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這個回籠覺,一覺睡到自然醒。猛地睜開眼,看到亮眼天光,可滿腦子還沉浸在夢境裡的場景,一時有些茫然。

“唔,睡過頭了,頭疼。”江清這樣想著,繼續癱在床上,好一會才起床。

洗漱完,悄悄經過書房門口,快速往裡瞄了幾眼,發現杜子遠還在看書。

江清咂舌,不敢打擾。溜去廚房,找到預留的早飯,匆匆吃完,又返回房間。

翻出裝著銀票的匝子,江清認真數了起來。

“一,二,三……哎,好窮!”

“又在數錢?可有多出來?”

房門吱呀一聲,杜子遠邁著長腿進來。

江清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讓杜子遠忍俊不禁。

“相公,這錢,實在是太不經花了!”

江清本以為,這幾年來賺的錢,足以讓他在權貴圈子裡有一席之地。

結果,決定去買大船以後,猶如井底之蛙進了大觀園,方知自己的根基究竟有多麼淺薄!

跟那些士族豪紳比起來,自家就像個暴發戶,一點上不得檯面。

定製的大船,那艘福船還好,價格不算太離譜。

那批廣船就厲害了,造船木材採用的是一種強度非常硬,抗腐抗蛀能力都非常棒的鐵慄木!

所以一艘廣船的造價,居然比福船還要貴上兩倍都不止!

這下子,光是買船,就花去了江清一半的積蓄!這可不心疼死他麼!

要不然,他也不會只買一艘福船那麼寒酸。只能等日後掙錢了,才繼續加購福船。

“相公,你都不知道那些南方士族豪紳多麼有錢!那船隊,說建就建,還不止建一隊!簡直是太犯規了!”

“有無可能,是湊份子組建的船隊?”

“嗯,這個嘛……”江清單手摸了摸下巴,認為很有可能。

“相公,你提醒我了。我們洪隆祥初來乍到,航運經驗不足,第一次出航,最好還是找人帶路。”

“也好,航運路上千險萬難,意外頻發,最好有人一起分擔風險。”

見自己的意見被採納,江清瞬間滿眼小星星。

“是吧是吧!你也這麼認為!就是我們定製的這批船吧,得要等兩年之後才拿到手。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租賃幾艘大船,先練練手?”

杜子遠有點無語,這麼大的事,還有“練手”一說的嗎?

“清哥兒,為何你如此執著於海運?”

“哥啊!賺錢的事,誰不執著?”江清試圖轉移話題。

“那倒也不必一下子拿一半家產來置船。”

說起這個,江清又開始肉疼了。

“小財不出大財。”江清還在犟嘴。

“清哥兒,你可是瞞著我什麼?”

這讓江清怎麼說?說,外面的世界精彩著呢,再不趕緊把握機會融入其中,就要被時代拋棄了?

“相公,我們這附近的鄉里,不是有不少人過番了嗎?有回來的番客講到,如今的海外,眾多夷人亦商亦寇,商路繁忙得很,海上貿易進行得那是一個如火如荼!”

“故此,你就心動了?”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交流!能出來混的,能是善茬?總得有過人的東西,才能征服那浩瀚大海吧!我就聽說,他們有一些先進的知識和技術,那些番客見了,都大呼厲害!”

杜子遠聽了,若有所思。“你是想透過貿易,與他們交流學習這些先進的東西?”

江清猛點頭稱是。

“哪怕學不會,去找一些優良的種子,或者是一些能抗飢的新物種,帶回來,種植成功了,也是功勞一件,對不對?”

杜子遠失笑。

“清哥兒,你未免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嘿嘿嘿,你別太小看我!”江清朝他擠眼,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杜子遠被江清逗笑。

“唔,你厲害,連時大人都願意幫你。”

當初定製海船,走的是時大人的路子。一開始,江清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畢竟,如今南邊時有倭人侵擾沿海村莊,朝廷對於海禁一事,態度搖擺不定。

番商雖然還能在羊城收泊交易,但日後就難說了,指不定哪天說禁就禁。

誰知,時大人竟然非常支援江重金購買海船。

時大人的態度,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當今太子的態度。

再聯想到當朝皇帝的年紀,都已經半隻腳踏進墳墓了,天天只管尋仙問道。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寵幸寧貴妃母子,但想必那些宗親和能臣,也不是吃乾飯的。

嗯,拼了!

於是,就有了後來江清花光一半家財買海船的事。

既然要搞海運,那就得有所準備。

好在,這裡是海上絲綢之路的發祥地。

航海路線和航海港口都有,航海的地理和水文條件又得天獨厚。

那些航海的工具和技術,隨著一代代人的傳承與改進,更是發展成熟,趨於定型。

而航海的氣象變化,以及航海的生活方式,多有記錄,可供參考,大大地降低了人們航行途中的死亡率。

可以說,只要江清願意給錢,搞好與各方勢力的關係,他就能很容易招聘到大批海員,順利出航。

而這些,恰巧江清都有。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沿途神出鬼沒的海寇!

“相公,我又不出海,自會有人替我賣命,你不要拿這種眼神看著我。”

剛才兩人談論到海寇的兇狠殘暴,江清就講起海盜文化。

“相公,我跟你說,這海上啊,神秘著呢!話說,有一個叫做加勒比海的地方,那裡……,”

嘿!江清連“黑珍珠”號和傑克船長都講了出來。

正講到聚魂棺,講得自己都害怕,正嚶嚶嚶地假泣呢,就對上杜子遠那一言難盡的眼神。

“清哥兒,你不去當說書先生,真是可惜了。”

“嘿嘿嘿,聽說的,都是聽說的……話說,相公,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省城?”

鄉試考試在即,杜子遠三年磨一劍,此次是否能功名加身,高官厚祿,成敗在此一舉。

“三日後出發。”

這一次,或許是沒了心理負擔,又或許是聽得太多關於鄉試的離譜傳聞,江清不怎麼擔心,反倒調侃起杜子遠。

“哎,相公,現在這種熱得恨不得天天泡冰裡的天氣,你要在考場裡面待上那麼多天,豈不是會變餿變臭?”

杜子遠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鄉試一共有三場。每一場考三天,三場考試都要提前一天進入考場。也就是說,至少有九天的時間,杜子遠要待在考場裡。

考場的環境,哪怕比府試時好一點,但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以前杜子遠府試的時候,被蚊子咬了滿身包,都要等面板消腫了,才趕回家見江清。

若是這次杜子遠當真滿身酸臭地出現在江清面前,怕是他自己都要羞死。

看著杜子遠陰晴不定的臉色,江清樂不可支。

“哈哈,相公,跟你開玩笑呢!你不知道,男人的汗臭味,有時候也是一種魅力嗎?”

“就你嘴貧!”

話雖這麼說,但杜子遠的臉色,總算好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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