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留宿
杜子遠上前敲門。
“咚咚”聲響起，沒人開門。杜子遠繼續敲，“咚咚咚咚”地響了幾次，還是沒人開門。
“相公，會不會沒人居住？”
杜子遠正想說話，門內傳來了一陣響動，像是打翻了什麼東西似的。
隔了一陣，木門被人從裡面開啟，一個小女孩攀著門沿，探出頭來往外瞧。見到生人，她有點害羞，將頭縮了進去。但是很快地，她又探出頭來。
江清主動打招呼：“嗨，你好！請問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
小女孩點了點頭。
這可有點難辦，家中無大人，江清他們也不好進屋。
正當他們為難之際，遠處一個揹著籮筐的年輕哥兒快速往這邊奔跑過來。是的，他在奔跑。山路陡峭，灌木叢生，他卻如履平地，拼了命地奔跑過來。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那哥兒跑到屋門前停下，擋住小女孩，氣喘如牛，警惕問道。
“呃，我們，途經此處，想借宿一段時日。”江清想了想，反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水賊燒船的事，乾脆這些日子都不坐船了，休息一下。
見杜子遠並不反對，他就用手扶住腦袋，裝作搖搖欲墜，虛弱地說：“唉喲，我頭暈。”
那哥兒見他的臉色有點發白，語氣沒再那麼衝地說道：“不行！要不，你找別家去吧？我家沒招待過借宿之人。”
杜子遠擔心江清，只得懇求他：“我家夫郎身體不適，不適宜再多走路，萬望主家收留。我們只需一處安歇之室即可。”
江清連忙閉上雙眼，就差沒裝暈了。
那哥兒一時不忍，但還是不鬆口。
杜子遠拿出一袋臘腸和一把銅錢，交到那哥兒手上。“此乃謝禮。”
那哥兒看到臘腸，臉色稍變。他看了看屋內的小女孩，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杜子遠忙扶著江清進屋。他們這才看清了小女孩的模樣。小女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身體瘦弱，毛髮枯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因為他們看到，小女孩她，沒有腿。這下子，別說杜子遠，就是江清都驚呆了。
那哥兒看著倒在地上的椅子，心疼地抱起小女孩。
“她......”
那哥兒知道江清想表達的意思,冷冷說道:“小的時候，被野狗叼走了，搶救回來，就這樣了。”
江清心想：那得是很小的時候吧，估計還是個嬰兒，才會被咬得雙腿都沒了，真是可憐！
“那你是她的......”
“我是她的哥兒哥。好了，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趕快問，我還有事要忙。”說完，他將小女孩放到鋪在地上的，一張已經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獸皮上。
“請問，我們住哪？”
那哥兒指了指旁邊的一間雜物房，說道：“只剩下這間房，你們看著辦。這邊，是廚房，你們要煮東西，請自便。反正，我家也沒剩什麼好吃的。”
江清只好閉上嘴。
那哥兒不再理會他們，徑自出了屋子，拿起他籮筐裡的東西整理起來。
杜子遠放下行李，開始動手打掃雜物房。
江清蹲在小女孩面前，打量著她的身體。她這種情況，估計喝了靈泉水也不頂用，畢竟人類的雙腿沒了就是沒了，不可能重新生長出來。但她看上去身體狀況堪憂，靈泉水說不定能改善一下她的體質。江清決定有機會拿靈泉水給她喝來試試。
“小妹妹，你阿爹阿孃呢？”
小女孩困惑地看著江清，好一會，才稚聲稚氣說道：“我沒阿爹阿孃。但我有阿爸。阿爸，他不在。”
江清一時分不清這個“不在”，究竟是指哪種情況。但是他更偏向於人不在世了。
他又來到門口。
“你這些，是草藥嗎？”江清看他整理得用心，又問多一句：“是要拿去賣的吧？”
那哥兒頭也不回，傲慢地嗯了一聲。
江清靜靜地看著他。那哥兒也不理會，自顧地擺弄草藥。好一會，江清忍不住問道：“來時，我發現山下的路很少人進出，山上的人家也少，你們這兒，偏僻得很哪！”
那哥兒終於出聲：“那當然！住在這裡的，除了我家，其餘幾家都是獵戶，住得偏僻很正常，也不知你們兩個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江清尷笑，“呵呵，誤闖，完全是誤闖！對了，我叫清哥兒，你叫什麼？”
“雲哥兒。”
“那你妹妹呢？”
“小云。”
江清：......
雲哥兒擺弄好草藥，就進屋準備做飯。江清跟著進去。
“需要我幫忙嗎？”
雲哥兒朝那袋臘腸努了努嘴，“拿兩條切成片。”
“還有呢？”
雲哥兒又指了指地上的一隻木碗，裡面裝著幾個曬乾的小蔥頭。“切兩個。”
待江清都切好了，就問道：“青菜呢？要我幫忙清洗嗎？”
雲哥兒想了想，說道：“你去屋後，那裡有幾棵白花菜，你摘幾根。記住，不準全摘了。”
江清心道：切！真小氣。
待他來到屋後，果然看到了一叢白花菜。除此之外，地上還長了一些其它野菜，有野茼蒿、紫背菜、蒲公英、車前草，還有幾株非常大棵的馬齒筧，估計它們的藥用功能更多一些。
江清本想多摘一些白花菜，但是想到若是惹怒了雲哥兒，不知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只好摘了一小把，便不再多摘。
回去，兩人又忙碌了一陣，終於準備吃午餐。
當雲哥兒給每人都裝上一碗稀得只能看到粥水的雜豆粥時，江清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怒意，責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雲哥兒一副不解的神情，“啊？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
“這麼稀的粥，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雲哥兒一副這人有毛病的神情，說下一句“愛吃不吃”就不再理會他，狼吞虎嚥起來。
小云妹妹也是如此。兩人彷彿幾天未曾進食的餓狼，夾起臘腸片，胡亂咀嚼幾口，混著粥水，呼地一聲就吞了下肚，很快就把粥水都喝光了。
看著還剩下一半的臘腸片和青菜，兩人雙目放光。雲哥兒盯著江清面前的粥水，放肆問道：“你們還吃不吃？不吃的話，就給我們吃吧！”說完，就要上手拿走。
杜子遠連忙出手阻止。
“等下，你們，你們是餓鬼投胎的吧？”江清終於回魂。目睹了兩兄妹的“兇殘”吃法，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這家人，是真的窮，而且是窮得有上頓沒下頓的那種窮。怪不得小云看上去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感情是沒吃飽。
雲哥兒沒搶到粥水，有點可惜。但他不敢搶臘腸片，畢竟這是客人帶過來。而且杜子遠一男子，看上去高高大大的，他怕被揍。
“你們有什麼好嫌棄的？早就跟你們說了，我們家不好招待人。”雲哥兒撇了撇嘴，轉過頭，不再看那臘腸片，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去夾來吃。
“你們，平時都吃些什麼？”江清問過後，才動手拿起粥水，嘗試著喝了一口。嗯，沒什麼滋味。但他這個時候，也不敢再嫌棄了。
“有什麼吃什麼。有得吃就不錯了，還管吃的是什麼？”
也對，江清想了想，估計屋後的那些野菜，還有廚房裡的幾顆小蔥頭，就是這一家平日裡的主菜了。
他於心不忍，夾起幾片臘腸，分別放在雲哥兒和小云的碗裡。杜子遠見狀，看了他幾眼，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