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瞬的恍惚,面前的祁煙跟之前太不同了。
眉眼是柔的,冷淡消退了些,向來不染塵世的眸,此時正專注的凝望著沈饒。
不管他說什麼,都低低地應著。
一副縱容寵溺的模樣。
……好似是真的喜歡。
顧青還以為看錯了,用力揉了把眼眶,那力道恨不得直接把眼珠子摳出來,砸兩人身上。
真是…見鬼了……
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
祁煙雙手插著兜,閒散的站著,腳邊放著購置的年貨、裝飾,立在超商門前,等沈饒開車過來。
顧青杵在她身旁等宋雅筎,探究的視線,毫不掩飾的落到她身上。
祁煙起先還無視,可奈何他的目光太過於突兀,後脊都被盯的發毛,只好偏眸看他。
“顧老闆,想說什麼大可以直說。”
大抵沒想過她會先搭話。
顧青先是沉默,再上下打量她,斟酌著開口。
“我聽說你跟沈饒求婚了?”
“還沒有。”
祁煙回答。
“哈?”
這已經是顧青第二次皺眉,發出語氣疑問。
“那他怎麼說你們會結婚?你不會又是騙他的吧。”
說完。
他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的冷意。
這話說的不客氣。
祁煙也沒惱,轉回瞳仁,凝視著前方,啟唇,絲絲熱氣白霧溢位,拂過臉畔,一字一句道。
“我不拿承諾騙人。”
之前,她從未給過沈饒承諾,即便是騙他,哄他,都沒有。
她從不輕易承諾什麼。
甚至可以說,她從不做承諾。
但只要說出口,那便是認定了,不會變。
別人不知,祁煙是真的一諾億金。
似是不知該說什麼,顧青許久沒吭聲,直到遠處越野車的車身透過來,才緩緩張口。
“祁煙,你最好說的是真的,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這種狠話,祁煙也就聽個響。
她剛點頭表示知道了,顧青緊盯著她,再次開口。
“如果,你真的願意安安穩穩地跟他結婚,不再作妖,我會把顧氏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你,作為新婚禮物。”
“我不知道你的具體身份,就算你真的只是大山孤女,顧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夠給你些體面了,圈子裡那些人,也不能再嘲笑你的身世。”
“……”
這一串話,給祁煙整沉默了。
她腦子有點轉不動了,覺得顧青是不是還沒睡醒。
顧家在帝都僅次於沈家。
現任繼承人——顧笙歌,商業嗅覺靈敏,並不遜色於沈饒。
對於這種上市公司來說,百分之五的股份絕對不是少數目。
每年的股份分紅,就夠普通人躺平幾輩子了,更別說,這些股份,在顧氏董事會,也有一席之地。
這麼給非親非故的她……
祁煙不禁用古怪的眼神覷他,像是瞧出她的想法,顧青馬上撇清關係。
“你別誤會,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沈饒,你不要再折騰他了!人命就那麼一條!”
“我不想看到他再鬧自殺,只要你願意在他身邊待著,我把我手上百分之十的股份都給你,成不成?”
對於祁煙,這是威逼利誘都用了,就怕她是個油鹽不進的!
“……”
祁煙看他的眼神越發奇怪。
顧青被她瞅的不舒服,搓了搓胳膊。
“看我幹什麼?你倒是說話啊!”
祁煙抿著唇角,思量著用詞。
“……你,你是不是喜歡沈饒?”
不怪她這麼問。
從白婭給的沈饒細緻調查資料來看,外界到現在,還有這兩人的秘聞八卦。
什麼紈絝太子爺為愛繼承家業,洗心革面,這種版本都套上了。
她這個前女友,反而成了他們愛情的遮掩板。
說的有模有樣的。
要不是知道內情,怕是連她都要信了。
畢竟這又是威脅,又是送股份的。
顧青聽到這句話,臉都綠了,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我們那是純潔的兄弟情!我把沈饒當家人,擔心擔心他難道不正常嗎?!”
“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你別亂給我扣帽子!”
顧沈兩家是世交,關係好到沒話說,雙方完全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顧青也可以說是沈饒戰鬥力最強的‘孃家人’。
見他情緒這麼激動,祁煙放下心,臉色恢復如常。
“股份就不用了,我不需要,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失言。”
她頓了頓,望向朝這邊行駛的越野車,聲音放低,幾近喃喃。
“……除非……我死了。”
“你說什麼?”
剛才一陣風颳過,顧青沒聽清。
“沒什麼。”
祁煙沒有重複。
這時,沈饒從車上下來,幫她提東西,兩人相處融洽和睦,顧青就這麼看著,沒再出聲。
如果放下祁煙的不告而別,還有前幾個月她的冷漠,他是信任祁煙人品的,即便,不知道這種信任從何而來。
大概是三年前那一年不到的相處,骨子裡覺得她不是壞人。
後來看,或許她只是對沈饒壞……
兩人將東西放好,打了招呼離開。
宋雅筎也駛著她的皮卡過來,瞅了瞅,正盯著人家車尾燈愣神的顧青,拍拍他的肩膀,擠兌道。
“幹嘛?不行讓沈哥回來帶上你?你去給人家當電燈泡,行不行?”
“……”
顧青回神,無語的瞪她。
合著就他是操心的命!
另一邊,越野車上。
沈饒餘光幾次瞟到副駕駛,直到他又一次將視線掃過來,祁煙才從手機螢幕上抬眸。
“有事?”
“……沒有。”
沈饒緊抿薄唇,實在沒憋住,在等紅燈時,轉眸看她。
“顧青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他怕顧青那張破嘴又吐不出象牙,指尖敲了敲方向盤,已經打算好,這次讓他出多少血。
“他沒說什麼,就是讓我不要騙你。”
祁煙輕笑著搖搖頭。
沒告顧青的狀,也沒將他要送股份的事說出來。
她不是不能理解顧青,沈饒身邊有這麼替他著想,真心以待的朋友,她覺得很好。
就算她這麼說,沈饒還是不太信,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囁嚅幾下,輕聲問道。
“……那你會不會騙我?”
“不會。”
祁煙毫不猶豫的應道,眉目間盛滿認真。
沈饒感覺心被輕刺了下,胸腔裡泛著細綿的酸澀,又帶著點甜。
憋了憋嘴,嘟囔道。
“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