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我今天是來給你送票的。下週末歡迎你來看我們的話劇。”

臨走前,江淮之從口袋裡掏出了三張票放在島臺上:“還有兩張,你喊你朋友一起唄,就當幫我們做宣傳了。”

阮天晴一進門,就從lululemon的瑜伽包裡拿出一瓶紅酒遞給程宜:“方嶼聲讓我帶給你的,我估計你還沒收拾好,就沒讓他上來。”

程宜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鑽戒:“戒指挺好看的,恭喜。”

阮天晴參觀了一圈:“你這都弄得差不多了嘛,傢俱都好好看哦。”

“嗯,江淮之幫我收拾了一下午。”

“我在大堂裡碰到他了,一開始我沒敢認,他先跟我打了個招呼。”阮天晴揶揄,“你們是怎麼回事啊?好上了?”

“沒有啊,他就是閒的。”

“他怎麼樣我才不管,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請別人來幫忙搬家的人。”

程宜把話劇票遞到她面前:“他過來送票的。他給了我三張,我猜另外兩張是給你和方嶼聲的。下週末,去不去看?”

“看,大帥哥演戲當然要捧場。”

程宜較真地糾正:“他不是演員,他是導演。”

阮天晴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熟稔裡帶點自豪的語氣,她覺得好笑,沒想到程宜也會有這麼小女兒情態的一天。

她直截了當地問:“你喜歡他嗎?”

程宜背過身去,陷入了沉默。

她在櫃子裡翻了半天,說我沒有開瓶器,也沒有高腳杯,氣泡水喝不喝?

阮天晴從瑜伽包裡掏出了兩瓶可樂:“不想喝,我帶了可樂,有糖的。”

阮天晴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面前擺著兩瓶可樂。

程宜走過去開電視,瞥到龜背竹碩大碧綠的葉子上,掛著一張卡片。

她翻開卡片,上面用黑色的圓珠筆畫了一個敲鑼打鼓的小藍,畫工不咋樣,圓珠筆似乎漏了墨,能看見幾個墨點子,但畫畫的人毫不在意,邊上寫著四個龍鳳鳳舞的大字:“搬家快樂!”

程宜嘴角揚了揚。

“曾經有一段時間,大概是剛畢業的時候,我也夢想過早上起來穿著睡衣,一邊喝咖啡一邊走到陽臺上看一看花花草草澆澆水的那種生活,但現實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每天早上起來腦子裡都只有今天的todo list,經常看著手機刷牙就忘記擠牙膏了。每天再累我也記得覆盤一下今天的得失,但花草就在我眼前,我也想不起來上次澆水是什麼時候。”

“所以我就放棄了。我發現其實我不想要那種生活。它很舒服很悠閒,但是我不想要。”

“江淮之就有點像是,那種生活。”

程宜放下卡片,走回沙發前,在阮天晴旁邊坐下,拿起了一瓶可樂。

“但是最近劉展不大待見我,很多事情不給我做了。我突然發現,calendar上還是有會,組裡還是有事,但他們不找我,這些事情也照樣轉。”程宜淡淡說,“所以吧,其實我沒有那麼重要。每天早上起來要過一遍todo list不然世界就不轉了的生活,或許只是我給自已製造出來的幻覺。就像曾經我以為,‘那種生活’是別人加給我的幻覺一樣,現在也不過是另一種幻覺。”

阮天晴一把按住她搭在膝蓋上的手,著急地說:“不是啊,這些事情之所以還在轉,是因為你之前花了很多時間,跟埃文一起把組裡的工作流程都梳理了一遍。”

程宜剛準備問“你怎麼知道”,但很快想明白了——還能怎麼知道的,只能是Kevin說的。但她們倆都默契地閉口不提Kevin,跟阮天晴聊這麼多有的沒的,也是為了避開Kevin的話題。

因此她只是說,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吧。

阮天晴也意識到了,她岔開話題:“所以你現在可以接受那種生活了嗎?”

“那步子倒也沒跨那麼大的。”程宜笑了,“我只是覺得,家裡有一株龜背竹也還不錯,反正養起來不費力。”

“可是我認識你這麼多年, 就沒見哪個男生跟你走得這麼近過。”

在阮天晴說的“這麼多年”裡,程宜對生活的目標一直是蒸蒸日上,她覺得自已勉強也算是做到了,人往前跑久了,跑成了慣性,所以她想要的愛情,是要做彼此的風的,承上就能一起扶搖直上。

打個直白的比方,哪天她說要減肥,那對方就不能說“你不胖啊”,最好直接拿著減肥計劃來監督她。

江淮之代表了她不想要的那一種生活。

然而,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在書桌前,用漏水的筆潦草地畫下卡通人物的場面。

程宜低下頭,隱秘地勾了勾嘴角,心裡生出了一點溫暖的眷戀。

但她很快否定地搖搖頭,自已現在可能就是江淮之傷心女孩俱樂部裡的一個免費會員,這瞎想什麼呢。

於是她輕描淡寫地給他們的關係做了個總結:“他真的就是閒,我也閒,兩個閒人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說完,剛才江淮之那個滾燙的眼神在眼前一閃而過——江淮之勸人的招數她算摸清楚了,主打一個牛頭不對馬嘴,把人注意力分散了就算成功,像剛剛那麼貼著主題哄人的,還是第一回。

她忽然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看電視嗎?”

阮天晴熱烈響應:“我不想回家,別的幹啥都行。”

程宜隨便找了個腦殘搞笑的愛情劇,一人一瓶可樂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兩人各懷心事,彈幕上飄過無數“哈哈哈哈”,程宜才反應過來,跟著乾笑了兩聲,緊接著,阮天晴也如夢初醒似的,喉嚨口發出了一點氣音,算是笑過了。

程宜瞥了她一眼,在心裡嘆了口氣說:“好好看電視,別想了。”

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對誰說的。

一集播完,她們終於進入了狀態。

放片尾曲的時候,阮天晴透過落地窗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天邊一輪渾圓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裡沒開燈的緣故,顯得月亮格外明亮。

她伸出手去:“今天的月亮好圓,離我們好近。”

“嗯。今天是感恩節,是團圓的日子。”

然而這個象徵團圓的夜晚,並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她們。

同一輪月色下,幾十裡地之外,Palo Alto的一棟別墅裡燈火通明。

“這盒大閘蟹是我朋友送我的,今天早上空運過來的,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水池裡的大閘蟹像有感應似的,應聲沿著水池壁徒勞地向上攀爬了幾下,被“啪”的一聲打了下去。

“每年到了十月十一月,我就饞大閘蟹。往年能回去我都回去一兩週,就為了吃上兩隻,小孩也不想管了,扔給知行帶。你們謝總老說我像小孩,說沒見過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貪吃的。”

“我說呢,怎麼每年一到這個時候,謝總就要提前走,說要去接孩子放學。”Celine站在旁邊,把小刷子遞過去,“嵐姐,幸虧今年你沒回去,我終於能飽個口福了,都多少年沒吃到過了。”

嵐姐斜睨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關懷了一句:“你跟裴澤怎麼樣了?”

“就那樣唄,不像你跟謝總,這麼多年了還這麼甜。”

“就你嘴甜。你們今年見了幾次?”

“年初他來美國出差見了一次。”

嵐姐把螃蟹放進了蒸鍋裡,開了火:“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你今年36了吧?我們女人生育年齡就那麼短,我知道你做了凍卵,卵子質量不是問題,但身體素質總歸慢慢會跟不上的。”

“當時我凍卵是因為公司報銷,不要錢的便宜不佔白不佔,也不是非得用。我可生不出你們康康這麼聰明懂事的孩子,萬一生一個混世魔王出來,那我不是給自已挖坑嗎。”

“你跟裴澤能生出什麼混世魔王。”嵐姐從花盆裡拔了根生薑出來,舉到Celine面前一臉嗔怪,“你看知行種的生薑,就這麼點大,一頓飯吃一根,方便倒也方便。”

她把生薑沖洗乾淨,一邊切薑絲:“前幾天哦,我跟一個朋友吃飯,她跟我講,知行有好幾個朋友,前幾年回國的,回國半年一個個都離婚了。為什麼?國內小姑娘是真的厲害呀,一個個往上撲,哪個男人能吃得消?裴澤一個人在國內,你還是要上點心。”

蒸鍋裡一隻螃蟹伸出一隻腳,頑強地摳開鍋蓋,試圖往外逃竄,Celine眼疾手快地掀起鍋蓋重新把它打了回去,大大咧咧地說:“這有什麼的,他要是去外面生一個回來,我正好喜當媽,連孩子都不用親自生了,多省事。”

嵐姐笑出了聲,說你這都說什麼胡話。她終於切好了薑絲,分到了三個碟子裡:“我記得你不愛吃薑,所以就不切薑末了,切成薑絲,你不要吃就夾一邊。”

“這話我們私下裡說說。Celine,其實我是很希望你能跟知行一起回國的。知行一直說,這麼多年你是他培養的最得力的干將。有你在他身邊幫他分擔,我也放心。”

她說著,意味深長地捏了捏Celine的手。

Celine捋出了頭緒:嵐姐那一番話,並不是真的有多關心她和裴澤的婚姻狀況,而是看了幾個回國即離婚的案例,深深地對回國後她自已和謝知行婚姻產生了憂慮。

很多事情嵐姐可能忘記了,但她還記得——八年前,嵐姐當她是他們婚姻的潛在破壞者,對她如臨大敵。在跟謝知行撇清關係和抱緊謝知行這條大腿之間,她想都沒想就選了後者,於是匆忙跟裴澤結了婚,才打消了嵐姐的顧慮。

Celine穿著Theory的白色連身西裝裙,嵐姐穿著白色T恤,鉛筆牛仔褲,腳上踩的是愛馬仕拖鞋,也不知道是不是歸功於嵐姐這幾年兢兢業業地嘗試各種醫美,每天堅持瑜伽游泳,她大Celine五歲,但現在看上去,倒比Celine還要年輕。

Celine不無諷刺地想,現在,她居然成了他們婚姻的捍衛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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