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居天山山脈中央,雖山高路遠,道路縱橫交錯,卻四通八達,峰迴路轉,東南西北四方僅西方因背後雪山阻隔沒有去處。

江上雲夫婦在天山南方小道停留,孟華夫婦駐守在北方大路,而齊世傑和冷冰兒則看著天山東方主路的方向。六人佔據交通要道,也就看住了整個天山派的進出口。

楊炎龍靈珠是今日婚禮的主角,不到圖窮匕見之時,不方便為此拋頭露面。天山派內有唐掌門夫婦,繆長風,孟元超親自坐鎮,萬事俱備,就只待清廷發難了。

此時豔陽高照,酒席正在熱鬧之時,敵人在暗中,四人不知敵人何時會行動,所以早早出來了。

對於江上雲和孟華兩對老夫老妻來說,兩人時光已經融入尋常生活之中,漾不起半點漣漪,這靜謐的時間就當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孟華性靜,出來時帶了一盤圍棋,此時正與金碧漪以棋為局,方寸之間,黑白交織,千變萬化,盡顯沙場之風雲。偶到精彩之處,輸棋半子,孟華還笑曰,圍棋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江上雲則喜動,與崔婷玩起了堆雪人的遊戲。他們倆先出來一段時間,到了此時兩人各已壘起數座雪峰,形態也各有不同。江上雲雪人以草束髮,以葉織帽,右手前立著一根樹枝作為寶劍,還把不知在哪裡找到的幾塊破布做成了披風,活脫脫幾尊大俠模樣。崔婷則在細細雕琢著她的“公主”,精緻的五官加上雪白的面板,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越發嫵媚動人。

與他們的情況相反,齊世傑和冷冰兒這裡就顯得有些沉寂了。齊世傑自從和冷冰兒見面後,為趕上楊炎婚期,一路馬不停蹄,兩人之間聊得話實在是屈指可數。此時好不容易獨處,又得空閒,說實話齊世傑心裡其實是很歡喜的,可是在短暫地喜悅過後,卻有一個難堪的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以前雖然也不善於言辭,但亦不能說是沉默寡言之人,如今場面,不得不說是因他退出江湖時間過長,少與人來往,習慣了閒雲野鶴,再重新與人交際難免稍顯笨拙。更何況在喜歡的女子面前,更怕說錯了話引得對方不喜。

有事時談起事情,目標明確,話題清晰,還難以看出異樣,此時兩人閒來無事,不足之處就暴露出來了。

冷冰兒見齊世傑一臉漲紅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卻也長時間沒有開口,只是嘴角含笑地看著齊世傑,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我很好奇這七年你在做什麼?”冷冰兒還是先開了口。

看到齊世傑不禁舒了口氣,還沒等齊世傑回答,她又添了一句,“這麼多年未見,感覺你變化很大。

萬事開頭難,有了頭齊世傑的話匣子就慢慢開啟了。

齊世傑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是變化好了還是壞了?”

冷冰兒思忖一會兒,緩緩說道:“身上少了些浮華,多了點平凡。從我的角度來看,是更貼近生活了。”

齊世傑笑道:“那你就直接說我變窮了得了。”

冷冰兒搖了搖頭,說道:“這跟錢財無關,是生活的韻味多了,所以我很好奇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齊世傑聳了聳肩,坦然說道:“其實也就是些尋常日子,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

冷冰兒說道:“能說得詳細些嗎?具體是哪般'普通'法呢?這世上萬般由法都道普通,真要細分下來又可以掰成好多派別。我舉個例子,像青城派的清風,日常習武,練劍,功課,大多數江湖子弟的日子都是這樣過來。或者如宋鵬舉那樣,走鏢,郊遊,看名山大川,辛苦了些,但也廣了見識。”

齊世傑一愣,哭笑不得道:“冰兒,你叫他們的日子是普通生活嗎?多少人還求之不得呢。”

“額!”冷冰兒臉現詫異表情。齊世傑說道:“我在大儀山接觸最多的就是那些農民兄弟們了,我平時就跟他們學習種菜,插秧,捕魚。我自已還收拾了三畝地呢,現在裡面的油菜花已經很香了。”

冷冰兒說道:“這跟我想象中的生活不一樣。”其實這也不能怪冷冰兒想錯了方向,冷冰兒雖然家世還不錯,叔叔冷鐵樵是義軍首領,自已亦是青城和天山兩個大派的得意弟子,平常也不會為溫飽犯愁,但義軍的條件畢竟比不上正兒八經的朝廷,時常也是要接觸基層,慰問底下士兵的衣食住行,瞭解轄下百姓的生存狀況,底下人的生活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也看得多了。只是江湖人不同,他們有著高超的功夫,可以有很多輕鬆的途徑賺取錢財,然後去做他們喜歡的事情。

齊世傑笑道:“是該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吧。”

冷冰兒亦是微微一笑,一臉期盼問道:“那你覺得那樣的生活怎麼樣?”她以為齊世傑會跟她描述美好的一面,沒想到齊世傑卻說:“不太好,有些累。”

“啊,那你還……”冷冰兒訝道。

齊世傑笑道:“那我不是還要填飽肚子不是,總不至於去偷去搶吧。當然憑我的功夫去給富貴人家做個臨時保鏢也可以賺取不錯的收入,只是那我不情願。”亂世之時的財主雖然不能說全是巧取豪奪之輩,但心善之人往往做不長久也是真的,像黃秋葵一家,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商人中最有智慧的一家人了,卻也只能被迫龜縮在一個小小的鎮上,而且即使那點家當也還引起了有心人的覬覦,差點不保。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說起武功來,我也還真沒忘,我給你看看。”

說完他跳開冷冰兒二十米外,雙手環抱,畫了個圈,說道:“冰兒,你來攻我試試。”

冷冰兒詫異道:“你這是什麼招式?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齊世傑說道:“這招式是我平常琢磨出來的,沒有名字。在大儀山時也沒人能與我對練,我都還不知道實戰效果如何呢。正好擇日不如撞日,現在恰巧得空。”

冷冰兒欣慰說道:“原來是世傑你創的功夫,能為新式喂招,幸甚至哉。那好,你注意了。”

冷冰兒伸掌,握拳,向齊世傑胸前揮去,拳風呼呼,卻到了齊世傑胸前兩尺之地,忽然消散。

“世傑,有什麼感覺嗎?”冷冰兒說道。這一拳看似平常,已帶了少陽功五成功力。

齊世傑回道:“我感覺不到什麼,你盡全力再試試。”

冷冰兒道一聲好,再次出手,已是十成功夫,拳風中亦明顯感覺到有一股熱氣,熱浪奔襲,到齊世傑兩尺之處,這次齊世傑終於有了反應,雙手略微彎曲,到距離一尺之時,齊世傑大喝一聲“散”,那股拳勁頓時如風消雲散,好似從來沒有過。

冷冰兒先是一驚,隨即拍手稱道:“好厲害的一招。”要知道冷冰兒功夫雖然不如齊世傑,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了,而且一般高手對招,攻對攻,守對攻,到了守時,攻勢已被消了幾分,而齊世傑此招確是完全防守的姿勢。

齊世傑苦笑道:“我以前一直都覺得此招哪裡還有不足卻無論如何沒能發現,今日一試,果然,這招只可守卻不可攻,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他雙手微屈之時,本是起著借力打力的目的,可他正想起力時,卻發現後勁不夠。

冷冰兒安慰他道:“創作不是一時一夕可以完成的,第一步能夠做到如此已經很了不起了。你這招式可有什麼出處?”

齊世傑說道:“這起源說實話很平常,說了每個人都懂,這招靈感就來源於每個人的肩膀。大儀山都是山路,莊稼漢子從地裡收糧食回家都要背行幾十裡山路。我是有些內力,百來斤的物什手提都不費力氣,可那些普通人就沒有了。有一次一位老哥對我說,'你力氣真大,我們這裡手勁最大的人都不能用手提這麼久不喘氣'。這話提醒我了,肩膀和手同為人的一部分,肩膀承受的力氣卻能遠遠強於手臂,是因為不同的骨臂。當時我就再想,對於武功來說是否也可以。”

冷冰兒笑道:“武功來源於生活,我們的冰川劍法不也就是發源於這漫天都是的積雪中嘛。來,我們再試試。”

兩人一個攻一人守,時而又聚在一起交談,討論不足之處,渾然忘記了時間,直到胡連奎找到齊世傑,才發覺婚筵已經散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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