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沈家不好,帝都頂豪之首,家族底蘊不是一般名門可及。
可即便沈家再好,在上流圈中再無法比擬,跟老闆也是比不了的。
雙方完全不是一個層級,像兩個從沒想過會同時存在的世界相容,還正欣欣向榮。
這太割裂了。
難不成老闆是看上沈家的財力了?
陳石覺得有可能。
雖然老闆不缺錢,但誰會嫌錢多?
有錢好辦事,這個道理他從小就知道。
“沈家人?”祁煙眼皮都沒抬,“跟他是不是沈家無關。”
家境,從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難不成?!”
陳石表情誇張,雙手捂住嘴,瞪圓了眼睛,驚訝道。
“……是真愛?!”
祁煙:“……”
祁煙盯著報表不吭聲,墨髮下的耳根悄悄紅了。
陳石滿臉八卦地湊上來,揶揄道。
“還真是?老闆?老闆,老闆,您怎麼不說話?難道老闆您害羞了?”
“行了!”
祁煙被惱的煩了,把平板拍回他身上。
“看完了,做的很好。”她不吝嗇誇獎,“明年西部玉石礦場的合作繼續,最近北部礦脈有了新動作,你注意最新訊息。”
一提到正事,陳石立即收起不正經,連連應是,但還是謹慎問道。
“西部礦場的合作還有必要精進嗎?就維持現狀?”
“嗯,你按部就班就行,明年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好,我明白了。”
陳石馬上點頭應聲,對其的話是全然的信任。
他們這位不管事的老闆,雖然對商業無感,但她所掌握的資訊資源永遠是最前端,最精確的,至今從未出過錯。
至於來源。
別問,信就完了。
陳石給她彙報明年石坊的規劃,祁煙給了建議,還有些內部訊息。
兩人聊完後,祁煙趕人,陳石抱著平板,突然回頭,咧開嘴笑。
“老闆,真的是真愛嗎?”
他視線偏向側廳。
“……”
祁煙立在原地,單手插在寬鬆版型的西裝褲口袋裡。
就那麼沉默地看他,眸光淡淡,瞧不出特殊的情緒。
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陳石福至心靈,嘴角的笑容真誠,雙腿合併,站定好面向她,緩聲道。
“老闆,是真愛一定要好好把握,您過的好比什麼都重要,我們也不希望您聯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大家都望您能幸福。”
“……”
祁煙望著他,唇角緊抿。
在冗長沉悶的古典走廊裡,陳石誠摯且信任地回視她,神態中還有難以忽視的歡柔。
這種眼神祁煙並不陌生。
從小到大,很多人這麼看她,直到現在,只多不少。
她輕嘆氣,唇線緩和,微微勾起個爽利地弧度。
“是嘛,謝謝你們,我會盡力的。”
盡力幸福。
落地窗外的光滲入,她叉著腰,在笑,灑在向來淡薄的眉眼。
潛在的凌厲被柔化,緩和成攜在眸底的明媚笑意。
真實、耀眼、燦爛,且溫暖。
陳石有些怔然,回過神似無奈道。
“您還是這麼保守。”
話從不說死,是祁煙的特性。
顧慮太多的人,都有這種特性。
祁煙只是笑笑,並沒有接這句話。
陳石臨走前,再次抬頭望向她,感嘆中帶著欣慰。
“您變的愛笑了,真好。”
他信是真愛了。
“……”
祁煙頓住,上揚的唇角有些僵,她看著陳石離開的背影,無意識地摸上側臉,偏頭看向落地窗。
玻璃的反射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淡漠褪下許多,隱約能看出眉間的興意。
祁煙有些恍惚,她不記得自己以前是怎麼看下面人的,但應該不會是這樣……
在陳石的記憶中,他的老闆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有一副悲憫世人的菩薩心腸,外在也像‘菩薩’一般。
無悲無喜,平靜淡然。
然而今天的祁煙不一樣,像走下臺階的神,與你並肩而行,談笑風生。
陳石從後視鏡看著漸漸駛離的沈家莊園,心情頗好的靠住副駕駛,掏出手機在群裡分享喜訊。
【後援天團-最強版】
石頭:【今天看見好東西了】(搓手手.jpg)
群裡很快彈出來訊息。
今天股票漲了嗎:【什麼好東西?】
我,霸總,打錢:【估計又是他那些破石頭。】
今天股票漲了嗎:【哈哈,如果是這個就不要分享了,看得夠夠的,你前段時間得的那塊帝王綠連發了好幾天朋友圈,都快被你刷屏了。】
法律援助請找我:【+1】
為人民服務:【+1】
樓盤大甩賣:【+3】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10086】
石頭:【……】
陳石皺眉,激情打字。
石頭:【首先,那不是破石頭,其次我只發了五天而已!】
今天股票漲了嗎:【好好好,知道了】(敷衍.jpg)
我,霸總,打錢:(敷衍.jpg)
法律援助請找我:(敷衍.jpg)
為人民服務:(敷衍.jpg)
樓盤大甩賣:(敷衍.jpg)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敷衍.jpg)
……
後面被表情包刷屏了,陳石讓氣笑了,手指飛動,丟擲重磅炸彈。
石頭:【我今天見到老闆了~】
今天股票漲了嗎:【誰?????!】
樓盤大甩賣:【?!!!!!】
後面一堆問號和驚歎號。
正是陳石想要的效果。
最強贅婿:【在哪?】
小酌一杯:【老闆去帝都了?】
今天股票漲了嗎:【快把地址說出來!憑什麼你能見?我嫉妒的在地上亂爬!我也要見!】
我,霸總,打錢 :【真的嗎?我不信。】
為人民服務:【不信+1】
眼看又要歪樓,陳石忙繼續打字。
石頭:【騙你們幹什麼,我是那種人嗎?】
為人民服務:【你是】
法律援助請找我:【你是】
樓盤大甩賣:【奸商,比我還奸】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也比我奸】
石頭:【……】
石頭:(無語.jpg)【沒騙人,我真見到老闆了,你們還記得我坊裡的鎮店之寶嗎?】
今天股票漲了嗎:【就那個有兩層樓高的玉觀音?怎麼了?】
我,霸總,打錢:【碎了?】
樓盤大甩賣:【碎了??】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真可憐,你給寄點新上的大紅袍好了】
小酌一杯:【可憐見的,給你郵點我的珍藏老白,別傷心】
石頭:【沒碎!!你們就不能盼我點好,玉觀音好好的,就是送人了】
今天股票漲了嗎:【送人?!!】
【!!!】
這明顯比碎了還讓人驚悚。
我,總裁,打錢:【不對,就你這個守財奴個性,這是老闆送出去的?】
石頭:【對。】(嘿嘿.jpg)
樓盤大甩賣:【那不是你爸……】
那尊玉觀音是陳石父親最後的作品。
按理說陳石應該很捨不得,但他沒有,他跟這位父親沒什麼感情。
石頭:【我早就看他留下的東西不爽了,要不是看在老闆的面子上,早賤賣出去了,放在前廳看著都礙眼】
(嫌棄.jpg)
【……】
群裡陷入沉默。
陳大師為追求玉雕精益求精,年輕時拋妻棄子其實也算不上秘密。
陳石的母親就是那時死的,被愚昧村民活生生餓死的……
今天股票漲了嗎:【也算解決個麻煩了,我就好奇送的誰啊?】
就算那玉觀音對陳石來說沒意義,但價值擺在那。
大幾億,誰有這麼大面,讓冷心冷情的老闆送這麼大的禮。
石頭:【這就是我看到‘好東西’,老闆送給老闆娘家裡的見面禮】(笑.jpg)
群裡先是規矩的安靜了幾秒,然後鋪天蓋地的問號湧進來。
今天股票漲了嗎:【我有點不舒服先退了……】
今天股票漲了嗎:【不是?我在做夢吧?老闆怎麼可能有物件?地球爆炸都不可能!】
法律援助請找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霸總,打錢:【老陳,被破石頭砸傻了吧?】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可憐……】
石頭:【是真的!!】
石頭:【老闆對老闆娘,還是真愛呦~我今天看到老闆笑了好多次,你不知道她對老闆娘多溫柔,我第一次見她那樣!】
今天股票漲了嗎:【真沒說胡話?】
石頭:【真沒有!我拿我的帝王綠髮誓。】
今天股票漲了嗎:【……】
樓盤大甩賣:【好毒的誓】
小酌一杯:【看來是真的了】
為人民服務:【信了】
對陳石來說,玉石就是錢,錢就是他的命。
最強贅婿:【誰家的?】
石頭:【嘿嘿,不能說,你們自己猜,要不就自己去問】
今天股票漲了嗎:【吊胃口?你小子!】
我,霸總,打錢:【想不出來。】
抓破腦袋都想不出誰配的上他們老闆。
陳石滿意了,發了一個欠欠的表情包。
石頭:【反正老闆有了老闆娘後變的更和藹了,有機會你們見到就知道了】
小酌一杯:【老闆娘男的女的?】
今天股票漲了嗎:【谷哥,你潮流到讓我害怕……】
小酌一杯:【現在這個時代,不是很正常嗎?我侄女最近就說她出櫃了】
我,霸總,打錢:【……6】
樓盤大甩賣:【6】
小酌一杯:【哎,別提了,我大哥最近在催我結婚,說我們老谷家不能斷了後】
今天股票漲了嗎:【加油,谷哥!】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又跑偏了】
石頭:【……當然是男的啊!你們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霸總,打錢:【男的就行。】
法律援助請找我:【男的就行。】
這會兒又刷起樓來。
今天股票漲了嗎:【我還是不能接受,老闆是大家的老闆,你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偷了塔?!不行我要買下午港城到帝都的機票!我要去看看!】
最強贅婿:【同意,到底是誰家的?】
樓盤大甩賣:【我也想過去了,好久沒見老闆了。】
茶葉滯銷,幫幫我們:【茶葉滯銷,想她。】
今天股票漲了嗎:【笑死,就她一買一堆是吧?】
石頭:【你們別來,來了也見不到老闆,都別問了,我要保密,坊裡剛到了批貨,我準備開石了,下了拜拜~】
丟下這一句話,陳石美滋滋地下車。
走進位於帝都古玩街,最大的玉石市場中心古色古香的顯眼門面,牌匾上題了兩個犀利的大字。
——“石坊”。
陳石拍拍屁股跑了,群裡卻炸了鍋,都紛紛猜測這位‘老闆娘’的身份。
就他們每個人的實力來說,完全可以去查,但無一例外都沒有動作。
無他,單純不敢。
各界精英,只能在群聊裡嘰嘰喳喳的吵起來。
很快【後援天團-最強版】的訊息就變成99+了。
……
等祁煙回去時候側廳就剩沈饒一人,不知道是臉被打的太狠,沈家二三房都不知道去哪了。
寂然無聲的廳內,身形頎長的男人靜立在玉觀音前,肩膀攏著那張絨毯,沉默地望著肅穆慈悲的觀音面。
突然的肩膀一沉,精瘦的腰身被摟住,清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在想什麼?”
沈饒回神,垂眸晦澀的眸光沉沉睨向她,許久後,薄唇張開。
“我在想……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今天是石坊的玉觀音,以後又會是什麼?
至於石坊老闆說的“乾媽”理論他是不信的。
石坊老闆是他們圈內有名的守財奴,就連沈饒也略有耳聞。
白送鎮店之寶,跟要他命沒區別。
“……”
祁煙靜靜地看他,摟著他腰的手用了些力。
“那太多了,你如果糾結這個會很累。”
“……我知道。”
他低下眼簾,睫羽輕顫,轉身將頭埋在她頸肩,回抱她。
悶著的聲線,染著淡淡的鼻音。
“祁煙,我有些沒安全感……我對你瞭解太少,太少了……”
沈饒的抱緊了她,心底空落落的地方在被瘋狂填滿,同時也像是漏了個窟窿一樣,填進去多少,便漏出來多少。
只能抱著她不撒手,來尋求一點慰藉。
他只有觸碰祁煙,親吻她時,才能感覺到真實,感覺到活著。
想著,他溫熱的大手攀上她的鬢角,落至的眼皮下的黑眸,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