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過去,黑夜又來臨,暴雨在這個時候才有了停歇的跡象。滾滾洪水,渾濁一片,裹挾著大量物體,比如樹枝碎屑,鍋碗瓢盆,家畜家禽等等,一路向東流。

養雞場的山腳下,有一個人木木地站在那裡,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久久不見他的肢體動作有發生變化。

“族長還站在那兒沒動?”有人悄聲問他旁邊的村民。

“就沒移過位!我都盼著他快點腿麻了倒下,我們好趕緊抬他上來!”

兩人的私語,若來四周村民的豎耳傾聽。也這難怪,一大堆村民擠在養雞場,人挨著人,想轉個身都難。按理說,這麼多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能整成菜市場,偏偏眾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的,安靜得詭異。故那兩人的談話,被旁邊的人絲毫不差地聽了過去。

“這都一整天了,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那是。族長也是夠可憐的,無妻無子,就這麼一個義子,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唉,這就是命!”

許是想到了自身的遭遇,說這話的人,不停地唉聲嘆氣。

“哎,你說,族長那麼多的田產地產,以後會傳給誰?”

頓時,四周抽氣聲一片,甚至有幾個人眼裡冒出了精光。

“不管傳給誰,也輪不到你就是了。”

“那倒是,唉......”

於是,四周也跟著唉聲一片,然後又歸於寂靜。

眾人麻木地坐著,飢寒交迫,眼睜睜地看著外面的景色慢慢墜入黑暗。對他們來說,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次日,當天邊透出第一絲亮光時,村民們就不約而同地起身,然後往山下走去。

洪水水位已經撤退到小腿肚的位置,一腳踩下去,都是淤泥。村民們四處張望,努力拼湊著村子原先的樣子。可是颱風過處,滿目瘡痍,連那常年青綠的樹木,都變成了泥樹,無不在提醒著村民: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子震驚地“啊”了一聲,緊接著,有人哭了。然後,越來越多的人放聲大哭起來。

有一個老漢,經過他家的田地,想起那還未來得及收割的稻穀,就再也忍不住,猛地撲向田裡。他雙手掏出沾滿了黃泥的禾苗,一摸,稻穀已經被洪水衝得所剩無幾。“啊!!”他悲愴地叫出聲,然後突然站了起來,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他看向人們,雙手顫抖著指著禾苗,卻彷彿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一樣,嘴裡只會不停地叫著:“啊!啊!啊......”他乾枯的雙眼裡,流出了混濁的淚水,慢慢地爬過他滿布皺紋的臉龐。

當村民們站在已經不復原樣的家門口,他們帶著害怕和希冀,慢慢地推開屋門。一剎那,他們以為那已經流不出眼淚的雙眼,再一次模糊了起來。

哭過後,只剩下平靜,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男人默默地拿起工具,去疏通井水。婦人和哥兒開始清理屋中的雜物,將它們拿到屋外清洗。小孩和老人則去刮牆上的黃泥。待清洗好牆壁,再清洗地面。

泡過水的糧食,急需晾曬。淹死的家禽家畜,再捨不得,也只能埋了。至於地裡的蔬菜瓜果,先留著,畢竟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餓到沒有得吃的那一天。

杜老爹家中。

杜忠清四兄妹忙上忙下,努力地清洗著家中的黃泥。杜老爹彷彿失去了精神氣似的,怔怔地坐在他的靠背椅上,一動不動。

“族長, 快!快過去看看!”

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幾個小夥子衝了進來。

“有鱷魚!”

杜老爹一開始沒反應,直到有隻手在他面前搖晃,他才慢半拍地抬起頭來。

“什麼?”他張口,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阻住了似的,聲音嘶啞低沉。

“族長,有人看到河裡來了一條大鱷魚!估計是被洪水衝過來的,現在大夥兒都不敢靠近。”

“對!村長讓我來問問您,會不會捉鱷魚?”

杜老爹有了點精神氣,便問道:“還在麼?”

“在啊,它不肯走,就躲在河邊的草叢裡,尾巴都漂在河上,我們都看見了。”

杜老爹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開始思考起捕捉鱷魚的方法。

“族長,可有法子?”幾人眼巴巴地看向他。

杜老爹知道這鱷魚是不捉不行的,既然它流落到他們村子,那便不要再走了吧!於是,他吩咐道:“你們去叫上幾個有力氣的壯漢,讓他們跟我一起去捕捉。”

“族長?要不你教教他們,讓他們去捉吧?”奉清有些擔心杜老爹,畢竟他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無事,我也未捕捉過鱷魚,也想試一試。”

說完,他便去了工具房,找出繩套和那用來叉禾杆的大鐵叉。

沒多久,杜老爹就帶著幾個壯漢,來到了發現鱷魚的河邊。他觀察了一陣,然後小心地繞到鱷魚跟前,迅速出手,那繩套便落到了鱷魚的脖子上。說時遲,那時快,他猛地退後,開始拉扯鱷魚。鱷魚的脖子受到了壓力,身子不斷翻滾。它越是翻滾,那繩套便套得越緊。待它掙扎的力氣小了,幾個壯漢也連忙上前,幫忙一起拉扯鱷魚上岸。

待鱷魚上了岸,幾人用大鐵叉按住它的身子要緊處,杜老爹則掏出繩索,迅速綁住它的嘴巴。

“好樣的!”村長和身後一眾圍觀的村民,這才敢上前觀摩那條鱷魚。

“誰帶了刀來?趕緊砍了它的頭放血。”杜老爹吼道。

“我去拿斧頭!”

“我去拿盆子裝血!”

沒多久,這條鱷魚,便成了村民們的刀下亡魂。

“杜老弟,這條鱷魚,也夠大的,不如......”村長看向杜老爹,話中未盡之意,不言而喻。

如今村中受災情況嚴重,食物短缺,若是這條大鱷魚能夠分給村民享用,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當然,這也只是村長的建議,畢竟是由杜老爹主導的捕捉行動,這鱷魚,理應由他說了算。

“分了吧!”杜老爹淡淡地留下這一句,便收拾東西回了家。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繼而歡呼不止。

很快,眾人便架起了大鍋,將鱷魚大卸八塊,丟進了熱水裡脫皮。

這一天,原本死氣沉沉的村裡,難得不少村民家中都出現了久違的歡聲笑語。

可是,這也未給杜老爹家增添多少歡樂氣氛。這個時候,杜奉清正圍著一個嗷嗷大哭的嬰兒,焦急地轉來轉去,秀氣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

“大哥,怎麼辦?為什麼餵了粥水,她還是哭個不停?”

杜忠清皺了皺眉,“會不會是生病了?”

哭聲實在是太尖銳了,惹得杜老爹都受不住,過來察看。

“你們幾個鼻子是塞屎了嗎?就沒聞到臭味?”

杜老爹一進來,就知道問題出在哪,直接朝他們吼了過去。

幾人都知道杜老爹心情不好受,都不敢出聲。奉清連忙上去,扒開嬰兒的尿布。果然,是拉粑粑了。

杜老爹哼了一聲,才出去。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如今,除了他們四兄妹,家裡又多了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女嬰。這兩人,都是隻會吃不會做的,以後會是怎麼樣,誰知道呢?

正在幾人暗自神傷之時,門口傳來了一陣高聲呼叫:“阿爹,我們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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