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嶼臣:“以前來你這兒,對其他人的限制對我都不管用,不是嗎?”
“不是對你不管用,”祁煙更正,“是對你們。”
她的心腹們,進入北府邸確實算是暢通無阻,其中也包括裴嶼臣。
“是嘛。”
裴嶼臣自動掠過這個提醒,歪頭想去靠她的肩頭。
這在戰友之間是很普通的相依,特別是裴嶼臣還有傷在身,理應關照傷員,靠一下合乎情理。
不過,祁煙直接偏開了身子,沒讓他碰到一絲一毫,公事公辦地挑開話題。
“我的態度已經對裴家表達明確了,你來也沒有用。”
動作落空的裴嶼臣,差點栽到地上,忍下幽怨,說。
“你對裴家動手,我沒有意見,他們確實做錯了,也該被消消氣焰,我的立場一直在你。”
祁煙往後靠住寬大的樹幹,斜睨他慘慼戚的模樣:“所以呢?”
“祁煙,”裴嶼臣抿唇擰眉說,“你在明知故問。”
她是在某些方面遲鈍,但不代表祁煙是真的傻,反而她是裝傻充愣的一把好手。
“白婭會去找你。”
祁煙闔上眼眸感受微風,岔開話題,說結果:“她那有最尖端的醫療技術,保證你很快完好如初。”
“……你就只想說這些?”
裴嶼臣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好似不認識她了一般。
“祁煙,從進來開始到現在,你沒問過我的傷…哪怕一句。”
裴嶼臣看她的眼神有些悲慼。
“你難道沒看見嗎?我頭,我的胳膊……”
“我問一句你能立刻好嗎?”祁煙聲音冷淡,“我說的話是靈丹妙藥?”
“……”
“祁煙,你變了。”
裴嶼臣忍著比傷還疼心痛,低聲說:“我在你宅邸受傷,居然完全不過問,你以前絕不會這樣。”
她做事講究顧全大局,面面俱到,極少會發怒動筋骨。
祁煙說:“人都會變。”
“你變得未免也太快了!”裴嶼臣終是忍不住了,“你才認識他幾天!連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都不顧了?”
“還有,我求了你那麼久,你都沒踏出房門,結果因為他,就因為他……”
裴嶼臣似是說不下去了,祁煙解掉鐐銬的事早傳遍了。
他很難說,當時知道是種什麼心情,又酸又澀,還伴著身體的疼,難受得很。
聽完控訴,祁煙緩緩掀開眼皮,餘光瞥著裴嶼臣急躁憤慨的臉,淡淡說。
“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元老會不開心?還是你不開心?”
裴嶼臣:“……”
元老會開心,開心能留下少家主。
他不開心,不開心被偏袒的那人不是他。
“沈饒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裴嶼臣苦笑。
讓你即使失憶,他沈饒也能成為萬中無一的例外。
“……”
祁煙沉默了。
也覺得沈饒給她灌了迷魂湯,不然她怎麼會滿腦子都是他。
一動一靜,一顰一笑,就連發梢落到耳畔的弧度都那樣恰到好處,沁人心脾。
“應該是吧,”祁煙輕笑,“迷魂湯喝到飽了。”
“祁煙……”
裴嶼臣用完好的那隻胳膊抵在她身邊,離她近些。
還不死心地問。
“他先動的手,把我打成這樣,你真要無條件維護?”
“不是無條件,”祁煙垂眸平視他,“他打你的原因,我不問,不代表不存在。”
“你該比我更清楚,他為什麼會對你動手。”
具體原因祁煙並不在意,但沒人拿這件事在她面前舞。
那就證明,這原因他們說不出口,沈饒動手也不是無緣無故。
裴嶼臣一噎,“你還真是……”
一如既往的不好糊弄。
看著她無波無瀾的眸子,湖泊般清澈透亮,卻好似誰都倒映不出。
過了這麼多年,裴嶼臣也沒能將自已裝進去分毫。
他似是終於洩氣。
“你怎麼就不選我?我的家世外貌有哪點比他差?甚至我的家世更好,認識你更久,就沒個先來後到嗎?”
他是真想不通,失憶也沒爭過,就更鬱悶了。
祁煙平靜地回:“大概你不會灌迷魂湯吧。”
有些人熬的‘湯’,實在讓人食髓知味。
裴嶼臣:“……?”
他望著祁煙微微出神的側臉,好像在想著某人一般,不用想都知道這時候在想誰。
儲在胸腔裡的酸水控制不住往上倒,嫉妒如同點燃沼氣的火苗,‘嘭’一下爆炸開來。
他開口:“就當是看在這麼多年感情上的安慰。”
裴嶼臣再近些,渴望著懇求。
“你抱我一下吧,好嗎?小煙,只要一個擁抱就好。”
“……”
從樓上氣勢洶洶狂奔下來的沈饒,就看到這一幕。
在他的方向看來,好像祁煙被男人抵在樹幹上…縱容著對方的親暱……
一瞬間。
沈饒肺部積攢的怒火極速翻滾,捏住書封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青色蔓延。
“不……”
祁煙剛開口吐出一個字。
突然,一道虛影飛來,耳邊頃刻響起劇烈的撞擊聲。
‘嘭——’
下一秒。
裴嶼臣捂著後腦勺在草地上哀嚎:“我的頭……”
這才看清地上砸過來的是一本精裝書,祁煙怔了怔,朝書扔來的方向望去。
剛才還想著的人,正面色陰沉地看著這邊,漂亮的眼尾泛著紅。
明明該是惹人憐愛的模樣,漆黑的瞳孔卻淬了層熊熊烈火,戾氣橫生,要殺人似的。
這會兒,裴嶼臣勉強緩過勁來。
一邊捂著後腦勺,一邊氣血上湧朝祁煙不管不顧地說:
“這次你看到了!我什麼都沒做,總不能再是我的錯了吧?!”
“他再有原因,再無辜,一言不合就動手,小煙,你還看不懂嗎?”
“他就是精神有問題,自控能力有缺陷!且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這種人你還護著,不好好教教他規矩,早晚要出事!要給你惹麻煩!”
“小心他成為你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裴嶼臣是真氣狠了。
“……”
祁煙還沒來得及吭聲。
聽到這一切的沈饒冷冷看她一眼,黑著臉大步離開中院。
“沈先生,等……”
“祁煙,別去。”
祁煙本能地起身想去追人,裙襬卻被一隻手拽住。
半躺在草地上的裴嶼臣額頭疼出細密的汗珠,一張硬朗俊臉白得嚇人,顯然剛才那些話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沈饒身上淨是些皮外傷,你不管都沒事,他不會怎樣,但我頭上的傷還沒好,他又……”
裴嶼臣閉閉眼,緩聲說:“我現在看人有點重影了,整個頭部都很痛。”
攥緊她棉質裙襬,哀求:“小煙,別走,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