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歸來
夜深人靜。
布陽村的村口突然亮起一片火光，一群人出現在大榕樹下，惹得狗吠聲陣陣。而後，火光遠去，留下一堆烏壓壓的人影。不久，那堆人影便散開，悄無聲息地隱進了村子各個角落。又過了一會，村中便陸陸續續地傳出哭嚎聲。
“汪，汪汪，汪汪汪......”
江清被驚醒，倏地坐了起來。
“噓！”杜子遠扶江清躺回床上，然後穿好鞋子，出了房間。
江清屏氣聽了一會。沒多久，廳堂便亮了起來，然後傳來一陣撞擊聲。緊接著，廳堂又暗了下去。
江清連忙起床，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一來到廳堂，入眼的黑魆魆，江清顫抖著叫了一聲“相公”。話音還沒落，便被一聲“逆子”的咆哮聲給蓋了過去。
一陣窸窣聲過後，蠟燭重新被點燃。
“阿爹！你回來啦！”江清驚喜地衝著發聲處喊過去。
茶几下，一片狼藉。杜老爹跌坐在旁邊，正對著杜子遠怒目而視。
原來，杜老爹一進屋，便去點蠟燭。一轉頭，發現了手裡拿著木棍，卻呆愣住的、站立著的杜子遠。這可把他唬了一跳，以為撞鬼了，嚇得連連後退，撞到了茶几。
兩人連忙拉起杜老爹，扶他坐到專屬的靠背椅上。
杜子遠要去檢查杜老爹的身體，被他一把拍了回去。“行了，趕緊說說，你是怎麼回事？”
杜子遠知道杜老爹是要問他雙腿的事情，便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杜老爹對面，目不轉睛地看著杜老爹。
“阿爹，你瘦了。”杜子遠看著杜老爹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的樣子，冷峻的面龐難得露出悲痛的神情。
杜老爹撇過頭，用手捂著“咳”了一聲，才轉過頭，有些聲音沙啞地說道：“不是問你這腿怎麼回事嗎？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杜子遠見杜老爹迴避不談自己的身體狀況，暗自著急。杜老爹見他還不出聲，便眼神示意他趕快說。杜子遠只得跟他講起他已經對別人說過多次的解釋。
江清將掉在地上的物品收拾起來，然後重新沏了一壺茶水。給杜子遠和杜老爹都斟了茶水後，也有樣學樣，拉了一張椅子坐杜老爹旁邊。
“所以，真遇到神仙了？”
杜老爹聽了杜子遠一如既往的解釋，半信半疑。
在鬼神顯靈這方面，杜老爹要比旁人迷信。在江清還未接手家中的祭祀事宜之前，一直都是杜老爹在祭拜。畢竟杜子遠當初那情形，杜老爹其實私下為他做過不少祈禱祝願。與其要他相信神仙顯靈，他更加願意相信這是心誠則靈。
“嗯。”杜子遠堅定地回答他，但是卻低下頭，不敢正面看向杜老爹。
杜老爹有些精力不濟，沒留意杜子遠的異樣，他還沉浸在鬼神顯靈的震撼中。
“神明保佑，上天終究還是眷顧你的。你小時，上天都不忍心奪你性命，現如今，更是將你所失去的，還回給你。看來，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杜老爹喃喃說道。
江清看著杜老爹明顯憔悴了很多的樣子，有點擔心，便問道：“阿爹，你餓不餓？要不要我拿吃的過來？”
“太晚了，就不折騰了。我現在只想去睡覺，你們最好不要打擾我。”
說完，杜老爹雙手撐著椅子扶手，慢慢起身。“治好了，真好！神明保佑啊！”他順著牆壁摸索著往房間走去，喃喃自語了幾句，忽地又嘿嘿地笑了。杜子遠和江清要過去扶他，都被他不耐煩地揮著手趕走。
兩人雖然有很多話想問杜老爹，但看著他有些佝僂了的身影，都默契地沒有多問，唯有默默地看著杜老爹進了房，關了房門。
江清有點難過，“明天，我宰只老母雞燉了，給阿爹補補身子。”
“嗯，再宰只鴨子吧！”杜子遠回道。
“好。”
第二天，江清早早地便起了床。他跑去窩棚那裡，檢視母雞的下蛋情況。
“阿叔！”
阿英大聲叫了他一聲，然後蹦蹦跳跳地來到江清跟前。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阿英便和江清混熟了。江清時不時地指點她一些菜式，致力於培養她的做菜興趣。還別說，阿英還真有一定的做菜天賦。一道菜式經過江清的口授，她可以不問調料的比例，便能根據自己的經驗，做出相當可口的菜。江清有時候都會糾結著，究竟要不要和他們四兄妹分開吃飯這個問題。
江清朝阿英“噓”了一聲，“阿英，小聲點！別吵到我阿爹。”
阿英疑惑地看向他。江清這才想起，他們四兄妹還不知道杜老爹的事，杜老爹也不知道這四兄妹的存在，到時候相互介紹時，也不知杜老爹會是何種表情。
“你回去也跟你幾個哥哥說一下，你們的大老爺，回來了，正在睡覺，叫他們做事輕手輕腳一些。晚些時候，我再安排你們和我阿爹見個面。”
阿英喏喏地應了。
這時，籬笆門傳來推動的聲音，是壯哥兒過來喂家禽家畜了。
壯哥兒一見江清，便急急走過去。
“清哥兒，村中好些人家的男子都回來了，杜伯父可回來了？”
江清咧嘴回道：“回來了，昨晚回來的，還在睡呢！”
“回來了就好！”壯哥兒開心了沒一會，便又難過起來。“我家相公還沒有訊息......”
江清想了想，之前杜子遠說過，那些參加徭役的人，若無意外，近期就能歸家。便安慰壯哥兒：“你家相公，應該這兩天就能回來。你先不要難過，應該想想該怎麼給他補補身子。”
壯哥兒的注意力被轉移，“對，是得給他好好補補，我要想想，要給他吃什麼好？剛曬好的新谷，最是清香了，我給他一日做三頓！還有......還有什麼呢？”
“還要給他吃肉！”
“對，吃肉！可是，家裡沒什麼肉......”說起吃肉，壯哥兒的臉又垮了下去。
“呃，壯哥兒，等我阿爹醒來，我們對一下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