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鐵行
不到半日，杜誠清便帶著江清，來到南湖縣一家鐵行。
兩人下車，裝作行商。打著想訂做一批鐵器的名義，說想進一步瞭解鐵器的品質，就問掌櫃，你家有無鍊鐵爐？他們想去參觀一下。
巧了，這家鐵器店，還真有鍊鐵爐。於是，掌櫃便安排店小二，帶著江清和杜誠清，來到一座鍊鐵爐附近。
那鍊鐵爐建在一處礦山上。一問店小二，才知道他們東家居然還是礦主，在這山上起了六座爐來鍊鐵！
“這礦不算大。我們東家在西部北部都有礦，有的礦上，一起就是二十座爐，日夜不熄火。所以，不管您要定製多少鐵器，我們都能提供。”店小二對杜誠清說道。
為了方便起見，江清讓兩人身份調換。這讓人誤以為杜誠清是個富家公子。
這兩年，杜誠清長開了，變成了一個可靠小夥子。但由於他性格實在沉悶，因此，與人溝通交流的，還是江清。
店小二這一番話說出來，江清暗自咂舌。若這是真的，那他們的東家，也是個人物。
“那你們這裡，得有上千人在幹活吧？”
店小二也不瞞江清，“那是肯定的！我們這一座爐，有幾百人日夜看守，哪怕您的鐵器要得急，我們也能加大裝料，加強火力，日夜趕工，絕對不會耽誤您的生意。”
江清:“呵呵……我們過去看看鍊鐵爐。”
走近了，才發現那鍊鐵爐，就建在山崖底下。遠遠看著，它就像是一個橢圓形的大瓶子。
那朝天開的爐口，估計得有三米寬。江清目測了一下整個鍊鐵爐的高度，去到了山崖的中間位置！
鍊鐵爐的底部，看上去非常寬大。店小二說，它內層和外層的距離，也就是底部爐牆的厚度，達到十二米！
江清再次咂舌，“這麼厚的爐牆，不止一層吧？”
“三層。內層塗耐火沙，中層夯土，外層砌紅磚。”
江清奇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店小二淡笑道:“您不是第一個來我們這兒參觀鍊鐵爐的人。掌櫃的讓我知無不言，好讓您們知道，我們是真心想與您們達成交易。”
這話說得江清都有點羞愧了，他連忙轉轉話題。
“外邊那用來支撐住爐牆的，是不是鐵慄木？”
“正是。”
怪不得江清看著眼熟。這樣看來，起一座鍊鐵爐的成本，也挺高的。
看著這個龐然大物，江清就知道，在這個時代，用這種高爐來鍊鐵，鍊鐵技術肯定高超！
這時，山崖上駛過來一輛機車。隨著一陣轟隆聲響過，那機車上滿載的礦料，全部被飛擲投入到爐口裡燃燒。
看得江清一陣呆愣。但很快，他就被鍊鐵爐上的鼓風口和出鐵口吸引。
江清湊過去一點，想看那鼓風口上鑲嵌的是什麼。
立馬被一個跑過來的管事大聲呵斥制止。
杜誠清趕緊將江清拉到身後護著。
店小二曖昧地看著二人。江清也不惱，向罵他的那個管事請教，那鼓風口上面的是什麼？
管事的見店小二立在一旁，只好粗聲回道:“那是水石，不受火，長久使用也不會化。”
“爐上三個出口都有鑲嵌？”
“不錯。”
江清受教了，“我們可否過去看看鼓風機？”
管事的看向店小二，見他點頭，才甕聲甕氣說道:“別靠太近，出了事，我可不管！”
於是，幾人進入爐場內。
原本江清以為，鼓風用的會是風箱。因為有那種一人高的活塞式風箱，風量足夠大，可以用來鍊鐵。
但這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鍊鐵爐更高大的原因，居然用的是雙門風扇！
只見鼓風口外邊有一堵土牆，牆上裝了兩扇大門，高五六尺，寬四尺。有四個人負責控制門，一關一開的，產生的大風，就源源不斷地送進鼓風口。
嘿，江清看著那忙碌不停的煽風者，就替他們感到累和熱。
但他們四人，做的其實也只是最普通的工種。
這裡圍著鍊鐵爐幹活的，有好幾百人。光是爐場內的看爐工、裝料工、取鉤泥工……就有四五十人。
更別說爐場外邊的採礦工、燒炭工、打水工、運輸工……
這些工人，爐場內的或許有一些是僱傭者。但爐場外邊的，更多的是短工。
這些人，有可能是附近村落的人。有可能是外省人，秋收之後過來，農忙的時候走人。也有可能，是依附於豪強勢家的流民、盜匪、罪犯……
所以小麻雀才會說，江清做不了礦主。
江清也知道自己的能耐，之所以會跑過來看鍊鐵爐，是想確認一下，這個時代的鍊鐵業，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
現在確認了，嘖嘖，若是海上絲綢之路不停，羊城一枝獨秀的貿易地位繼續保持，假以時日，這南湖縣的鍊鐵業，勞動力密集程度如斯，遲早會萌發出自由市場經濟。
看來，他現在才想去分一杯羹，好像有點遲。
他問店小二，“你們鐵行，實力宏厚啊！只是，光看這鍊鐵爐，只知冶煉水平，也確定不了，那鐵器的品質，對吧？不如……帶我們去看看那炒鐵鑄鐵的地方？”
“這個……”店小二有點為難，斟酌著語氣說道:“鑄鐵師傅都脾氣大，怕驚擾到您。”
“呵呵，怎麼會？我脾氣這麼好的人，惹我生氣的人還沒出生呢！”
江清說謊話都不眨眼，惹得杜誠清挑眉看向他。
“真不行？”
“真不行，您就別為難我了。”店小二連連擺手求饒。
江清立馬換作苦瓜臉，“看你也做不了主，這樣吧，我們回去問一下掌櫃。”
說完，轉身就要走人。
在江清看不到的地方，那管事的悄咪咪拉住店小二，做了一個用手割脖子的動作。
店小二搖搖頭。
杜誠清瞧得分明，他冷冷地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對著他笑得傻帽。
幾人出了鍊鐵爐場，各自上了馬車。
杜誠清朝江清眼神示意危險，江清微微點頭，表示知道。
馬車經過一處廟宇，江清喊停馬車。
“怎麼啦？”跟著停下馬車的店小二疑惑問道。
“這是陶師廟吧？我想進去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