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頭露尾的鼠輩!滾出來!”

罪懸和尚朗聲質問。聲音在寂靜的天地間迴轉,層層迴盪。

“呵。”

天空中不屑冷哼響起,罪懸和尚和曹無憂同時抬頭,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坐著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

他神色冰冷,好似遠離世俗之外。萬事萬物,於他都隔著一層疏離。

曹無憂眼前一亮,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氣質。

眼前這人,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城門口跑來瞧了自己一眼又離開的神秘強者嗎?

只是不知道為何,明明上次還是個少年,現在怎麼就成青年了。

難不成春秋境修行者,已經可以自主改變自身樣貌了嗎?

“我從一開始就在這裡,你看不見嗎?”

白衣青年冷淡發問,居高臨下。

罪懸和尚臉色陰晴不定。

電光石火之間,秉持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他雙腳一蹬,飛身攻去。

渾身的黑氣密密麻麻,在其身前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大手,骨節分明,氣勢逼人。

哪知白衣青年看都沒看一眼。

他只是不緊不慢的雙指並作劍狀,如高不可攀之天神,漠然宣判。

“奉泉主之令,誅殺邪祟。”

“火法,陽炎。”

剎那間,黑白天地,徹底淪為紅色。

刺目的紅,灼熱的紅。是火,入目所及之處,盡皆是熾熱的金色火焰。

古有神鳥,喚為金烏。

其身烈烈,其火赤黃。

而在此處所猛烈灼燒的,便是天下邪祟見此當如見蒼天的至高之火,太陽真炎。

只一瞬間。

面對曹無憂等人連續進攻仍盡在掌握,自始至終立於不敗之地的堂堂春秋境修行者,罪懸和尚,便如墜入大海的水珠一般。

黑氣大手在陽炎的火海中濺起一朵微小的浪花,隨後化為飛煙。

罪懸和尚也如死狗一般,癱倒在地,生息全無。

刀兵也難以傷害的身體,在面對這太陽之火,也僅僅只是堅持了一瞬間。

連靈魂都被焚燒殆盡。

白衣青年抬眼看向倒懸的白骨尖塔。

亡魂早已損失殆盡,沒有一點殘留。

青年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眼底略過一絲憐憫,轉身飄然離去。

曹無憂還沒來得及套聲近乎,問問他為何當初對自己說那句話。以及為什麼自己可以不受這黑白世界的影響。世界就在轉眼間恢復成了方才的模樣。

軒轅曦如夢方醒,疑惑的搖晃著曹無憂攙扶著她的手臂。

“小草,他怎麼倒了?”

曹無憂望著青年遠去的方向,遺憾的嘆了口氣。剛想解釋是前來的春秋境前輩解決了一切。

就聽到了喘息聲響起。

曹無憂震驚的猛轉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癱死在地上的罪懸和尚。

“怎麼可能!”

劇烈的喘息聲響起,罪懸和尚就這樣,一點一點,踉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站直身子。

“你應該已經死了!魂魄都被燒光了才是!”

曹無憂厲聲質問。

不可能的,剛剛他已經完整探查過,罪懸和尚的魂魄覺得被焚燒的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殘留。

那位青年也一定有所查探,罪懸和尚身死一事,做不得假。

可為什麼,他又活了過來?!

“不錯,我的三魂七魄確實被燒光了。”

罪懸和尚虛弱的咳出一口黑血,慘笑道。

“可是,我是一體雙魂啊。哈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曹無憂心底咯噔一下。

一體雙魂?什麼意思。

罪懸和尚沒有理他,轉過身亦步亦趨的艱難爬向高塔。

陽炎的威力確實逆天,即使他一體雙魂,此刻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傷勢。連武息運轉都難以維繫,只能憑藉殘破的身體僅剩的力量,艱難的前行。

他看向塔頂還在誦經的少女,神色一緩。

還好,接下來,用不著太大力氣了。

在前往塔頂的路上,似是心有所感,不知道是想要發表勝利者的感想,還是單純的想排解憂愁。

罪懸和尚竟操著被火燒啞了的嗓子,一點一點講起了故事。

“我其實,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四皇子。亦或者說,不全是。”

不遠處,援軍計程車卒們已經摸了過來,詢問起曹無憂剛剛所說死了是什麼意思。

這還是自碰面一來,兩夥人第一次交流。

曹無憂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之前的情況,並且懇求他們再出手相助,絕對不能讓罪懸和尚計劃得逞。

士卒們義憤填膺,紛紛表示義不容辭。

重創後的罪懸和尚,其魔音貫耳的效果大不如前,大家現在,除了身體還有些暈眩,行動,已沒有大礙。

又是一輪弓箭齊發。

數之不盡的箭頭射在塔身上,射在罪懸和尚的枯骨身體中。發出金鐵撞擊聲,然後頹然跌落在地。

即使是實力十不存一的春秋境,也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士卒們可以碰瓷的。

大傢伙面面相覷,最後,只得頹廢的做在地上,等待最後的宣判。

曹無憂神色晦暗,心中早已下定決心,一旦事情出現麻煩。他立刻召喚孽炎,殺死在場所有人後,第一時間帶著軒轅曦跑。以罪懸和尚現在的實力,應該攔不住自己。哪怕以後要面對一位春秋強者追殺,他也認了。

罪懸和尚還在繼續說著。

“我本是王都一遊魂厲鬼,世人謂之我為夜叉。機緣巧合之下,和當時的四皇子軒轅覓一起投胎進了這副身子。”

夜叉?

軒轅曦靈光一閃。

她想起來了。

罪懸和尚這幅裝扮,不正和佛教典籍中的厲鬼夜叉不謀而合嗎?

夜叉者,性情暴虐,醜惡兇狠,謂之不詳。

怪不得從第一眼就覺得熟悉。

“你年紀小,你不知道。”罪懸和尚嘲弄的掃了軒轅曦一眼,“在偌大的王都,他們都把夜叉投胎進四皇子視作奇恥大辱。他們稱呼我為怪物,恨不得食我肉,飲我血。”

“哪怕是我的父親,當今的人皇,也認為我是個禍害,哈哈哈哈哈。”

“一國皇子,怎麼能與惡鬼同身。”

“於是,他封鎖了訊息,整個王都,除了少數幾人,沒有人知道軒轅覓體內有兩個魂魄,同時,又招來東方雲,壓制了我的魂魄,讓軒轅覓作為主魂,重新掌控身體。”

罪懸和尚憤恨的咒罵,似要鳴盡心中不平。

“你們知道他們是怎麼說的嗎?他們說我是孽種,會給王室帶來災禍!所有人!都盼著我死!想方設法的把我從這幅身體裡除去!”

“他們讓軒轅覓日日唸經,每日鎮壓磨鍊我的魂魄,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我是活該受這等的折磨,哪怕我表現出了再高的天賦,在溫良的性子,只要我是夜叉,他們就恨我,渴望著殺掉我。我不甘心,我恨,可我毫無辦法。”

“他們抹除了我的存在,又想盡辦法的利用我。我為王室贏得了多少次秋狩大比的冠軍,又為軒轅家拿得了多少次比武的魁首。我想透過這些去讓他們改觀,哪怕這些榮譽,通通歸屬於軒轅王朝的四皇子,軒轅覓。我也毫不在意。”

“在利用完我之後,他們又會尋來新的招數,折磨我,打壓我。只要我一日不死,他們就惶惶不可終日,擔憂著有一天,軒轅覓會變成一個無惡不作的惡鬼。”

“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是這個身體的一部分,我也有人的感覺,會悲傷,會難過。我想向善,我想去做個好人,他們不讓我當,他們不讓我向善。他們只想讓我死,他們只想讓我死。。。。”

說著說著,他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掉下,沿著塔身墜落。

“我的付出永遠得不到回報,做的再多,收穫的,也只是憎惡。”

“可這時候,她出現了。”

罪懸和尚的眼裡驟然有了光,好似想起了某人,他的世界裡,便有了希望。

“那是我的母上,長孫慈念。”

“她會帶我盪鞦韆,玩搖搖車。會帶我晚上去山頂看星星,會問我江南的蟬和王都的蟬哪個叫的更響一些。”

“在她那裡,軒轅覓不會每日誦唸佛經壓制我的意識。我可以安心的和她聊天,聽她講孟母三遷,講為國為民。在母親的懷抱裡安心睡眠。不用擔心醒來面對的就是熾熱的符籙。”

“我難受時,她會陪著我,開心時,她會跟我鬧。憤怒時,她安慰我。驕傲時,又告訴我謙虛。”

“她跟我說,軒轅覓已經有那麼多人愛了,可是我們家小夜叉卻沒有人心疼,那就讓母上來愛你吧。”

“她跟我說,就算是怪物,也是媽媽的孩子啊,也是要被愛的,也是要人關心的。”

“在她之前,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類似的話,在她之後,也再也沒有。”

堂堂春秋境大能,此刻,竟像個孩子一樣崩潰大哭。

夜叉的哭聲淒厲異常,現場的眾人,唯有緘默無言。

“所以我一定要她活!我一定要!哪怕殺再多的人,做再多的惡!我也要她活。我只有她了,我只有她了。。。。。”

“你們不是說我是夜叉嗎?你們不是說我天生就是壞種嗎?那我就壞給你們看!那我就殺給你們看。”

“反正。”

“媽媽已經死了,看不到了。”

罪懸和尚終於爬到了塔頂,他蹣跚的來到閉目昏迷的蝶兒身前,顫抖的從衣衫內掏出一柄骨刃。

噗的一聲刺入心臟。

鮮血流出,整個高塔陡然聳動,數不清的白骨之氣,混雜著紅色的傷官血,紫色的紫微氣,匯聚成一道溪流,一股腦的湧入了少女破損的心臟。

罪懸和尚跪在地上,以近乎乞求的語氣輕聲開口。

“回來吧,媽媽。”

他早已將長孫念慈的血液作為媒介悉數匯入少女體內。只要等到三者混合之氣作為心臟再生,他的母親,他的媽媽,就會重回人間,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和媽媽分開了。

夾雜著紅,白,紫的三色心臟緩緩凝聚,在胸腔活力的跳動起來。

罪懸和尚期待著注視著昏迷的少女。

有些侷促的捋了捋稀疏的頭髮,整了整衣衫,擺出一副自認為還算體面的姿態,迎接母上的歸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分鐘,十分鐘。

一刻鐘,半個時辰。

眾人的神色愈加古怪,罪懸和尚的臉色越發蒼白。

良久,他怒然高吼。

“軒轅扶蘇!!!!!!”

他被騙了,他被欺騙了。

軒轅扶蘇給他的復活秘法是假的,根本沒法復活死者。

他倏忽站起,凶神惡煞的看向曹無憂等人。

事情已經敗露,這裡留不得了。

一體雙魂已被斬去軒轅覓一魂,下一次,再碰到那個白衣青年,就真死了。

原本母上覆蘇,死不死已經不再重要,只要能和母上再說上一句話,哪怕命不久矣,也無傷大雅。

可現在,計劃失敗,他絕不能就這樣死去。

母上還等著他拯救。

如今之計,只能先殺了在場所有人,連夜逃竄,再徐徐圖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就當他要出手之際。

軒轅曦卻衝著他扔出了一枚靈巧的盒子。

罪懸和尚謹慎的發出一道黑氣,擊碎了半空中的錦盒。

經過一段時間恢復,他已恢復了一成戰力。有了一些手段。

破碎的木屑中,有一方正物顯露而出,罪懸和尚正欲將它連帶著木盒一同擊碎時,驚鴻一瞥卻叫他愣在當場,隨後飛速飛身向前,如獲至寶般將其攬入懷中,緊緊不放。

“師父臨行前,曾將這木盒交付於我,並且同我說,關鍵時刻用出,可有奇效。”

軒轅曦神色複雜,低聲說道。

“我想,現在應該就是使用這份木盒的最好時機了。”

木盒裡面,並沒有什麼稀奇東西。

其實就只是一塊陳舊發黃的木牌,上面刻了幾個大字。

“什麼都幫你實現劵”

國師說,這是年幼的四皇子,送給皇后長孫慈唸的生辰禮物。

起初她還疑惑,傳聞一向大方的四哥,為何在那次生辰,除去送了一方漢白寶玉硯臺後,還送了一塊拿普通木料手工雕刻的簡陋木牌。這實在不符合他的身份,怎麼也該拿上等梨花木才是。更何況,哪有送禮送雙份的。

更奇怪的是,長孫皇后一生見過金銀珠寶無數,再珍稀的玩意兒也入不了她眼,唯獨對這塊木牌情有獨鍾。走到哪都要帶著,誰都不能瞧一眼,瞧一眼,便要急。

如今看來,水落石出。

形同惡鬼般的男人緊緊抱著木牌,眼淚大顆大顆的墜落,在其上暈染出一圈圈水痕。

記憶在這五光十色中伊然閃回到從前。

那時候,他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夜叉。在聽聞母上生辰後,年少的他,也想送一枚獨屬於自己的禮物。

可是,王都卻物華天寶,可他這個夜叉,卻連一枚最簡單的玉石都得不到。

在經歷了數個月的思量後,他終於有了點子。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沒有再去找母后,他極力忍耐著每日嘈雜痛苦的唸經聲,躲避著一些大師道長的按時除魔。偷偷摸摸的去到王都中心的那個大槐樹下,用自身的天賦能力,操縱骨骼,化作骨刃,一點點的拋下木料,又細心打磨。

母上生辰的那天夜裡,他趁著軒轅覓睡著,強行頂著困魔繩的炙烤毅然決然的奪取了身體,趁著月黑風高,偷偷跑去母上的寢宮。紅著臉,把雕刻的木牌遞給母上。

上面是稚嫩的幾個大字。

“什麼都幫你實現劵”

軒轅覓有一手好字,可記憶不是共同的。他並沒有聽過任何一節相關的課,書也很少有機會看到,只有在母上這裡,才偶爾得以瀏覽幾本。

所以,這幾個字寫的歪歪扭扭,各有各的“風骨”。

他不好意思的撓頭,希望母上別嫌棄。

母上卻出乎意料的非常開心。把他抱在懷裡,親了又親。

到現在他仍能記得母上那時的音容笑貌。

“哎呦,這還是我家的小夜叉送媽媽禮物呢,我要好好收藏起來。誰也不給碰。”

不知道為什麼,母上在他面前從不叫他軒轅覓,也沒學那些人管他叫怪物。

夜叉沒有名字,她便叫她夜叉,只是前面加了一個親暱的小。

聽起來像是某種小貓小狗似的小動物。

並且,在記憶中,母親在他的印象裡,永遠都是以我自稱,與旁人面前本宮本宮那般雍容華貴的模樣大相徑庭。

就像

就像一個普通家庭一樣。

他那時興致勃勃的跟母上解釋,他曾經偶然聽到宮裡的姐姐們說,外界的商家們有一種叫做券的東西。據說只要拿出來,就可以有好處。

他不太懂,可他覺得很厲害,想讓媽媽也有一個,所以他也刻了一個劵,因為不知道什麼樣子,就找了塊木料,作為基底。

“放心,媽媽,我找的肯定是顏色最好看的。”

小時的夜叉拍拍胸口保證道。

而婦人只是溫柔的笑。

他想給媽媽一個最好的劵,能涵蓋世界上所有已知的,未知的願望。可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刻什麼,索性,就乾乾脆脆,刻了一個

“什麼都幫你實現券”

媽媽的要求,無論是什麼樣的,當然都是可以的啦。

那時的媽媽,溫柔的抱著他,言笑晏晏的對他講

“那我就希望我家小夜叉,能成為一個善良,正直,永遠不被艱難險阻打倒的優秀男子漢吧!”

小夜叉驕傲的揮揮拳,“那是肯定的!一定沒問題,媽媽!”

可現在呢?

夜叉,亦或者罪懸和尚,失神的看著木牌,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的看向四周。

這裡,有被他奪了魂魄淪為傀儡的大相國寺眾僧人,有被他挖眼換血的無辜少女,更有無緣無故被他枉殺的數萬平民百姓。

這裡,是活脫脫的人間煉獄。

他無力的望著雙手,喃喃自語道

“媽媽,原來,我早就與那時的我們,背道而馳了啊。”

他終於想了起來。

十八年前的那個雪夜裡,長孫皇后臨終前曾喚來四皇子,沒頭沒腦的說過一句,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思緒至此,他的心裡有汪洋呼嘯,他仰天長笑,涕泗橫流。

旋即,夜叉轉過身來,形如惡鬼,笑容卻溫暖柔和,如沐春風。

十八年長恨知何似?不過寒冬煦日,六月飛霜。

他輕輕走向軒轅曦,曹無憂戒備的上前想阻攔,卻被軒轅曦輕輕揮手製止。

兄妹倆長久對視,相顧無言。

夜叉伸手挽起軒轅曦的右手,將手中視為珍寶的木牌輕輕放在了少女的手中。微笑道。

“初次見面,身無長物,沒什麼好送的,便送你這木牌當做見面禮吧,希望你不要嫌棄,小妹。”

軒轅曦低著頭,眼眶通紅,聲音顫抖,“不會。”

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位哥哥,他草菅人命,罪不容誅,可他本身並不是這樣的人。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最終會發展到今天這個樣子,她只覺得心力交瘁,黯然神傷。

夜叉笑著點點頭,轉身最後一次走向了白塔。

這一次,伴隨著他的腳步。

參天的白塔轟然破碎,連帶著夜叉的身體,也開始漸漸粉碎,磨滅,化為飛灰。

夜叉徐徐走著,恍然間,前方似有光亮,那是一顆偌大的槐樹,有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人,正在其中百無聊賴的蕩著鞦韆。

似有感應,貴婦人倏忽望向此處,見到夜叉時,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而夜叉,也同樣如此。

相逢相望淚眼,千帆閱過,原來已秋。

二人並肩走在槐樹下,雪白槐花飛揚,遠處看去,似下雪雨。

婦人眯眼微笑,少年低頭不語。

“媽媽。”

“嗯?”

“沒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這樣哦。”

“媽媽。”

“嗯?”

“這次可不可以,不要再分開了?”

“如果是我們小夜叉的話,當然可以啦。”

軒轅歷3023年9月27日

軒轅王朝四皇子夜叉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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