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全起見,沈懷序把人全部請到了一處小閣樓,閣樓二層四面都是鏤空的門窗,因是在冬天,便圍上了厚厚的帷幔,朝南的帷幔被勾起,是為通風。

一邊紅泥小爐煮茶,一邊燒烤架烤菜蔬、或是羊肉鹿肉,更別提還有沈懷序的秘製調料,往上面一撒,四處飄香。

沈懷序身為資深老手,連著烤了好幾串鹿肉遞給眾人,見沈懷序烤著這般順手,朝華忍不住也起了親自動手烤肉的心思。

“明宜你歇歇,我來試試!”

朝華一帶頭,蠢蠢欲動的眾人也紛紛上手。

沈懷序被擠到和扶隱一起在旁圍觀。

扶隱把留著的一串羊肉串遞給沈懷序,“餓不餓?”

沈懷序順手接過,咬了一口,肥瘦相間、焦香四溢,她滿足地眯起眼,“還好。”

吃完羊肉串,朝華遞過來一串黑黢黢看不出什麼肉的東西,眼含期待:“明宜,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沈懷序盯了片刻,再抬眼看她,“不用嘗我就看得出你的手藝不咋地。”

朝華不服氣,“它雖看著不好看,說不定吃起來好吃呢!”

做出‘請’的手勢,沈懷序謙虛道:“郡主先請。”

朝華一下被噎住,環顧四周,看見了自家哥哥,“哥,你嚐嚐。”

靖和掃了她一眼,剛想開口拒絕,一個聲音搶先道:“不如小女子來嚐嚐郡主的手藝?”

是崔六娘。

視線在自家哥哥和崔六娘身上逡巡過,朝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他們都欺負我,六娘你真好!”

崔六娘接過竹籤,遞到唇邊剛一入口,臉‘騰’的一下子紅了,嗆咳不止。

“咳咳——”

劇烈的咳嗽一時沒有停下的趨勢,朝華繞著崔六娘急切地轉來轉去,連聲問怎麼了,還是距離她們最近的易茜率先反應過來,遞給崔六娘一杯水,小心拍著崔六孃的背,才使得咳聲漸止。

沈懷序走過去拿過肉串一聞,刺鼻的辛辣味衝上腦門,她立即明瞭,“辣椒粉放太多了,想必是崔姑娘受不住。”

朝華委屈,“我看你放那個挺好吃的,就多放了些······”

她又擔心地看向崔六娘,“六娘你還好吧?”

崔六娘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退去,“郡主不必擔心,臣女無礙。”

她勸慰一笑,“怪我,擾了大家的興致。”

這次過後,燒烤的工作交給了小丫鬟,幾人坐在一旁,邊說笑邊等著吃。

中途,朝華神神秘秘拉著沈懷序來到外頭的欄杆邊說悄悄話,“你看六娘如何?”

沈懷序聽得懂她的言下之意,說全了該是‘你看六娘做我嫂嫂如何’。

她認真想了想,“脾性好,長得也好。和你二哥挺相配的。”

這話不是假話,就她對蒼珩的瞭解,需要一個十分主動的女子或許才能打動他。

崔六娘和她並無交集卻跟著來拜訪,想必是清楚蒼珩也會來,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算主動了。

“明宜和我心意一致。”朝華肯定地點點頭,又苦惱道,“我留意了一路,二哥跟個木頭似的,連眼神都不多給六娘一個,阿孃還讓我晚上跟她仔細說說呢,真叫人發愁。”

沈懷序笑出了聲,太子妃和朝華這對母女的感情顯而易見十分的好,不像皇家中人,倒像對普通母女。

“說明你二哥是個正人君子,男子情竇初開本就晚,著什麼急?”

閣樓內,正人君子靖和郡王正和扶隱對弈,扶隱的棋藝不算好,他只和沈懷序一同下過,面對靖和,自然節節敗退。

只下了一局,靖和便摸清了扶隱的路數,他心下奇怪,“聽說扶公子出身隱世大族?”

“郡王聽錯了,扶家人皆無名之輩,算不上大族。”

重開一局,白子先行,玉白泛青的棋子在扶隱的指尖上顯得格外好看,落下一子後,靖和緊隨其後。

“原來如此。”靖和沉吟問道,“不知扶公子為何突然來京?”

“為了沈懷序。”

靖和手上動作一頓,這位扶公子也不知是不是久不經世事,好幾次說話直白到他都有些接不上。

黑子落下,他打量著面前的人,雖還在下棋,心思卻沒在棋局上,“扶公子年歲幾何?”

扶隱看他一眼,“和郡王殿下同歲。”

靖和:“······”

扶隱還在繼續,“不瞞殿下,草民天生地養,幼時便長得快。”

靖和不信。

什麼天生地養,難不成是什麼深山老林的精怪不成?

扶隱卻像是透過他的眼睛知道了他的疑惑,“草民母親早逝,又過了幾年父親也撒手人寰,之後被族內一女子收養,孤兒寡母,只能自已學著狩獵。說是天生地養也不為過。”

靖和沉默半晌,才又問道:“你想從沈懷序身上得到什麼?”

沈懷序於他有恩,為她排除潛在的危險,他自認沒什麼不對。

“養母生前把我託付給了沈懷序,我便來找她。”

靖和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時一片空白,他失聲道:“簡直······荒謬!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為何要靠一個女子度日?”

扶隱奇怪地看他一眼,除了年齡問題,他說得都是實話。怎麼老老實實說實話也不行?人類真是奇怪。

不欲再同他多說,他敷衍地點點頭,“殿下說的是,只是,你輸了。”

靖和一愣,低頭看一眼棋局,他的確輸了,而且扶隱用的還是他上一盤用過的招式。

這是什麼新穎的下棋技巧嗎?

他們這邊的談話被崔六娘、易茜和魏三娘聽了個差不離,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齊齊看向走進來的沈懷序和朝華郡主。

易茜對崔六娘也算了解,並不擔心崔六娘為此記恨上沈懷序,也就沒說什麼。

崔六娘心裡有些酸,她不是沒聽說過沈懷序和郡王殿下的事,只是沈懷序尚且年幼,她並不放在眼裡,可那些話卻讓她明白,郡王殿下對沈懷序是上了心的。

旁人都說殿下外冷內熱,可她卻知道,‘內熱’也是分人的,能讓他上心的人,定是被他當做了自已人。

她羨慕沈懷序卻並不嫉妒,她想要的,都會努力爭取。

沈懷序一走進閣樓,就發覺扶隱和靖和之間氣氛有些古怪,尤其是靖和,神情好似結了霜一般。

她輕輕挑眉,用眼神詢問扶隱發生了何事,扶隱一臉無辜地輕輕搖頭,表示不理解。

沈懷序只得先行作罷。

他們二人的小動作都被靖和捕捉到,只感覺心裡更堵了。要不是今日是沈懷序的生辰,他都想拂袖而去。

為了緩解氣氛,沈懷序讓人端來準備好的糕點。

不多時,楹花帶著幾個小丫鬟給眾人分別端上一小盤造型精緻的糕點,眾人看著那盤糕點,覺得十分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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