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line聽見裴澤的聲音遠了一點:“你自已先看,我還有事,等會過去。”

“那你會跟不上劇情的,我等你一起,你快點嘛~”

裴澤無奈:“跟不上的是你,我會猜。”

然後他的聲音再次出現在Celine耳邊:“不好意思,你繼續。”

“沒什麼了,你去忙吧。”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看樣子打擾你了,不好意思。”

“怎麼會,你的事情更重要。Celine,其實你想的很清楚了。如果你想留在美國,你不會來問我。跟著你的心走吧。”

Celine正準備要結束對話,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如果我回國的話,免不了會多麻煩你幾趟——”

沒等她說完,裴澤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徑直打斷了她:“不用擔心我,你做你的決定,我會做好我該做的。”

Celine覺得自已可能終究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面對這種海水一樣裹上來的體貼和包容,她忍不住還是想多要那麼一點。

她躊躇了幾秒,到底還是問道,噯,那你希望我回國嗎?

電話那頭,裴澤輕輕地笑了。

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不遠不近的:“Babe,回不回國是你自已的決定。至於我,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支持者。”

感恩節當天,程宜收到了阮天晴發來的新聞:“警方鎖定失蹤華人工程師,疑為自殺!”

緊接著阮天晴又給程宜發了兩條微信:

“我們算兇手嗎?”

“警察會找上我們嗎?”

程宜臉色一白,手機掉在了地上,螢幕摔碎了。

前幾天留完言,她就沒再關注過帖子的後續。組裡討論熱度倒是很高,大家看到了Kevin自已甩出來的聊天記錄,甚至Kevin上家公司的同事也跳出來錘他曾經也跟公司裡其他女生關係曖昧不明。

輿論似乎有漸漸轉向程宜的趨勢。

她開啟工作臺,發現有人開始在需要稽核的程式碼上艾特自已了。

她在心裡計劃好了,等感恩節過去回到辦公室,就請大家喝個奶茶,安撫一下,再慢慢重新建立自已在組裡的威信,應該不難。

程宜從地上撿起手機,潦草地清理了一下螢幕,直接給阮天晴打了個語音。電話一通,就聽見阮天晴啜泣的聲音。

程宜問:“你在哪呢?”

“我溜到車庫裡來了,方嶼聲還什麼都不知道。”阮天晴的聲音在喉嚨口打轉,“我……我有點害怕。”

“你別怕。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算什麼兇手?你也是受害者。”

以前阮天晴總是很害怕程宜那種冷冰冰的、輕蔑嘲諷的語氣,總感覺她的輕蔑裡也有一部分是衝著自已。但這一刻她無比渴望程宜能像以前一樣不當回事地冷笑兩聲,吐槽一下這條新聞,說啥都行,好像這樣,她就可以什麼都不怕了。

然而阮天晴只是發現,程宜的聲音也泛著乾澀。

一陣靜默裡,風颳進了車庫,阮天晴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程宜掛了電話,手機又震了一下,江淮之說已經到她家小區門口了,等她來開門——

昨天搬家師傅來把東西都運到了新家,今天是她搬進新家的第一天。

程宜拎著兩份三明治和咖啡,推開了公寓樓的大門,跟江淮之打了個招呼,領著他上樓。電梯裡,江淮之好像在跟她說什麼,但那些話好像漂在了空氣中, 她怎麼都抵達不了。他好像還抱著什麼,她看見了,又彷彿只是從眼前掠了過去。

進了門,家裡堆滿了紙箱,勉強還有條走人的路。兩人並排在島臺邊坐下,程宜把三明治和咖啡從紙袋裡拿了出來,推到江淮之面前。

“Kevin死了。”程宜一邊說一邊撕開三明治的包裝,“自殺。警方找到了屍體。”

她面無表情,整個人出奇地鎮定,彷彿只是在念一條不相干的新聞,眼神空洞地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是我害死他的。如果我沒有舉報,沒有在帖子下面回覆告訴別人他已婚,他就不會死了。”

江淮之輕聲試圖安慰:“你舉報他是因為他確實性騷擾了。至於那個帖子,客觀來說,哪怕你不回覆那一句,他的資料也會被別人人肉出來。”

程宜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說的沒錯,可是我舉報他也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公司能給他個警告,這樣他就沒辦法跟我競爭升職了。”

她直直地看進江淮之的眼睛裡,彷彿要從中讀到他的審判:“我是有私心的,不全是為了伸張正義。”

然而她沒有等到他的審判。

江淮之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握住了程宜的肩膀。

她在發抖。

江淮之默默地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然而他握住的肩膀只是抖得越來越厲害。他站了起來,一隻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繞到她身後,一下一下慢慢地拍著她的背,試圖讓她放鬆下來。所以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環住了程宜。

根據江淮之過去的經驗,再過幾秒,女生就會把頭靠到他胸口。他剛意識到自已是不是手快了,準備鬆開握住她肩膀的手,程宜突然站起來往外挪了一步:“我得開始收拾東西了。”

作為一個跟親爸上次見面已經是幼兒園的母胎單身,如此近距離的男性氣息讓程宜整個人都僵住了。心跳彷彿鼓點敲在了耳膜上,震得她整個人都有點懵。拿著筆滑開箱子上的透明膠帶的時候,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的掌心好熱。

江淮之古怪地看了眼她的背影。

有那麼一會,他心裡升起了一個邪惡的念頭——要是她也能沉下去就好了……他不介意一起沉下去。

但他很快釋然地笑了,拾起了她放下的筆說,那我幫你一起。我看看,廚房用品,這箱是我方便拆的哦?

阮天晴在房間裡徘徊半天,幹了件十分拙劣的事情——她把方嶼聲的手機塞進了床和席夢思的縫隙裡。

方嶼聲醒過來找手機,她一臉無辜地說,是不是掉哪了,一會找找,先吃點東西吧。我今天燉了參雞湯。

方嶼聲對手機沒什麼依賴,因此洗漱完畢坐到餐桌上,阮天晴率先說:“上次論壇上那個帖子你記得嗎?那個人好像自殺了。今天新聞說,本來要定好了要回國,結果沒去,警察在海邊找到了他的車,裡面還留了遺書呢。”

方嶼聲先是吃了一驚,舀湯的手都頓了頓,然後又不意外地說:“估計也是好學生從小沒經歷過什麼挫折,心理承受能力還是太差了。”

阮天晴覺得自已真的要感激方嶼聲這種漠不關心的氣質。

當時論壇帖子一爆出來,她就趕在方嶼聲自已看帖子之前,語氣誇張又激烈地跟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帖子上的內容。

方嶼聲聽得頭疼,說仙人跳就仙人跳唄,多大點事情就往網上捅,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有了這個印象,之後方嶼聲再看見跟帖子有關的討論,就不耐煩地三下刷了過去。幸好他同事都是外國人,看不懂中文也不吃這瓜,因此他始終保留著一個乾乾淨淨只有F1比賽影片的社交媒體。

他甚至都不知道帖子的作者是阮天晴的同事。

方嶼聲舀了一碗雞湯,筷子撕了幾片雞肉放到碗裡,推到阮天晴面前:“下午我們去趟奧特萊斯,我媽讓我買點東西回去送人,她給我列了個單子,說讓你挑,你品味好,我就負責幫你拎包。”

阮天晴“嗯”了一聲,心裡鬆了口氣。低頭喝了碗湯,心裡還是有哀傷浮了上來,她在繚繞的熱氣和香氣裡,揉了揉眼睛。

晚上六點,程宜請江淮之在外面吃了點晚飯以表感謝,吃過飯回來,江淮之從車裡搬了一盆龜背竹上樓,放到了沙發對面電視櫃邊上。

程宜累了兩天沒睡好,側身蜷在沙發上闔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剛要睡著,早上那條新聞就像滾動字幕一樣浮現在了眼前。

她頓時驚醒過來,睜開了眼睛,看見江淮之忙忙碌碌地擺弄著龜背竹的葉子,十分認真地要給它們調整出一個最佳角度。

多虧江淮之的幫忙,家裡收拾的差不多了,按照程宜的喜好,東西都收進了櫃子裡,幾乎所有的檯面上都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

暖白色的射燈灑滿了整個空間,也均勻地鋪陳在了江淮之身上,一張側臉溫柔沉靜。

他聽到動靜,轉頭看了她一眼:“醒了?”

程宜聲音沙啞:“沒睡著。”

江淮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介紹說:“這個呢,叫龜背竹。家居設計的圖片裡是不是見過很多次?其實我本來不想挑這麼常見的品種,但是它好養,不用曬太陽,你想起來就澆澆水,想不起來隔幾天再澆也不要緊,屬於是植物裡面的i人。”

程宜伸出手枕在了頭下:“沒想到你還挺懂的。”

“我問了一個喜歡種花種草的朋友,她給我推薦了一大堆,我研究了老半天呢,我寫論文都沒這個精神頭。”

程宜無聲地笑笑作為回應。

江淮之看她一臉的睏倦,說:“你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感覺有人把早上的新聞舉到了我面前。”

程宜從沙發上坐起來,兩隻手撐在腿旁邊,頭低低地垂著:“你有事要忙嗎?”

幾個字說出來,連程宜自已都覺得彆扭,示弱對她來說太陌生了。但這一刻,她不想他走,想聽他講講話。心裡有個隱約的期盼,這個夜晚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江淮之從善如流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盤腿坐下:“我沒事,大閒人一個。害怕?”

程宜捏捏眉心:“有點。”

“那等會你先睡,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程宜突然鼻子有點酸。良久,她才低聲說:“謝謝。”

江淮之沒跟她客氣,目光在房子裡逡巡了兩圈:“真好,你這也算有了自已的家。”

程宜順著他的目光看,最後落在了那株龜背竹上。房子交鑰匙之後她來過幾次了,前幾次來都只想到身上揹著的重重的房貸,萬一這次不能升職就還得月光半年……每次都想得她憂心忡忡。

但是現在,她終於有了一點家的實感。

“其實本來買房就是跟我媽較勁。”程宜淡淡說,“大概四年前吧,我媽來美國旅遊順便來看我。那時候我還在跟室友合租,所以就給她定了酒店。但我媽非說要到我住的地方看看。我室友不是特別愛乾淨,我後來也懶得總是提醒她打掃公共區域的衛生,所以我媽一來,就看見門口亂七八糟擺了十幾雙鞋,廚房間水池裡堆滿了沒洗的碗筷,洗手檯也髒兮兮的。她就讓我買個房,說幫我出首付,每個月再支援我一點月供。”

“中國人嘛,只有自已的房子才算是家。”

“但我那個時候剛經濟獨立沒多長時間,總想爭口氣,用自已賺的錢,給自已買一套房。所以就陽奉陰違地看了一段時間房子,但一直沒買。後來工資再漲了點,搬出來自已住了,生活環境改善了,我媽就沒再提這件事。”

“那怎麼突然下定決心了?”

“年初回國,我幫我媽在手機上弄銀行卡什麼的,就看到她微信裡有好幾個灣區購房群,灣區房產公眾號,相簿裡還有不少截圖,有的還用紅色筆圈上了重點。”

看見這些截圖的那個瞬間,程宜心裡彷彿有無數種情緒堆疊,又酸又脹——母親一張都沒有發給過自已,她只是默默地做著功課,隨時準備幫忙。

“那個時候我剛好升職了,算算手上攢下來的現金,再賣掉80%的公司股票,差不多夠我付個兩室一廳的首付了,每個月的工資付完房貸和生活費差不多正好月光。大是不大,也算是我自已攢錢買的。”

江淮之讚歎:“都是奔三的人,你看你過得多支稜。你挺了不起的,我很佩服你。”

程宜苦笑了一下:“本來如果升職了,工資再漲一點,每個月還能攢一點錢下來。所以就想著這次無論如何得升職,結果就把事情弄成了這樣。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信你,真的。”江淮之的眼神滾燙,“你說你有私心,但你也不完全是因為私心對吧。我們都看過他的帖子,裡面寫的很多話確實就應該被舉報啊。你做了正確的事情,只是它有不那麼完美的一面。人都有私慾,如果真的有什麼要怪,你要怪的也不是自已。”

他頓了頓:“我上大學的時候——”

沙發上程宜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江淮之示意她先接。

程宜接起來,阮天晴問:“我能去你家找你嗎?方嶼聲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待著難受。”

她看了江淮之一眼說:“嗯,你來吧。”

掛了電話,她才發現原來阮天晴給自已發了好幾條訊息,她舉著手機,充滿歉意地說:“阮天晴說現在要來找我,她現在應該也挺不好受的。不好意思。”

“行,那我等她來了再走。”

“你剛要說什麼?”

江淮之的眼神裡的溫度褪去了,他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面孔,笑著擺擺手:“沒啥,就是一些勵志哄人的雞湯話而已,你要聽嗎?催眠效果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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