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接風
聽到江清的聲音,杜子遠從堆積如山的不知名材料堆中抬起頭來,眼神有一刻的迷惘。
“清哥兒,你來啦!”
“夥計跟我說,你又顧著幹活,還沒吃飯。”
江清站在門口,手中提著飯籃,有點無處下腳。杜子遠連忙推開桌子上散放的物件,招呼江清,“過來吧!放這裡。”
江清拿出幾碟杜子遠愛吃的菜,一一放在桌上。
環視一圈,江清忍住想要動手收拾乾淨的想法,痛心首疾說道:
“相公,我真後悔讓你跟著小麻雀混。好好一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硬生生變成了粗糙理工男。你的潔癖呢?你的原則呢?”
杜子遠把頭深深埋到飯碗裡,哼哧哼哧地專心啃飯菜,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看杜子遠吃得差不多了,江清才又開口說道:“杜忠清說,他準備安排人去京城開新店。相公,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有人做陪,我放心一些。”
杜子遠放下飯碗,拿過江清遞過來的手帕擦嘴,回道:“可以,哪日出發?”
江清努力回憶著信中的內容,“明日。先過去羊城,然後北上,經長沙府到達漢口鎮。再順流東下,到揚州府。最後經大運河直達京城。”
羊城到京城,相隔數千裡。
那麼崎嶇的一條進京之路,可供選擇的路線卻不多。
多少舉子,窮盡一生,都考不了進士,卻將無數光陰,耗費在這來回多次的進京之路上。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古人誠不欺人。
江清所說這的一條上京路線,水路為主,如無意外,能趕在會試開考之前到達京城。
就是杜子遠難得聽到江清這個路痴,將路線和地名都講得順溜。他會心一笑,隨口問道:“坐商船?”
“對!“說到這個,江清有點興奮,“有一位跟洪隆祥合作了三年,專門批發家禽販賣的商人,剛好有事要北上,聽說你要進京參加會試,特意託杜忠清幫忙詢問,想邀請你上船。”
“呵呵,那有我這個舉人坐鎮,確實省事不少。”
何止省事,還省錢呢!
這個時代的進士和舉人,坐船不用收費!
因此,有一些民營的商船,最喜歡招呼一些舉人上船了。
每每遇到鈔關要求停船檢查的,便將舉人推出去。收錢的一看,哦,是上京趕考的舉人,便會放行,不過多糾纏。
這沿途要收過路費的鈔關,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少則十幾個,多則幾十個。有了進士舉人的出面,那這商船一路上的過路費,不就能省下來?
“呵呵,相公,人家會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說不定,還會給你一些好處,大家各自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就你貪小便宜!行吧,準了!”
想到杜子遠最近一直泡在這院子裡搞研究搞發明,江清不由地擔心起杜子遠的學問。
“相公,此番登船之後,你就能心無旁騖讀聖賢書。至於你院子裡的這些......暫且不要多想。你放心,你手底下的那些得力干將,我會看著,一有關鍵進展,會通知你。”
杜子遠無奈扯出笑容:“清哥兒,你相公我可不做無用之舉。給我好好看著這裡,等著我回來就是。”
“啊?真的連臨時抱佛腳都不用嗎?”
杜子遠輕彈了一下江清的腦門“小傻瓜,儘想些有的沒的!你就放一百個心,你家相公我畢生所學,都在這裡,忘不了。”杜子遠用手指了指自已的腦袋。
江清裝作惱羞成怒,故意後退一步,朝杜子遠深深地鞠了一躬,動作十分誇張。
“相公大人威武,請受我此等學渣一拜。”
這一下,可把杜子遠逗樂了。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清哥兒,你這般行禮,莫不是想要將為夫折煞不成?”
聽到這話,江清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故作無辜地說道:“哎呀,夫郎我只是想表達一下,對相公的佩服之情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
“打住!”杜子遠哭笑不得。
江清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心中暗自得意:哼,你最好別是哄我,我等著你衣錦還鄉!
“有件事沒來得及跟你說,那唐垣,會與我一同前往京城。”
江清腦子一頓,“湯圓兄?他也考中舉人了?”
“不錯。昨日收到他的來信,說是已經前往南湖縣找我。按照日程,他今日也該到了。”
“啊?那我要不要安排人去接他?他有說在哪個碼頭停靠嗎?”
“不用,他說南湖工業園區水泥廠的大名,已經傳到了高慶縣,他要親自找過來。”
江清聽了,心想,還真是個怪人。
給杜子遠要帶走的軟細,早就收拾好。為了照顧湯圓兄,江清叫人又多收拾出一份。
傍晚時分,看守工業園區大門口的大叔,過來通報,說是有個舉子要找老爺。
杜子遠和江清對視一眼,一同起身,急急趕過去大門口。
遠遠的,果然看到一個胖壯的男子,旁邊還跟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哥兒。
“唐垣兄!”
“子遠兄!”
杜子遠和唐垣互相拍肩打趣,先行一步進了園區。
江清看著那哥兒,先開口問道:“你是……唐夫郎?”
那哥兒輕笑著點了點頭。
“哎,你好你好,我是杜夫郎,咱們別站著了,快進來!”
江清招呼人過來幫忙拿行李,跟上杜子遠和唐垣。
“子遠兄,這工業園區,了不得啊!哎呀,那些是不是就是人們口中說的迴轉窯?”
唐垣一手搭著杜子遠的肩膀,一手指著不遠處的大塊頭。
杜子遠驕傲道:“不錯,那就是迴轉窯。”
唐垣推著杜子遠往前走,“快!帶我去看看。”
參觀完迴轉窯,杜子遠又帶他去看鋼筋混凝土,然後是碼頭和倉庫。
至於那個神秘的院子,暫時沒有帶唐垣進入。
四人走了許久,來到工業園區的生活區域。
望著那一幢幢的鋼筋混凝土高樓,唐垣驚得掉下巴,好一會,才搖頭晃腦吟道:
“噫籲嚱,危乎高哉!”
杜子遠失笑,“行啦!別在這裡賣弄你的文采,有本事,等我們上船後,再一較高下。”
唐垣還意猶未盡,末了,摸著肚皮說餓了累了,想吃飯。
江清聽到,忍不住笑出聲來,而後說道:
“我早就讓人準備了晚飯,走吧!我給你們夫夫倆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