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出喪
第二日一大早，江清還在做早飯，杜子遠已經出門了。
半個時辰後，見他和幾個老漢，抬著一口棺材過來。
其中一個老漢一邊哼哧著抬棺，一邊還大聲嚷嚷：“我可是把我的老棺材都借來給你用了，你可答應好啊，要還我一個杉木棺！”
杜子遠走在前面，他回過頭對老漢保證，“放心，等我阿爹回來，我親自上山，給您老找棵好杉！”
老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江清和那幾兄妹聽到“棺材”兩字，瞬間醒悟，都快速走出屋外。
江清看得目瞪口呆，自家相公這麼下本錢？
那幾兄妹則是震驚不已，本來他們以為，有個地方給他們安葬亡父，日後有個祭拜的地方，就已經是非常慶幸了。想不到，這主人家，居然還願意給亡父提供棺材，這天大的恩情，就這麼砸了下來！他們看杜子遠的眼神，瞬間都變得狂熱，充滿了感激。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幫忙？”杜子遠朝他們喊道。
幾兄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走過去幫忙卸下棺材。
杜子遠找來一張褥子，鋪進棺內，等逝者放進去後，又給蓋上了一張被子。然後，當著四兄妹的面，釘上釘子封棺。
棺材就停放在院子中，經過的村民從外面一眼就能瞧見。一開始，不知情的村民還以為是杜老爹出事了，想進來問清楚，畢竟自家也有男人在做力役。
江清連忙解釋：“沒有，你們誤會了。我家相公在鎮上遇到這四人賣身葬父，想著剛好家裡也缺勞力，就將他們買了回來，這不，正給他們亡父辦喪事呢！你們別亂傳啊！我家阿爹好著呢！你們家的也是，別擔心。”
“這樣啊！人沒事就好！”
“那你家還挺闊綽！”
“沒有，沒有，都散了吧！”江清陪笑著驅散人群。
這時候，杜五杜六倆哥兒也過來了，江清趕緊將他們一把扯進院子，然後迅速關上籬笆門。
“阿叔，這，這......”兩人看著棺材，不知所措。
“沒事，都進屋再說。”江清轉頭就垮下了臉，他拍了拍自己笑得僵硬的臉龐，然後朝那四兄妹和杜子遠吼了一嗓子：“過來吃飯！”
眾人見江清突然發飆，都嚇了一跳，江清懶得理他們，徑自進了廚房端飯菜。
如今收割稻穀迫在眉睫，江清今日就不打算講究什麼禮儀尊卑了，至於分吃什麼的，過後再說。他將眾人都聚集到一張飯桌上，招呼眾人快快吃。
“相公，一會我和杜五杜六先過去田裡割禾，等你們過來，再脫粒。牛車，你們要用來拉棺材嗎？不用的話，我就趕去田裡了。”
杜子遠已經跟剛才抬棺的幾個老漢約好了，一起上山，於是他便說道：“你們帶鐮刀過去割禾就好。其餘所需物品，太過笨重。等我們下山歸家，我再用牛車拉過去。”
江清想了想，也對，起碼那個給稻穀脫粒用的大木櫃，就不是他們三個哥兒能抬得動的。
至於做飯帶飯的問題，原本江清是想找壯哥兒的，可是他家的稻穀也要收割，暫時抽不出時間。江清環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阿英頭上。
“阿英，你可會做飯？”
陳英先是瞅了一眼大牛，見他面露鼓勵，就朗聲說道：“我會做飯。”
江清眼神一亮，不錯嘛，自家相公這次交易幹得好，沒一人是吃閒飯的。
“那中午做飯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到時候，我也會回來，再帶你過去田裡認路。”
“嗯！”阿英用力地點了點頭。
很快，抬棺的那幾個老漢又過來了。
這次喪事，一切從簡，沒有人念悼文，也沒有人吹嗩吶，甚至連孝服，都來不及準備，四兄妹只在腰間繫了草繩，再插上一把蒲扇。
大牛將一個瓦盆摔碎，哭喊了一聲“阿爹”，而後一手捧起靈位牌，一手拿著引魂幡，走在前面。棺動，人走。杜子遠放了一包炮杖，二牛三牛和阿英一邊哭，一邊灑紙錢。一行人，就這麼出了院子，往山上走去。
待他們走遠，江清也回頭對杜五杜六說道：“我們去田裡吧！”
太陽早已高照，空氣悶熱，稻穀靜靜地立在田地上，也不見風吹的痕跡。
三個哥兒，戴著草帽，彎著腰，揮動著手上的鐮刀。
江清早已汗流浹背，但他也不敢撩起衣袖，因為若是被禾苗碰到面板，會很容易過敏的。他叉腰站起來，拿過脖子上的溼毛巾擦了擦臉。感覺好一點了，再繼續彎腰收割。
忙活了一上午，江清目測了一下，三人大概才割了兩畝左右。
“嘿，熱死我了！我們過去樹那邊休息一會吧！”江清對那倆哥兒說道。
一來到大樹底下，江清就沒形象地撲倒在泥地上。
“阿叔，你快起來，地上會有螞蟻。”
“唉，太累了，杜五，扶我起來一下。”江清沒什麼力氣地半抬起左手。
杜五和杜六各自拉了江清一把，讓他靠坐在樹幹上。江清拿水喝了幾口，感覺還是熱，很想撲進冰水裡。
“阿叔，你是不是很久沒割過禾了？我看你手法也不是很熟練。”杜六問他。
江清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他也只在小時候幹過這事，這都過去多少年了？若只是體驗一把割禾的樂趣，他是挺樂意的。問題是現在割禾變成了不得不去做的工作，這就有點誅心了，他沒那個休力了呀！
正想著，他就看到了遠處趕過來一輛牛車。
“哎哎，壯丁過來了，我們可以早點回去。”
杜子遠駕著牛車，也早就看到了坐在樹下休息的江清。待牛車經過，他將江清一把拉上車。
“累了吧？一會你坐牛車回去。”杜子遠看著江清曬得有些發紅的臉龐，很是心疼。
“你也累了吧？我一會回去，殺只雞煮湯給你喝。”江清也心疼自家相公，又是抬棺又是上山挖墳的，來不及歇息，又得趕來田裡。
“還好，清哥兒，你等會，我們先卸下這木櫃。”
幾人忙活了一番，又將割下來的稻穀都搬到大木櫃旁邊。那三兄弟開始賣力地甩稻穀。
“相公，我們先回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