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人來找他了。
這無疑是個好訊息，沈饒卻說不上多開心，已經對他放出絕言的祁家的突然改變主意。
這無一不證明一件事。
沈饒捏著手機的骨節因用力到泛白，眉心的緊緊皺起，就像他的夢一樣。
祁煙出事了。
這想法還沒落地，沈饒快速起身朝外走，幾乎是跑的。
筆挺熨貼的西裝被弄皺，焦急毫不掩飾的溢滿眉眼。
莉娜的機械手臂在他身後揮手告別。
在大門關閉前的那一刻，它被設定的程式這樣說：
“祝您一路順風，主人的此生摯愛。”
……
沈家老宅。
最近忙的焦頭爛額的秦儂虞，正在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上完茶後，她說。
“沒想到是您來。”
“我來表示祁家的歉意和尊重。”粗礫的女聲說。
話是這麼說，語氣卻聽不出半點歉疚。
秦儂虞倒是習慣了。
祁家元老們都是這副德行，可她還是不免擔心，偏偏來了最不近人情的那個。
“奶奶！”
正廳的門猛地被推開。
沈饒胸口起伏，髮絲有些散亂，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同時看向他，封伊人審視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
這就是那位沈大少爺？
倒是有一張好臉。
除此之外，她沒覺得比元老會選的青年才俊好到哪去。
家世、學歷、人品，樣樣不盡如人意。
儘管沈饒名校畢業，還堪稱商業奇才，外貌身材完美，但在他們眼裡配大小姐還是差的遠。
該說天差地別。
不過有求於人在先，封伊人收回不太友善的視線，率先站起身對沈饒伸出手。
“你好，我是祁家元老之一，我姓封。”
她與沈饒差不多高，在外即使沒穿軍裝，仍著裝正式肅穆，自帶軍人的血氣壓迫由內散出。
沈饒毫不怵的同她露在外的那隻冷然的眼睛對視。
扯開薄唇，譏誚一笑。
“我還用自我介紹嗎？”
他的底褲怕是早被這群人扒乾淨了。
“……”
“沈饒。”秦儂虞不贊同的覷他，“怎麼對長輩說話的？你的教養呢？”
“沒事。”
封伊人制止她的訓斥，收回手說。
“我理解你的不快，這次來我深刻表達我們的歉意，奉上歉禮，還有——”
她側身道：“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封伊人的態度讓人不爽，分明是請求，架子卻一點也沒少。
但沈饒現在沒功夫去計較這些，轉身往外走，跨出去兩步後面也沒反應，他不耐煩地回頭。
“不是說走嗎？”
還以為要‘惡戰’一場的封伊人：“……”
她看了一眼身後帶的下屬們。
真不知這人是沒自尊，還是好欺負。
沈饒不是沒自尊，也不是好欺負，只是跟祁煙比起來，自尊顯然一文不值。
再多的委屈他都可以受著，再多的疼他都可以忘了。
能怎麼辦，誰讓他愛她。
“饒哥兒，去祁家一定要注意規矩，”秦儂虞囑咐，“那裡不是外面，你可不能任性了，奶奶沒法護你……”
“奶奶，我早不是三歲小孩了，”沈饒垂眸，低低的說，“您才該照顧好自已。”
“我這有一大家子不用你操心，我真怕你去了受委屈。”
雖然可算能了卻沈饒一樁心事……
秦儂虞拉住他偏涼的手，緊緊握著。
“沈家其他人都被我送走了，沈敬之也入獄了，確定了他不是你二叔，是之前跟沈宬一派同流合汙的勢力之一，死刑絕對跑不掉，奶奶把一切都處理好了。”
“他們再也不會打擾你。”
有祁家的幫助，一切都很快，很順利。
望著親孫有些蒼白消瘦的臉龐，秦儂虞心疼到聲音哽咽。
“是奶奶對不起你，如果奶奶能早點狠心，你就不會受這些罪了……”
“好了，”沈饒另一隻手拍拍她的手背，輕聲說，“奶奶，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饒……”
“告別好了嗎？”
秦儂虞還想再說什麼，封伊人在催促了。
沈饒回頭：“奶奶，我該走了。”
“……去吧，”秦儂虞慢慢鬆開自已不捨的手，憂心忡忡地看他，“後面要靠你自已了，饒哥兒。”
“放心，不會有事的，記得照顧好自已，老太太。”沈饒忽的朝她笑了，那笑璀若星辰，“我去找你孫媳婦了。”
這是他這些天，唯一一個笑，連沈老夫人都有瞬的恍惚。
“……”
秦儂虞眼看著沈饒上了封家的專車，眼看著他離開。
直到車尾燈消失，她才終於忍不住湧現的悲傷。
吳助理忙扶住她：“老夫人您別難過，少爺很快就能回來了。”
“那地方哪有想回來就回來的道理……”
秦儂虞閉閉眼，艱澀道：“扶我去佛堂，我再給佛祖燒幾柱香，祈他平安。”
一輩子務實的沈老夫人，到家人安危面前也只能寄希望於神佛。
車上，氣勢不同的兩人劍拔弩張。
“現在能說說找我的原因了？”沈饒冷聲問。
封伊人：“你到了自然會知道。”
“她是不是出事了？”
聽此，封伊人才抬眸看他，目光深深，但她並未開口。
沈饒敏銳道：“你們在隱瞞什麼？”
“到了，你自然會知道，”封伊人翹起二郎腿，“知道，小姐選擇你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
“……”
沈饒心臟被她這句話擊中，淡色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思緒紛亂。
見他沉悶的模樣，封伊人不輕不重地又道。
“你跟你的奶奶感情很好，在沈家只剩這一位親人了吧，我替你感到惋惜。”
倏然，沈饒抬起冰冷深邃的黑眸，盯著面前的運籌帷幄的女人。
他知道這是一句敲打。
“你們大可放心，我對祁家不感興趣。”
他從始至終，要的只是祁煙這個人。
封伊人一笑，提醒道：“小姐跟祁家是一體的，望你謹記。”
看上小姐在他們眼裡，跟看上祁家毫無區別。
“……”
因時間緊急，一天以上路程硬生生被縮短成半天。
沈饒踏入祁山境內可謂困難重重，單是全身搜查的關卡就攔了他好幾次。
沈饒甚至懷疑是不是封伊人在故意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