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有人比她還重視母親的死,那件事早已經翻爛了,要是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根本不用她出手。

男人這下心徹底空了,冷風倒灌,渾身冰冷。

現如今才明白,請君入甕的到底是誰,他從一開始就被耍的團團轉!

這樣的寒雪天,他還被按在雪地裡,背後卻覆上一層又一層冷汗。

男人的瞳孔抖到幾乎重影,仰起頭,正對上淡薄的清眸,透徹又漠然,比空氣中飄蕩的絨雪還冷。

刀似的風,刮過他的骨縫。

他哆嗦著身子,忽然意識到,那些對祁家的資料都是假的。

什麼正派家族,什麼為人友善,什麼忠厚老實,都是假的!

這人分明就是偽善的惡魔!!

凌駕於規則之外,不受約束,能成為最佳通行牌,也能成為刺向你的一把鋒芒利刃。

男人被押上車時腿是軟的,臉也白的嚇人,歪掉的下巴吊在臉上。

這一幕恐怖又滑稽。

他被託著上了警車,祁煙耷拉著眼簾調整手套位置,牧源過來,看了她好一會兒,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行事習慣?”

“有問題?”

祁煙抻著手套,眸都沒偏一下。

“以身犯險,把犯罪分子當狗溜……祁煙,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這樣。”

裴嶼臣不知何時過來,眉頭緊鎖,眼神鬱沉。

祁煙掀起眼皮,平淡地開口。

“有用不就好了?”

最快的時間引蛇出洞,雖然出現些偏差,但事實證明她這個‘誘餌’真的很管用。

她沒再看裴嶼臣,轉身打算離開,身後人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頓住腳步。

“祁煙!他們說你是怪物,你就真當自己是怪物?”

裴嶼臣盯著她的背影,雙手緊攥成拳。

“你也是人,你也會死!明明有更好的辦法,你為什麼不用?”

祁煙回頭,不見波瀾的眸與他對視。

“在我這,最快的就是最好的,還有……”她唇角拉直,眯了眯眼,“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指點?”

“……”

裴嶼臣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怔惘地望著她。

身量高挑的女人,立於令人眼盲的雪中,風帶起她鬢角的髮絲,拂過淡漠的眉眼,身旁守著的人裝備精良,氣場全開。

他都快忘了,看似平易近人的祁煙,其實……是個絕對的‘獨裁者’。

裴嶼臣剩下的話全卡在乾澀的喉嚨裡,不上不下,祁煙沒等他再組織語言,近乎冷漠地轉身離開。

他在原地站著,眼睜睜看著她衝另一個男人笑,渾身的漠然褪去大半。

望著她側顏微彎的唇角,裴嶼臣突然抬手揉揉被冷風吹疼的眼,再睜開,眼眶有點紅,不知是不是搓的。

這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下。

裴恕將護目鏡扯到頭盔上,看向對面的兩人,吸吸鼻子,“哥,我懂你。”

裴嶼臣:“……”

就在兩兄弟對視,氣氛馬上要進化到抱著痛哭時,牧源抓過車頂的雪直接砸兩人身上。

“愣著幹什麼?現在哪有時間給你們的傷感失戀,趕緊給我滾去幹活!”

“……收到。”

那邊在忙著處理現場,押送犯人,祁煙這邊正忙著哄人。

她開啟車門,“沈饒,你先上車,外面冷。”

沈饒並不領情,並甩來個冷笑。

“呵,我凍死都不用你管。”

“……”

祁煙無奈,下瞥的視線觸到他藏在袖下的手腕,瞳孔一頓。

倏然,她拉過他的手腕,冷白的腕上佈滿紅痕,手背上的傷口固著血,她的語氣有自己都沒察覺的冷。

“這是誰弄的?”

沈饒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想掙開,奈何她手勁太大。

他又捨不得像對顧青一樣給她來一下,只能撇開臉,梗著脖子一聲不吭。

祁煙抬眸,看著他執拗倔強的模樣。

微沉的視線又劃至他冷白的脖頸上,察覺到他在輕顫,才重新落回被血凝住的傷口。

其實傷口不大,是在她眼裡連傷都不算的程度,但在這雙漂亮精緻,如藝術品的手上,莫名的刺眼,莫名的讓人煩躁。

沈饒不說,她也沒強問,拉開攬勝的後座,不由分說地將他塞了進去。

沈饒氣得亂撲騰,卻跟被揪住脖子的雞一樣無濟於事,只能咬著牙控訴。

“祁煙你幹什麼?!”

“外面冷。”

“我不進去!你不是挺能耐嗎?不是不要命嗎?有能耐你讓我凍死啊!”

“……對不起。”

“誰要你對不起?!讓我出去!”

“乖一點。”

“乖什麼乖!我受夠了!我討厭你!”

“嗯。”

“……”

沈饒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狠瞪了她一眼,抱著臂不再吱聲了。

祁煙把他塞進去就準備起身,胳膊忽的被大力拉住,他冷然的黑眸翻湧出急切地恐慌。

“你要去哪?”

“我還有事。”

“什麼事?”

“……”

祁煙不太想說,沈饒卻好似不給個答案就不放過她。

這時車窗突然被敲響,牧源肅著臉站在車外。

祁煙拍拍他箍住自己的手,“別擔心。”

‘嘭——’

祁煙將車門關上,側身擋住車窗,對偏頭往裡看的牧源勾了下唇。

“牧叔,不要嚇到他。”

“……”

看她這副護崽的模樣,牧源先是一噎,接著小聲嘟囔。

“還我嚇到他,瘋子一個,誰能嚇的著他。”

“您說什麼?”

“沒什麼,”牧源正色,看祁煙的眼神一變,嚴肅道,“他也要跟我們回局裡,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持槍射擊不是小事,你就這麼信任他,把槍都給了?”

“我沒給。”

祁煙否認。

“你沒給那槍哪來的?”

牧源皺眉。

祁煙指指身後的路虎,挑眉,“我的車,裡面向來不缺這個。”

這段時間的相處,沈饒也知道了一些她的習慣。

“……”

牧源憤憤地剜了她一眼,“反正他必須跟我回局裡!”

祁煙側頭,對上沈饒擔憂的視線,車的隔音很好,她確認沈饒聽不見,彎彎眸安撫,嘴上卻是對牧源說的。

“牧叔,審訊室的暖氣開足一點,他受不了冷。”

“……你當那是你家?”

“我的槍,要罰也應該罰我,更別說他也算立功了。”

她雙手插兜,正視牧源,語氣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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