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頸窩噴灑的熱氣,和他低低輕輕的懇求。
有那麼一刻,祁煙想抱緊他,不管不顧地答應他一切的要求。
彷彿這世界上,她唯獨不能拒絕他……
就在手懸在他脊背半空,要抱住他的前一秒,祁煙的理智回籠,猛然清醒了。
她腦袋上浮現了個大大的問號。
她瘋了嗎?
她為什麼要對一個臉皮堪比城牆的騷擾犯動容?
祁煙從沒受過這樣難堪的情緒,她都不像她了,她沒法接受,她慌不擇路。
她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所以,祁煙一把揪住沈饒的後衣領,狠心將他從自已身上扯了下來。
“阿煙……”
沈饒沒有反抗,黝黑深邃的瞳仁盛著一汪悲慼,像是乞求她不要丟棄自已的棄犬般。
祁煙心空了一下,這致使她更加煩躁,看沈饒更加不順眼。
“我吃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她沒給沈饒再多有反應的時間,拽著他完好的那隻胳膊,毫不猶豫地把人丟了出去。
沈饒:“等等……”
‘嘭——’
房門被大力拍上,沈饒吃了一臉的門風。
他咬著下唇,淡色的唇逐漸泛紅,晦澀的眸光盯著緊閉的大門,修長的指骨無意識刮蹭左臂駭人的傷疤。
看來只給她看,還不夠啊。
這壞女人一點也不心疼他。
他在思索:
如果把這傷重新弄破,她會不會心疼自已?
這想法還未落地,沈饒眼尾餘光瞥向身後剛進食完,悠閒走來的黑豹。
他又想:
如果故意被這玩意咬一口,她會不會心疼自已?
最好再瘸個腿,斷個胳膊,一輩子死死賴上她才好……
不過,沈饒的想法註定是要落空了。
心性高傲的黑豹,不知是不是察覺出這人類不安好心,看都不看他,甩著尾巴踩著走廊的落地窗,跳上院中的參天大樹,一拐彎不見豹影了。
沈饒:“……”
太過分了,連豹子都不吃他!
有其主,必有其豹!
臥房內。
‘送’走沈饒後,祁煙翻身靠在門板上,試圖用被背後的冰冷,冷卻心臟劇烈的跳動。
她抿抿還未消腫的唇,酥麻的舌尖好似還殘有他撩撥的癢意,那透骨的爽……
祁煙馬上截斷胡思亂想,轉身跑去洗手間又是刷牙又是漱口。
試圖清除掉他殘留在自已身上的味道、觸感、記憶。
可是不管怎麼清,怎麼刷,那些畫面和血液沸騰的感覺都如影隨形。
像是被牢牢烙印進靈魂深處,順著尾椎骨麻至全身。
‘咔嚓。’
盯著鏡中動情的自已,薄紅的面頰,含水的眸,祁煙單手生生將牙刷捏斷了。
這時的她,不懂一見鍾情,不懂這是心動。
她只覺得難受,只覺得被元老會再次控制,只覺得…不合時宜……
她只想知道什麼樣的藥物,能控制她的精神和本能?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藥,那麼只能證明一點:
元老會並未對她下藥。
“該死的。”
祁煙難得罵了句髒話。
這就說明,她的舉動和反應全是自發的,這可比對她用藥,還要讓祁煙無法接受,心裡頭的躁意無處發洩。
下一秒,巨大的玻璃破碎聲響起,那張攜著令她不爽表情的臉在鏡中分裂成多塊。
祁煙沉著臉離去。
而她身後的盥洗臺上,是被牙刷杆捅穿的鏡子,往下掉著些碎屑。
面容冷淡的祁煙站在衣帽間的落地鏡前,仔細檢查自已的身體,摸著白皙的手臂,一寸寸往上。
她現在懷疑沈饒會下蠱。
不然,根本說不通,她這種心肝脾肺都是冷的人,會對一個陌生男人砰砰直跳。
對剛從屍山血海爬出來,沾染滿身同伴血液的她,對所有人保有高度戒備的她,來說,不只是難以想象那麼簡單。
祁煙的手緩緩覆在心口,那裡溫熱跳動,一下一下證明著她還活著。
忽地,好像有什麼出現在她眼前,好像有血腥味纏在鼻尖,有人氣息微弱的在她耳邊言語。
‘小姐……我一點都不疼……不過簡簡…單單一個腰斬……’
‘……小姐……你是在哭嗎?’
“……”
她一點點蹲下身,像是抱著什麼,又像是隻抱緊自已,輕輕說:“沒哭,我沒哭。”
只是眼睛流汗了。
實在,有點煩人。
不管是下蠱,還是下藥。
她都不能在這種時候對任何人做出無法負責的事,她不能害人,負人。
祁煙窩在衣櫃裡想。
……
晚飯,還是沈饒做的,這次祁煙沒有表現的特別抗拒。
她接過袁圓遞來的筷子,垂眸說。
“不要讓他再進廚房了,他不是府邸的廚師。”
“您是在心疼沈先生嗎?”
非常瞭解自家少家主的袁圓一語道破。
“……”
祁煙夾菜的動作一頓,剛夾起的菜掉了回去,不知是不是被說中了,冷冷看來。
“我才該問你們,什麼時候府邸的管控這麼差了,哪裡來的人都可以給我做飯?”
“可是沈先生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啊,”袁圓幫沈饒說好話,“他是您自已選的未婚夫。”
“那我現在選擇讓他離開,能不能把他送走?”祁煙的聲音冷的似冰。
袁圓:“……”
“您試著接納他呢?”
“你們的目的真的只是讓我接納他?”
“……”
袁圓不說話了。
當然不是,他們所有人的目的就是拖住少家主的腳步,迫使她放棄脫離家族。
“您先用餐吧,”袁圓說,“都是合您口味的菜。”
說不定吃著吃著,少家主就捨不得走了呢。
祁煙面無表情地掃她一眼,袁圓立馬比了個閉嘴的手勢。
祁煙一板一眼地說:“不把他送走,那就給他開廚師的同等工資,祁家沒有磋磨勞動力的先例。”
“……”
袁圓有那麼一瞬的心疼沈先生。
本來還想走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先從抓胃開始的路數。
結果,他們少家主直接把人家當廚師用了。
“少家主,您說不定會後悔的,”袁圓勸道,“這可是飽含愛意的飯菜,沈先生心甘情願的,您用金錢衡量太俗了。”
“沒有人就該心甘情願的為另一個人付出,接受的人也不該因‘心甘情願’來無視對方的勞累、對方的價值。”
“你所說的愛,不過是他另一種形式的‘自墊工資’。”
祁煙理智到可怕。
“那……您就沒考慮過,沈先生想要的是您的‘愛’呢?”袁圓問她,“我覺得這要比您給錢更能令沈先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