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落。”古詩平復了一下心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喬天落抓住古詩的肩膀,讓她和自己對視,“古詩,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誇我做飯好吃,我問你我能不能去酒店當大廚,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

“當初你說,我不可能成為大廚,因為我是姑娘,你記得嗎?”

“記得。”

“現在我問你,你還會一樣回答對嗎?我是個姑娘,所以我當不了酒樓的大廚,對嗎?”

“對,天落,你當不了,因為你,是個姑娘。”最後的幾個字,古詩的聲音輕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原本的時候她說這句話感覺不到荒謬,可是這一次她沒辦法理直氣壯的說出來這句話了,她突然意識到,限制喬天落成為一名大廚的原因,是因為無關緊要的性別。

兩世的記憶呼嘯而來,古詩想起來王府後院的許姨娘,不爭不搶,甚至入王府也不是心甘情願的,她的願望是經商。可是她父親寧可從旁支過繼一個男孩,也不肯兩家業交給她。最後甚至為了巴結王爺將她送進了王府。

古詩還想起來賢王爺的靜安郡主,原本和親的人不是她,但是因為她飽讀詩書,性格剛烈,被臣子說符合北疆人的性格,便被派去了和親。在雍盛,北疆人就是不知禮數的代名詞啊。

可是靜安郡主真的是那種人嗎?她只是覺得後院的女子不應該以夫為天,應該有自己的發展。或許,靜安和喬天落,是一種人嗎?

那這種想法,對還是不對呢?

古詩沉默的思考著,她發現自己和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女子好像都不一樣,自己的父兄沒有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就看輕怠慢自己,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物件或者一件商品。

自己的師父和師兄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就對自己放寬要求。師父會的如數教給了自己。

是因為自己處在難得的小片光明之中,所以忽視了周圍盡是黑暗的環境嗎?

“天落,你別說了,讓我靜靜。”古詩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努力平復著剛才的心情。

“從那天我看你破案我就在想,你知道的那麼多,觀察的也細緻,就沒有想過當個捕快什麼的嗎?

你武功也高,直覺敏銳,也喜歡探查這些案子不是嗎?是因為,你也是個姑娘嗎?

我沒讀過什麼書,但是我也知道,一個冤案錯案,毀的不光是一個人,還有一整個家庭,更或者,一整個家族。

若是這樣的案子多那麼幾個,毀掉的家族也會多那麼幾個,這樣一個個下來,雍盛還能有幾個家族呢?”喬天落給古詩空了的杯子續上水,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古詩,我,做過一個夢,在我的夢裡,我所在的國家很強大很公平,人人都可以免費上學堂,女子也不在止步於後院,她們或從政,或從商,做著她們想做的。

那個夢可真美啊,可惜第二天我一睜眼,看到的還是我家那個茅草屋。”

古詩沒有接話,她在想一些事。

“收拾收拾東西吧。咱們在邊安待了挺久了,也該離開了。”

“好,你自己靜一靜,我去借一下廚房。”

喬天落出去以後,整個房間只剩下了古詩。

街上喧鬧的聲音傳入沒有一絲聲響的房間,沒有讓房間裡染上煙火氣,反而平添了幾分割裂感。

古詩放在腿上的手,一點一點的攥緊。

喬天落那些大逆不道、異想天開的瘋言瘋語,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子,把她的心割開一道道口子,有什麼東西翻湧著,想要跑出來。

光線一點一點變暗,食物誘人的香氣傳來。

喬天落推開門,發現古詩還是保持著她離開時候的那個動作,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還是太急了,自己的話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雍盛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於荒誕了。

“別發愣了,我做了點飯,先把肚子填飽,你不是說明天就離開邊安嗎?離開縣城再想找個這麼完備的廚房可就不容易了。”

古詩點點頭,將一雙筷子遞給喬天落,自顧自的吃起來。

吃完晚飯以後依舊是一陣沉默,古詩幫喬天落要了水,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床上喬天落的呼吸聲逐漸平穩,古詩睜開眼睛,翻身下床,點亮燭火,從一旁的矮几上拿過來紙筆,飛快的寫下了什麼。

寫完以後古詩掏出來一隻哨子,吹下去卻沒有聲音,而開啟的窗戶旁沒多久停了一隻隼。

古詩將信紙捲了卷,放在了隼腳上的竹筒裡,揮了揮手,幾息的功夫,夜幕又恢復了寧靜。

第二日兩人收拾東西退房的時候,被胡靖又塞了一疊銀票。古詩抽了一張,將剩餘的又塞給胡靖,牽著忘風帶著喬天落,離開了邊安縣。

邊安縣縣外石橋被拆了,新的木橋還沒有搭建好,只能坐渡船。

喬天落感慨的望著那只有了大致結構的木橋,心裡惋惜著橋下那兩個幼小的生命,也同情著那些破碎的家庭。同時她第一次有了野心,她不想安穩的混完這一輩子了,她想為這個時代帶來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哪怕她能力微薄,她也想做些什麼。

古詩扶著忘風的頭看向身後的邊安縣,腦海裡各種思緒混雜在一起,她理不出個頭緒,但是有一個念頭在混亂中異常清晰,她想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不是藉著鎮國將軍幼女的名頭,也不是藉著清風散人關門弟子的名頭,就是用她本人的名字,靠她古詩自己的能力,為這個國家,為雍盛的百姓做些什麼,就像這次一樣。

靈異小說相關閱讀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