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遠養了幾天,臉上被蚊子咬的肉疙瘩消得差不多,又恢復回俊朗模樣。

就近一帶的客棧,好些考生也未歸家,在等放榜名單。他們經常聚集在一起,談古論今,互相結識。

但今日不知為何,居然談論起當朝太子與三皇子的事情。

“眾所周知,皇帝最寵三皇子,想改立太子的念頭,也不是一天兩天。”

“何止是想換太子?連皇后的位置,都想拱手讓給三皇子的母妃寧貴妃。”

“話說後位空懸多年,後宮也是寧貴妃在掌管,除了少了皇后這一頭銜稱呼,其它其實也無甚區別。”

“就是苦了太子殿下。雖說佔了嫡子之位,可外家早已敗落,就連去年大婚,娶的居然還是個哥兒!”

“唉,聖上偏心也不是第一次見。都是給兒子賜婚,他就給三皇子求娶了兵部尚書的女兒。”

……

杜子遠沒有參與談論,但也沒有窩在房間裡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今日就坐在客棧大堂靠窗的位置,自顧點了花生米和茶水,聽得津津入迷。

杜子遠比眾考生還多瞭解一點。託老學者的福,他很早便知道皇儲之爭。

前年他與江清去台山寺,航行途中聽聞的劫船事件,還有旱災時,當地官員不肯開閘放水,以及後來的三年免田稅之事,都或多或少有皇儲之爭的影子。

就連那尤平縣的時知縣,都是受到爭儲風波的影響,才被貶到這種山高皇帝遠的地方。

據杜子遠觀察,那時知縣,以及他背後的岳父一家,應當都是支援太子的那一派。

杜子遠倒沒有站隊的想法,況且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他一介書生置喙。

正在他聽得起勁之時,一個穿著有些破舊,但洗得乾淨發白的考生,來到他桌前,大咧咧說道:

“嘿!此等良辰美日,豈能無友作伴?好兄弟,我來也!”

說完,也不管杜子遠答沒答應,就一屁股坐到杜子遠對面。順手拿起桌上的花生米,片刻不停地,嚼了一顆又一顆。

很快,一大碟子花生米便見了底。那人又自來熟地給自己倒了茶,一口一杯地灌得起勁。

杜子遠愕然。這人!什麼人啊?!

看著被席捲一空的小吃,杜子遠有些無語。好在這些東西也不值幾個錢,沒了可以再叫。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抿嘴喝了一小口,饒有興致望著著那人。

那人吃飽喝足,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才吊兒郎當說道:“我叫唐垣,但是我更喜歡大家叫我湯圓。當然,我是不會做湯圓的,但我夫郎會做,他做可好吃了!”

一邊說,一邊舔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人,又在想吃的!

杜子遠不忍直視,濃眉輕挑,說道:“不才杜子遠。不知湯圓兄,有何高見?”

“唔,這花生米不錯,不如,再來一碟?”

杜子遠差點氣笑。

一旁的杜信清看不過眼,撇嘴道:“都被你吃光了,還叫!知不知羞?”

湯圓兄直愣愣看了杜信清一會,遲疑道:“真不知,你來說說,怎麼個羞法?”

“你!”

見自家少爺也不說說這人,杜信清氣得跳腳,忿忿道:“少爺,他就是騙吃騙喝的!”

這時,一旁談論皇家秘史的眾考生,也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一考生笑道:“哎喲!這不是我們那高風亮節懷瑾握瑜的湯圓兄嗎?”

又有一考生附和道:“就是,不知縣案首大駕光臨,又是給誰陪吃陪喝呢?”

眾考生紛紛轉頭,去看這次究竟是哪個冤大頭受騙。

一看,這俊顏,配上那冷如冰霜的神情,不食人間煙火似的,肯定又是那湯圓胡攪蠻纏。

於是,眾考生齊刷刷對湯圓兄投去鄙視的眼神。

冤大頭杜子遠不受影響,淡定看戲。

縣案首?混成這樣?有趣有趣!

他勾唇一笑,招來店小二:“再來一碟花生米,添一壺茶水。”

唐垣聽了,立馬笑得見牙不見臉,“好兄弟!多叫一隻燒雞!”

饒是杜子遠再淡定,都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這人,怕真是不知羞字怎麼寫!

“客官,燒雞還要不要?”店小二問。

“當然要!”湯圓兄朝杜子遠嬉笑。

杜子遠:……

沒一會,油炸花生米和烤的香脆的燒雞,都被端上桌。

湯圓兄一把捉住雞身,一扯,兩隻雞腿就被撕了下來。

就在杜子遠以為一人一隻雞腿,伸手準備去接時,那湯圓兄,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張芭蕉葉片,眨眼就把兩隻雞腿都捲了起來,然後收進兜裡。

嗯?

“嘻嘻,我夫郎愛吃雞腿,得讓他也嚐嚐。”

湯圓兄說這話時,又將魔爪伸向兩隻雞翅膀。其中一隻雞翅膀,已經被他得手!

這下子,杜子遠不幹了!

他出手了!

望著手裡抓住的雞翅膀,杜子遠不禁陷入沉思。

他家養的雞,多了去了,何苦淪落到與人搶雞翅膀這個地步?

湯圓兄一邊吮指頭,一邊藏起得手的雞翅膀,遺憾道:“哎呀,我家夫郎最喜歡吃雞翅膀了!”

藏完雞翅膀,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破布袋,拿起那碟花生米就要往裡倒。

杜子遠和杜信清都驚呆了。

他怎麼敢?

“你這雞,還要不要?”

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際,湯圓兄已經將目光,投到了桌上剩下的雞身身上。

杜子遠第一次見識這等無下限的人,幽幽說道:“不要了。”

這時,外邊傳來一陣喧囂:“發榜啦!快去看哪!”

眾考生一鬨而散。

杜信清也跟著出去了,留下杜子遠和唐垣兩人大眼瞪小眼。

“唐兄,你不去看?”

唐垣啃雞屁股正啃得歡呢,含糊說道:“不用看,我肯定是第一名。”

沒一會,眾考生陸續回店。有人歡喜有人愁。

杜子遠側耳傾聽,並未聽到唐垣的名字。

他其實有點急切,想知道自己的成績,有無考過?再看一眼唐垣,發現這貨還是在啃雞肉,一點也不上心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案首的從容不迫,胸有成竹?

他想不明白,唐垣既然是縣案首,那就已經有了秀才功名,為何還要參加府試?難道,是為了證明自己厲害?

杜子遠有點洩氣。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但其實杜子遠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唐垣不敢跟他對視,低垂的眼眸下,也有著焦慮與不安。

回店的考生越來越多,有考生一回來,臉色黑如鍋底,一聲不吭,一頭扎進房間。沒一會,便拿上行李,迅速辦理退房,頭也不回地走人。

那些考過了的考生,便又聚集在大堂,嬉笑著要誰誰誰請客。

“哎,你們誰認識那府案首?”有考生問。

悶頭啃雞肉的唐垣,猛地抬頭。

“說的又不是你,看什麼看?”有考生嘲笑道。

唐垣的臉,瞬間肉眼可見地褪了血色。有一片雞皮,還沾在他嘴角,看上去,可憐又可笑。

杜子遠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就問那考生:“府案首,叫什麼名?”

“叫杜子遠,興慶縣布陽村人,你認識不?”

杜子遠腦子空白了一瞬,呢喃道:“什麼名?”

“杜子遠!”那考生重複說了一遍。

杜子遠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了起來。

這時,杜信清手舞足蹈地跑進來,口裡還大呼著:“少爺,中了!第一名,你是第一名!”

“哇!”眾考生驚呼。

隨即,賀喜聲不斷,眾考生紛紛走過來,要結識這位新晉的府案首。

唐垣被擠了出去。

處在人群中心裡的杜子遠,不經意間看到唐垣失魂落魄往外走的身影,心中頓時一咯噔。

“請問有無人得知,那唐垣,得了第幾名?”

見新晉府案首問起,便有考生主動回答:“我知道,他呀,考了第二名。”

又有考生酸道:“這人,雖說人品不咋地,學問倒是真的不錯。”

“別管他,考了第二名,就一副死了爹孃的晦氣樣,做給誰看呢!”

“對,還是府案首你厲害!就得讓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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