”

逐塵被這句話噎住,沒有再說話。

他再計較,豈不是顯得他肚量比針眼還小。

但是,這本就是他只准備給師兄吃的……

幕籬下的眼眶又有些泛紅,但逐塵此刻堅強地忍住沒有哭。

小孩狼吞虎嚥地吃完後,懷昱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語氣,可以說得上是極盡溫柔。

小孩灰頭土臉的臉上透出一點紅來,“我叫小月。”

“家中可有父母?”

“沒有……爹和娘被山匪給殺害了,我現在只有哥哥。”

懷昱本就皺著的眉痕跡更深了。

“你哥哥是因何而傷?”

小月低著頭說:“哥哥是萬寶錢莊的收利打手,半月前被莊主要人打傷丟出來,錢財也被人搶走,家裡的錢也被偷去,我只能靠乞討來得些銅錢,但乞討得來的錢不夠哥哥買藥……”

“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來攔公子的馬車。”

逐塵神色動容。

“那買了藥我們送你去看看你哥哥吧。”

小月點頭,“謝謝兩位大人,我這輩子一定為二人大人當牛做馬,銜草結環報答大人。”

懷昱問:“你讀過書?”

小月抬眼怯怯地看向懷昱:“哥哥教我學過一些。”

這個時代,平民中女性鮮少有受過詩書的教育的,但這小孩能說出銜草結環這個詞,應該也不止是簡單的學過。

看來,小月的哥哥是有些文化的。

馬車到了藥館前,懷昱攔下小月,要歲寒去買藥。

小月以為懷昱是怕自已逃跑,於是安安靜靜蜷縮在角落裡,現在春日還有些寒冷,她衣衫單薄,抱著肩膀看著是受了冷。

懷昱要人從箱子裡拿了件禦寒的毯子來,要她蓋上。

小月受寵若驚地拒絕:“小月身上髒,會弄髒的。”

懷昱:“無妨,蓋著吧。”

聽懷昱這麼說,小月才將人縮在毯子裡,怯生生地看向懷昱。

藥買回來後,小月忙詢問歲寒用了多少銀兩,歲寒視線看向懷昱。

懷昱說:“當我贈你的,不要錢。”

小月遲疑地將手中的銀子拿出來,“那這些還給大人吧。”

懷昱:“不用,你拿著吧,給哥哥買些補身子的。”

此時歲寒又送來一支藥膏。

懷昱說:“膝蓋上有傷,塗藥了會好些。”

小月含著淚點頭接過,“大人你真好。”

懷昱淺笑,沒有說話,算是收下了這個稱讚。

歲寒幫小月處理了一下傷口和淤青,又給她用帕子擦了擦臉。

懷昱看著這和記憶中十分相像但更瘦一些的蠟黃的臉,心裡如同千鈞重。

歡歡……

這小孩是時盡歡的前世嗎?

那她的那個哥哥——懷昱想到那個名字,呼吸就窒住。

會是不秋嗎?

小月因塗了藥有些刺痛地呼著氣,懷昱的心在這一聲聲痛呼聲逐漸沉到了谷底,隨後又開始鼓譟著跳動起來。

等到去買補品的侍女也回來了,馬車才啟程去往城東的破廟。

隨從的侍衛們雖不解懷昱這個做法,但還是驅車前往。

人聲逐漸稀疏,最後到只有馬蹄車輪的聲音,馬車有減震的設施,也不至於顛簸,小月原本強撐著的意識在微微晃動的車廂裡潰散,最後攏著帶著薰香的毯子睡著了。

她看上去只有九、十歲的年紀,小小的一個蜷縮在角落裡,看得讓人揪心。

逐塵沒再說為什麼要幫她的話,而是問懷昱要不要也睡會兒。

“師兄今日起得早,不歇歇?”

懷昱搖頭,掀開簾子看外面的山景。

“師弟要是倦了,就歇歇吧。”

逐塵其實不困,但還是將幕籬扶了扶後靠上了懷昱的肩。

懷昱順勢將他攬到懷裡,讓逐塵枕在他的膝上,“山路顛簸,這樣會好受些。”

逐塵輕輕嗯了一聲後,枕著懷昱的腿,臉頰通紅的閉上了眼。

他本來沒有睡意,但在搖晃中,竟真的枕著睡著了。

小月噩夢驚醒醒來時就看到那溫柔的大人膝上躺著白衣的少年,大人摟著他的肩,讓他睡得更安穩。

她看著這一幕有些發怔。

她剛進來時看到白衣的少年以為是個姑娘,但出聲後才知是個男子。

聽著二人之間的稱呼,小月心想:

他們,一定是一對很要好的師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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