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收割
“子遠，你該知道，我是一族之長。”
杜老爹深沉地看著杜子遠，“你不能成為商人。”
“我知道，我亦從未有過此想法。”
老族長的話彷彿還在耳邊繚繞：子遠，你任重道遠......
杜子遠有些難過地閉上了眼。老族長的死，是刻在他心裡一道不能磨滅的傷疤。
江清這個時候，也不好插嘴，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一邊是肉眼可見的利益，一邊是族人的寄託。難道，要放棄開辦飼料加工廠，甚至連養殖業都要停止發展？
“明天叫杜三和壯哥兒過來談談。”杜老爹說道。
談什麼？
江清一頭霧水。可是杜老爹和杜子遠都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吃飯。江清只好憋住不問，反正明天就能知道答案。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清隨口問杜子遠：
“相公，你想去考科舉嗎？”
杜子遠愣了愣，一時不出聲。
其實在這之前，他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以前他是個瘸子，不能參加科考。倒是老師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他現在是可以去參加科考的！
但科考一途，千難萬難，豈是他想考，就能考中的？自家夫郎的阿爹，就是考到老了，也還只是個童生。而且他這個岳父，聽說自小讀的書籍，就與科考相關，然後從小一路考到大，都中不了秀才！
反觀自己，今年已經二十有一，雖然讀過書，可他並沒有接觸過與科考相關的書籍。所以要他參加科考，其實跟重頭來過沒什麼區別。而且，要他去跟一群小孩一同參加童生試，那也太難為情了！
杜子遠揉了揉江清的頭髮，溫柔地說道：“清哥兒，你想我去考嗎？”
“啊？我是無所謂啦！”隔了一會，他又說道:“科考，很難，很辛苦的！”
他不能去慫恿杜子遠。哪怕他知道中了秀才，就能免賦稅，免跪禮，也算是一種特權。這對於他們家，甚至對於族人來說，都是有好處。
可是，連他都知道的事，杜子遠會不知道？
杜子遠猛地一把摟過江清，將頭埋進江清的脖頸裡。良久，才傳出他有些沙啞的聲音：
“清哥兒，容我再想想。”
半夜的時候，江清被一陣急雨打在窗戶的聲音敲醒。
他模模糊糊地去摸杜子遠的身體，只摸到鍋爐似的火熱，燙得他瞬間清醒。
“相公，你醒醒？”
“唔？”
“你發燒了。”
“嗯。”杜子遠夢囈似的說了一聲，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江清急忙進去靈泉空間，拿出一杯靈泉水，然後渡進杜子遠口裡。
冷雨夜裡，江清不敢躺下，怕一躺下就睡著了。也不敢給杜子遠擦身體，怕他冷到，只拿溼毛巾蓋在他額頭上。枯坐了半個時辰，摸到杜子遠身體的熱度下降了一些，江清才放心地偎依著杜子遠睡下。
第二天早上，兩人被杜老爹的拍門聲吵醒。
“快起來，要去割禾了！”
江清：“？！”
杜子遠頭昏腦脹地看著房間門，一臉的陰鬱。
“相公，你還好嗎？”
杜子遠夢遊似的地搖了搖頭。
“你繼續睡，我去問下阿爹怎麼回事。”
來到廳堂，跟杜老爹說了杜子遠生病的事。
“這小子，八百年不生病，一生病就生在這緊要關頭！”
“阿爹，怎麼突然之間要割禾了？”
“昨夜下大雨又吹風，我早起去看了那稻穀，有一些倒伏了，必須要割掉。”
江清望著外邊還是大風大雨的天氣，一臉的擔憂。
“可是，割回來，怎麼曬？”
“攤家裡地上晾，還有雞舍那裡，也能晾，總不能讓它們倒在田裡發芽，不然，就全白乾了。”
這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了。江清知道時間不等人，便快速吃過早餐，準備加入到割禾大軍。
臨走前，他又進了靈泉空間，取出一杯靈泉水，放在床頭上。看著杜子遠熟睡的臉龐，他附到杜子遠耳邊，輕聲低喃：“相公，等我回來。”
眾人趁著不下雨的間隙，匆匆趕去稻田。來到田裡。只見那些禾苗，都被大風摧殘而過，紛紛折了腰，成片地伏倒在田裡，不少稻穀都沾上了泥水。江清看了看，那黃澄澄的稻穀，還帶著一點青綠，看著就知道還未到真正的成熟時間。
“阿爹，不能扶起，紮好，再讓它們生長几天嗎？”
“那麼多都倒了，扎到什麼時候？有個八九成熟就可以收割了。況且，也等不了多少天。”杜老爹看了看天色，遠處的天邊，依然有烏雲在盤旋。“雨還會下，田裡的水，排了又會積，沾了泥水的稻穀等不起。”
江清舉目四望，附近別戶的人家，都已經組織起隊伍，沉默地埋頭收割。於是，他也不再糾結，跟著眾人，揮動著鐮刀。
雨斷斷續續地下著，只要不是很大，眾人就不理會，繼續沉默收割。
大家也沒穿蓑衣，那個太礙事了，會影響收割的速度。大家只戴著草帽，彎著腰割禾，背後的衣服，早就溼了。冷風吹過，大夥瑟縮著，也不敢停下揮動的鐮刀。
雨大到實在是不得不去躲避的地步，大家才會迅速披上蓑衣，然後朝大樹下狂奔。沒辦法，附近也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哪怕知道躲樹下避雨並不安全，也只能躲那兒。
稻穀脫粒的工作不能進行了，因為要集中力量割禾。然後等到收工時，再將割下的禾苗帶回家，抽空進行脫粒。
杜老爹家有兩頭牛，運禾苗回去，還不算辛苦，其他村民，可就慘了。溼禾苗重，挑一擔回去都費力，何況要來回挑，而且還是割禾後累得半死了再去挑！
這個時候，杜老爹的族長身份總算是發揮了作用。那就是借牛給族人運禾苗。這個時候，他不會再去挑剔族人的毛病，因為他這個是免費送的。
這一天，所有參與收割工作的人，都被榨乾了最後一絲力氣，最後半死不活地回到家，對著一大堆的禾苗發出的沉沉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