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當天,朋友圈被一條新聞推送刷屏了,標題是:“警方鎖定失蹤華人工程師!” 文章裡寫道:

“一名遠足的遊客在舊金山北灣的伯特利耶斯燈塔附近,發現了一輛無人車輛,經調查,該車輛屬於兩週前失蹤的知名科技公司前華人工程師。”

“該工程師原定於11月20號搭乘航班回國,但最終錯過了航班。”

“警方調動大量資源,分別在車輛附近公里處、2公里處的沙灘上發現部分骸骨。法醫核實骸骨屬於此前失蹤的這名華人工程師。”

“警方在車內發現一封遺書,疑為自殺。目前死因仍在證實中。”

訊息是阮天晴轉發給程宜的。

很快又有兩條新訊息進來:

“我們算兇手嗎?”

“警察會找上我們嗎?”

程宜臉色一白,手機摔了下去,螢幕粉碎。

四個月前。

一週一度的SnapShop大專案進度會,會議室裡坐著十來個子專案的技術負責人。

SnapShop是公司本年度最重大的專案之一,脫胎於公司的社交App,以前只是App裡面的一個web頁面,最近SMB發展勢頭足,公司成立了專案組,單獨抽出來做成一款獨立應用。

專案橫跨七個組,每個組除了日常的開發任務,都抽調了一部分人參與進了開發工作。此刻距離專案正式上線不足一個月,忙活了半年,所有人臉上都肉眼可見地出現了疲倦的神色。

程宜也不例外,週末連著加了兩天班,這周以來她已經連續三天加班到凌晨了,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時。早上到公司灌了杯咖啡,此刻還是得狠狠掐一把自已的虎口。

TPM(專案經理)埃文跟大家寒暄了兩句,立刻切入正題,第一個點名的就是程宜負責的專案:“現在什麼狀態了?”

程宜飛快回答:“上週Milestone 3已經完成前後端聯調,產品和設計都驗收過了。Milestone 4的開發,客戶端進度80%,後端今天會完成,預計下週上半周可以完成聯調。”

埃文熟練地在甘特圖上按照程宜彙報的進度分別標上代表完成的綠色,和代表正在開發中的黃色。接著他讚歎了一句:“不錯嘛,進度超前了。上週五我看了你們的demo,很漂亮。”

由於工作性質的原因,TPM最喜歡的,就是程宜這樣廢話不多,按時按點、保質保量交付的合作者。

TPM負責管理專案進度,協調資源:誰缺人了、拖後腿趕不上deadline、影響其他組的專案進度了,TPM就會出面當“壞人”,幫忙追一下進度。最後再總結匯報給大佬們,幫大家爭取時間和資源。

不過說是“幫助”,但埃文經常開玩笑說,自已更像是追債的,尤其deadline之前,人人見了他都避之不及。

但程宜不怕,她甚至有點躍躍欲試的興奮,反正她每次都能交出漂亮的答卷,穩穩地卡在進度條上,偶爾還能超前一點,不得不讓人驚歎於她預估工作量的準確程度以及執行效率——雖然程宜知道,怎麼可能有人每次都能把工作量預估得一天不差、一點意外情況都不發生?就算她能控制得了自已,也控制不了其他人。

這幾天的密集加班,就是因為專案上的junior拍著胸脯保證完成任務,結果看著是大差不差,多測試兩次就是滿屏的bug慘不忍睹。程宜連著修了好幾天,最後不得不刪掉了90%像狗皮膏藥一樣的低質量程式碼,重新寫了一遍。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學生,程宜很難抗拒這種當中認可帶來的巨大滿足感,哪怕埃文跟在場的大家並不構成彙報關係。

她回報了埃文一個充滿了默契與信任的眼神。

游標移動到下一個專案,埃文問:“Kevin,你這邊呢?上週說是後端資源緊張,這周什麼進度了?”

“我們這邊嘛,客戶端上週就基本開發完了,設計那邊阮天晴看過了,沒有大問題,有一些小的UI調整最佳化,用不了太久。我跟組裡大家強調過了,這週一定全部做完,週五上demo。”Kevin話鋒一轉,“主要吧,還是卡在後端資源上。埃文你也知道嘛,我們組後端總共就兩人,前幾周都撲在程宜那邊呢,騰不出人手來開發我們這邊的需求。”

Kevin和程宜同屬一個組,分別負責兩個子專案,共享組裡的後端工程師資源。Kevin這話的意思,是說本來兩個後端均衡分配分別上兩個專案,結果程宜搶了他的資源,只顧自已負責的部分。她那邊倒是超前完成了,卻搞得Kevin這邊不得不延期——所以拖了後腿也怪不得他,組裡有人搶著邀功,他只能當犧牲品了。

果不其然,程宜整個人瞬間坐直了,驚詫又憤怒的眼神一陣風似的刮向桌子對面的Kevin。

她正要發作,坐在她右手邊的埃文狀似無意地伸手按了按她面前的桌面,示意她稍安勿躁。埃文皺了皺眉頭繼續追問:“你預估後端還需要多久?”

Kevin瞄了一眼程宜,露出一臉無奈地笑,攤手道:“這就看程宜了,她什麼時候放人,我們什麼時候開工。”

這話說的就很露骨了。

面對Kevin明晃晃的挑釁,連埃文都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程宜氣得渾身發抖,直接炸了:“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一句話直接點燃了整個房間裡昏昏欲睡的人。

大部分人並不關心別人專案的進度,因此這種會議上通常都是各忙各的,只有點到自已名字,才會回答一下。

Kevin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又平鋪直敘,白噪音一樣從耳邊溜了過去。然而程宜陡然增高的音量,卻結結實實地撞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大家紛紛從電腦前抬起了頭,一臉茫然地看向程宜。隨即,零星幾個人反應過來,尷尬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用口型說了一句“又來?”

程宜也在想,“怎麼又來了”。

這不是Kevin第一次甩鍋給她。

第一次他的專案沒跟上進度,理由是程宜佔著設計師,導致他們專案的設計稿一直沒定下來,也就沒辦法敲定技術方案。

那段時間設計師的工作重心是迭代程宜專案的設計稿,Kevin專案定了主流程,最終稿確實沒定下來,至於到底有沒有影響到Kevin專案的技術方案,那就全憑一張嘴了——程宜當然覺得沒有,主流程都定了,技術架構還有什麼定不下來的?但Kevin才是專案負責人,她怎麼看並沒有用。

程宜張口反駁,但爭論到一半她發現自已竟然不能指責Kevin在撒謊——他只是選擇性地重新剪下拼接了事實,突出了不重要的部分,又隱藏了重要的部分。

這次也是同樣的情況。

她壓抑著憤怒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錯了‘我什麼時候放人,你什麼時候開工’這句話的意思。事實情況是,你們客戶端介面開發還沒完成,後端寫完了一時半會也測試不了。與其讓後端超負荷運轉,不如調一下開發順序,所以我才讓兩個後端先過來集中完成我們這邊的開發,這周開始再集中火力開發你們的需求。這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效率最大化的方案,我現在就能翻出來當時的聊天記錄——”

“程姐別情緒化嘛。”

Kevin打斷了她,平滑過渡成了安慰者的角色,“我們就事論事討論進度,現在確實是後端資源比較短缺,導致我們這邊落後了點。不是什麼大事,不用上綱上線的。大家都是一個組的,資源上調整一下很正常,都是為了專案最終能順利交付嘛。誰先誰後又有什麼要緊的呢?我們這邊稍微delay一點,沒關係的。”

三兩句話,就把剛剛他親自制造的劍拔弩張的氛圍化解了,又順手在程宜腦袋上多扣了一個帽子——現在她不光是搶同事資源、導致Kevin沒能按時交付的罪魁禍首,還變成了會議室裡情緒不穩定、小題大做、又沒有大局觀的炸彈。

程宜顯然並沒有打算接受“不是什麼大事”這個說法:“我澄清一下,首先,我並沒有情緒化,我只是想向大家還原真實的情況。其次,delay的根本原因並不是‘正常的資源調整’,而是因為你們客戶端進度落後,才不得不做了這樣的調整,本身也是為了最大化我們組的產出。所以並不存在我為了加快進度,佔用全部後端資源的問題,這不是事實。”

然而她越是用力解釋,越顯得蒼白無力,恰好印證了Kevin的指控:只有情緒化的人才會需要親自辯白自已並沒有情緒化,也只有沒有大局觀的人,才會佔用所有不相干同事的時間,小題大做地試圖還原情況。

果然,會議室裡並沒有人在意她的澄清宣告。大家眼看氣氛不對,一個在公司裡頗有聲望的同事Adam出聲安撫:“合作嘛,溝通上難免有點誤會,說清楚了就好了。”

程宜很想質問一句,到底說清楚了嗎?你們又信了誰呢?

Kevin沒有搭理她,徑直給埃文餵了顆定心丸:“埃文你放心,程姐既然說了今天后端就開發完成了,那想必很快我們這邊的後端開發就可以啟動了,下週一定能順利聯調完成——當然了,如果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的話。埃文你ok吧?”

埃文點點頭,並沒有打算來斷案還誰清白的意思,只是隱晦地敲打了一下Kevin:“時間確實比較緊張了,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儘快提出來,我可以幫你們協調一下,看看是不是需要從別的組抽調幾個後端過來。”

Kevin和顏悅色地接話:“沒問題,我回去再安排一下。那就先謝謝埃文哥了!”

一團和氣裡,只有程宜心裡結上了一層霜。

快散場的時候,埃文悄悄給程宜發了條訊息,讓她結束之後留一會。

人群熱熱鬧鬧地散去,彷彿剛才的鬧劇從未發生。

只有之前那位安撫程宜的Adam特意繞到她旁邊,充滿好意地寬慰她,勸她不要太放在心上,人與人之間,溝通上有摩擦是不可避免的,別不開心啦。

程宜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她不是“不開心”:她是遭人汙衊,又被當成受了委屈、需要人特別關照的小女孩。而從始至終,她只不過是想澄清真相。

她張口想要解釋,但很快發現她甚至沒辦法義正言辭地反駁,因為同事特別留下來,確實是出於對她的關心。她只能沉默又尷尬地坐著,直到扯出了一個微笑,同事才一臉放下心來的表情,離開了會議室。

門外,Kevin和幾個男工程師一起走回座位,正是剛剛互相交換眼神的那幾位。

其中一個男生拍拍Kevin的肩膀,一臉“兄弟我懂你”的表情說:“別跟她一般見識,女的嘛。”

Kevin嘆口氣:“習慣了,沒啥好計較的。”

另一個用奚落的口氣賤兮兮地說:“你想計較也計較不了啊,誰讓人家是女工程師呢。公司最近高舉政治正確的大旗,沒事還是別跟女生聊天了,我聽說前陣子有幾個同事被HRBP喊去談話了。”

“為啥?”

“被女同事舉報了唄。有一個是在群裡問問題的時候發了句‘Hi guys’,當場被女同事抬槓,說讓她不舒服了,因為guys是男性統稱,不尊重群裡的女生。還有一個看女同事染了個新發色,誇了句新發色挺好看,就被舉報性騷擾了。”

Kevin心裡一凜,隨即又覺得自已多慮了,他的情況不一樣。他附和道:“我們順直男,在這個行業就是底層。”

男同事痛心疾首地嘆息:“投胎沒投好——生不逢時吃了大虧啊。”

失眠太嚴重,因此哪怕心裡一腔怒火還沒熄滅,程宜到底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埃文抽了張紙巾遞給她:“擦擦吧,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昨天到幾點?”

“三點半吧。”

埃文嘆口氣:“其實難得一次沒趕上進度也沒關係。你看今天有幾個人沒延期的?你這樣容易給別人壓力。”

程宜搖頭:“那是他們的事情。在我這就是不行。再說,要是每個人都想著延期兩天沒關係,你工作還怎麼做?”

“謝謝你的體諒。”埃文切回正題,“其實你今天沒必要跟Kevin較真。”

面對埃文,程宜忍不住辯白:“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我真不是為了讓我自已的專案早點交付。”

“我當然相信你。”埃文細細給她分析,“我說不要較真,是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較真。Kevin甩鍋給你固然會影響你的口碑,但直接在會議上發生爭執,不說對你們組的影響吧,對你本人的口碑也未見得是好事。看客不見得在意真相是什麼,但會覺得你不夠成熟,不能妥善處理同事之間的矛盾。雖然你們兩現在是平級,你想往上走,就得用更senior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情,站在一個更高的維度上,沒必要跟一個比你junior的人計較,對吧。”

“那誰來替我正名呢?就讓別人這麼誤解我嗎?這個會上都是每個組的技術負責人,如果我不解釋清楚情況,很容易給別人留下我不好合作的印象,影響面太廣了。”

“不會的。如果只是一次,沒人會放在心上。如果幾次三番都是同樣的理由,明眼人都能分辨其中的真偽。”

程宜執著追問:“那不明眼的呢?”

埃文一時語塞。

程宜到底還是年輕人,又趕上了網際網路行業蓬勃發展的巔峰期,憑藉著聰明和努力,走了一路花路,還沒有被摔打出到底人生裡到底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驕傲和無知寫在同一張臉上,因此最吃不了的就是名譽上的虧。

他跟程宜聊這些,一方面是因為他當她是公司裡的朋友,真心實意地為她好。另一方面,沒有人希望自已主持的會議上老是出現drama,影響士氣。

眼下他只能順著程宜的思路安慰:“……不明眼說明上限也就擺在那了,影響不到你。”

然而程宜並沒有被這番風光霽月的理論打動。

“埃文你知道的,我想今年年底升職——Kevin大機率是我的競爭對手。這個會議裡的很多人都可能會出現在稽核委員會上。”

“第一天走進這個會議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是這裡唯一的女生,而且是全場年紀最小的。這半年我一直在加班,最多的時候一個人同時帶了四個專案,也沒有耽誤過timeline,就是為了能夠向在座的每一個人證明我的能力。剛才Adam覺得我不開心了特意留下來安慰我,但我想要的不是大家關心這個小女孩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我想要的是所有人提到我的時候,都覺得我行。”

“我知道這樣吵沒有意義。我不跟他吵,是我只顧自已的專案,犧牲其他同事。我跟他吵,是情緒化、是格局不夠大。但我還能怎麼辦呢?我只能為我自已發聲。”

她說得很用力,但講到最後,她抬眼看向埃文,眼睛裡紅血絲還沒褪去,語氣裡也跟著沾染上了真實的疲憊。

面對一臉憔悴的程宜,埃文靈機一動:“你知道最近下個月我們會在洛杉磯舉辦釋出會吧?準備去參加嗎?”

程宜這才想起來前幾天收到了一封郵件,熱情洋溢地介紹了即將在洛杉磯舉辦的SnapShop釋出會,屆時會邀請許多使用者共同參與做調研,誠邀專案組的大家一起飛往洛杉磯,與使用者們實地接觸,進行心與心的深度交流。

她看了一眼,然後默默退出了。湊這種沒什麼用的熱鬧,還不如在辦公室多寫幾行程式碼。

她以為埃文特意留她下來是為了這件事,那肯定不想聽一句“沒意義,不參加”。於是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還沒想好。”

“我前幾天看到釋出會的流程裡有個現場demo環節,有意向在幾個重點專案的研發團隊裡挑人親自上臺講。”接著埃文直接點出重點,“上面有幾個大佬那幾天正好在洛杉磯,也會去釋出會現場。”

程宜一臉震驚:“你想讓我上?”

整個SnapShop專案的研發團隊五十多個人,論級別,比她高的大有人在,論專案的重要程度,她負責的也不過是重點專案“之一”,哪輪得到她。

“決定權不在我手上,這個流程目前也沒百分百定下來。”

程宜點點頭,意思是這還是個內部訊息,不能外傳。

埃文補充道:“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想怎麼做看你自已。”

Kevin的座位在角落,背對著視窗,沒人看得見他的螢幕。程宜走到他座位旁邊,他甚至都沒想掩飾自已螢幕上大喇喇開啟的youtube頁面,上面播放的足球比賽戰況正酣。

程宜心裡泛起冷笑,敲了敲桌子:“有空嗎?”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一間小會議室。

程宜直截了當地說:“你別再做這種事情了。”

Kevin舒舒服服地挑了張椅子坐下:“哪種?”

“別再把鍋甩給我了。我前兩天看過你們交的程式碼,客戶端根本就沒做完,進度差太多,後端開工了也測不了只能閒著。所以你很清楚,卡點並不在後端。”

程宜勉強嚥下了後半句“卡點是你自已一天寫不了兩行程式碼”。

Kevin並沒有搭理她的話,反問道:“我沒記錯的話,咱倆是peer吧?你不覺得你越界了嗎?你有什麼立場跟我說這話?”

程宜做不到像埃文這麼灑脫,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但她承認埃文說的有一定道理——要用更senior的“姿態”來降維打擊。

她偷偷把埃文說的“心態”調換成了“姿態”。她很清楚怎樣才能往上升一級,那些都明明白白地列在了公司的職級要求上,她對著清單一條一條做,能讓所有的遊戲規則都彷彿是為她量身定製——但“心態”是什麼?凡是跟主觀掛上邊的想法在程宜聽來,都是失意者的自我安慰。

心態上的降維打擊沒有意義,她要實實在在的。

有一點Kevin說的沒錯,程宜是沒立場說他。

按理說,這個反饋應該由他們倆的manager來傳達,是最合適的。程宜和Kevin都是技術負責人,級別一樣,也不存在誰是誰的mentor。他們之間探討技術合情合理,但其他方面的feedback,就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了。

程宜在現在的級別(L5)上已經呆了一年半。她準備年底讓老闆提名升職,她不信已經停留在這個級別兩年半的Kevin沒有同樣的想法。

困難的是,到了他們這個級別,一個組裡同一批次升兩個可能性渺茫。哪怕兩個人佔著公司級大專案的光,她也不敢懷抱和平共贏皆大歡喜的僥倖,必須得搏殺出一條百分百確定的路來。

埃文剛才給程宜透露的訊息從腦海中冒了出來。其實程宜起初並沒有太當回事,也不覺得這麼風風光光在大老闆們面前露個臉、還能在新聞媒體上留下幾張照片的機會輪不到她。

她想起她最後問埃文的問題:“目前候選人有誰?”

“設計師,阮天晴。”

聽到這個名字的剎那,程宜心裡先是閃過驚詫,然後無端地一陣胸悶。

但這一刻,一個念頭穩穩地紮根在了她腦海裡:如果候選人是阮天晴……她都行,那我憑什麼不行?

因此面對Kevin“你覺得你有什麼立場跟我說這話嗎”的詰問,程宜微微一笑,氣勢磅礴地回答道:“很快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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