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夏至
四兄妹的爽快態度，取悅了杜老爹，他不禁粗聲笑道：“好，非常好！你們去，拿碗來！以後，好好跟著我們幹，有我們一口吃的，就有你們一口喝的！”
“好！忠清，在此先謝過老爺！”大牛朗聲說完，轉身出去廚房拿碗。
待他回來，杜老爹果真將每樣菜都撥了一些進碗裡。“拿去吧！你們自己找地兒，哪兒自在就去哪兒吃飯去！”
四人恭敬地退了出去。
江清看得咂舌，朝杜老爹豎起大拇指，“阿爹，還是你厲害！”
杜老爹嗤笑道：“也就這四人都是好的，若是那等潑皮賴漢，早就把你們兩個薄臉皮的在心裡罵個千百遍了！”
“嘿嘿！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對了，阿爹，那以後的伙食，是要分開來做了對吧？”
杜老爹看向杜子遠，說道：“問你相公去。”
杜子遠思忖了一會，便有了決斷。
“分食，不分灶。”
杜老爹讚賞地點了點頭，“嗯，那小丫頭做的飯菜，還是不錯的。”說完，自顧地先夾起鴨肉品嚐起來。
江清不爽了，“你們嫌棄我做的飯菜不好吃？”
杜子遠眼含笑意，說道：“清哥兒，奉清年紀小，不適合幹農活，但我們不收閒散之人，留她在家中做飯正好合適。"
杜老爹也附和：“就是，有人幫你分擔家務，你該慶幸才對。”
江清想了想，好像也對，他不用做飯了，就可以抽出時間做其它事情。
想清楚後，他便不再糾結，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很快，三人將飯菜席捲一空。
還沒等江清起身，阿英便悄咪咪地進來，將飯桌上的殘羹碗筷快速清理乾淨。
江清有點不太適應阿英的這些轉變，他想開口跟她說些什麼，可是，他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吃力地搬著碗筷，走到外邊水缸旁邊清洗。
“清哥兒，你想說什麼？”杜子遠問他。
“啊？我，我是想問，我們夏至吃什麼？”
杜老爹一聽到夏至，就來勁兒了，“夏至肯定要吃狗肉啊！”
江清嚇了一跳，“阿爹，不用了吧？狗要看門呢？”
“這是習俗，為什麼不吃？家中有六條狗了，養那麼多，浪費糧食！”
“我們可以賣少一兩隻。”
“賣了也是給別人宰了。”杜老爹無情地反駁他。
江清感覺有些無力。“反正，我不吃狗肉。”
晚上，江清背對著杜子遠睡下。
“清哥兒，你有心事。”
杜子遠將江清的身子扳過來，發現他眼中含淚。
“相公，為什麼人要有貴賤之分？為什麼你們要吃狗？”
杜子遠為他拭去眼淚，溫柔卻殘忍地說道：“無他，生存而已！於世人眼中，各有各的活法，正如大魚吃小蝦。”
江清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杜子遠將他攬進懷裡，輕輕拍打他後背。江清抽咽著抽咽著，在杜子遠的輕聲拍打中，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翌日，杜老爹一吃過早飯就出門了，也沒和大夥交待什麼。眾人趕著犁地耙田，暫時也顧不上他。
等到眾人去到田裡，發現杜老爹也在。
“阿爹，你在幹嘛？”
江清發現杜老爹正彎著腰，在水渠裡摸索著什麼東西。
杜老爹將掛在身上的竹簍顛了顛，笑道：“摸田螺啊！夏至紫蘇炒田螺，必須的呀！”
“呃，好吧！那你摸夠了就回去吧！不要太勞累了。”江清見他也沒非要參與到粗重勞動中，也就不再勉強，由著他去了。
烈日當空，江清被曬得有點發暈。鼻端傳來的溼泥味道也越發濃烈，讓他感到噁心陣陣。他丟下鋤頭，一屁股坐到田埂上。
杜子遠看到，將犁耙交給杜忠清，然後一步一步踩過耙好的水田。如鏡的水面被打破，碎成萬千晃眼的亮片。他徑直來到江清身邊，問道：“可是不舒服？”
江清有氣無力，虛弱回道：“嗯，可能有點中暑。”
杜子遠扶他到大樹底下，拿水喂他。
“一會，你和阿爹還有奉清先回去。”
江清沒有勉強，應了。
沒一會，杜老爹也過來了。他向江清炫耀他撿的田螺，“看！一大簍，我還專挑大顆的撿。”
江清朝他扯了個笑臉。
“吃過飯，我去河裡撈蜆，你就負責看家吧！”
“阿爹，撈多點，我打算夏至請壯哥兒還有表伯婆過來吃飯。”
杜老爹問他原因，於是江清就簡單地講了一下他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壯哥兒和表伯婆，還有杜五杜六那倆哥兒幫襯他們的事情。
杜老爹沉思一會，說道：“也邀請族長和村長吧！來不來，再由他們決定。”
“好。阿爹，你叫一下奉清，我們回去做飯吧！”
三日後，午時。
去田裡幹活回來的眾人，一進院子，就被空氣中浮動的肉香味給俘虜，紛紛快速洗過腿上的泥巴，急吼吼地往廚房擠。
“吶，那邊碗裡有狗骨頭，你們拿去啃吧！”杜老爹瞟了一眼他們，手裡的大鐵勺不停地翻鏟著。
杜子遠看了看大鐵鍋，問道：“你宰了兩隻狗？”
“嗯，我熬狗肉的技藝一絕，只宰一隻，怕還不夠你們搶的。況且，族長和村長聽聞我要熬狗肉，都答應一會過來吃飯。”
杜子遠聽了，沒說什麼，拿過那裝著狗骨頭的大碗，出去與餓壞了的眾人分吃了。
沒多久，門外便傳來了表伯婆的大嗓音。“清哥兒，過來拿西瓜。”
“哎！來了來了！”江清迎過去，接過一隻碩大西瓜。“哇！好重，表伯婆，另一隻，你幫幫忙拿進屋。對了，我家那桂味，好吃吧？”
表伯婆眉開眼笑，說道：“能不好吃麼？你那一大籃子的荔枝，都不夠我家那幾個化骨龍搶呢！”
“呵呵，等過幾天，我再給你拿些。”
“清哥兒！”門口傳來一聲俏音。
江清回頭看，發現是壯哥兒兩夫夫。只見壯哥兒紅光滿面，與幾天前的死氣沉沉截然不同。
“噢！你們來了！”江清連忙放下西瓜，招呼他們進屋。
等杜三走在前面，江清一把拉過壯哥兒，悄聲問道：“你夫君何時歸來的？”
壯哥兒眉目含笑，“昨日傍晚到的家，剛睡醒，聽我說你家開宴，就催著我快點過來呢！”
江清朝他不正經地擠眉弄眼，“哦？那你還不快點過去陪你夫君？”
羞得壯哥兒輕捶了他一拳。
“杜老弟，我們來啦！狗肉熬好了沒有？”門口傳來粗啞聲。
正在做菜的杜老爹連忙迎過去。
“哈哈哈，熬好了，就等您們倆啦！”
杜老爹將族長和村長請進屋，親自倒了茶水。
“吃了夏至狗，西風繞道走。杜老弟，我這把老骨頭，可想死你這秘製狗肉了！”村長撫須嘆道。
“不錯，春夏養陽，吃了好補肺氣，強腰膝。”族長也心心念著吃狗肉呢！
“放心，還有紫蘇炒田螺，沙姜煲雞，黃耳菜滾黃沙蜆湯，包您倆滿意！”
聽得村長饞蟲都出來了，忙催促杜老爹，“那還等什麼？開席啊！”
“好！清哥兒，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