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魔法世界的背叛者（76）
黑衣少年高高立於半空，脖頸上的項圈不知所蹤，兩臂的控制血肉模糊，空空如也。
紫發少年正在往地上墜落著，他的身上有非常多的傷口，切面整齊，像是被刀劍所傷，上面還溢著魔法力量。此刻，一個巨大的魔爪穿透了他的胸口，那是致命傷。
雙馬尾少女痛苦的縮著身體，不斷地往外咳血，漸漸的，七竅流血，眼神渙散了。
時霧清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但她什麼都沒有抓住。
沈覺玉下意識去看她的表情，少女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痛苦，但是她一點都不驚訝或意外，彷彿這個場景已經看過無數次。
……潛意識夢境裡，時霧清居然經常見到這幅畫面？
“不對勁。”沈覺玉冷靜地說。
御風時：“嗯。”
“為什麼？”沈覺玉喃喃自語著，她邁開步伐，往戰場上走去，想要看個究竟。
但是，就在她走出去幾步後，夢境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果。”時霧清的聲音，在整個夢境中響起。
“清清……沒人怪你。”接著，是玄眠的聲音。
透過玄眠聲音的虛弱程度，沈覺玉可以大致判斷出，這是那場戰鬥結束後，時霧清和“玄眠”的對話。
玄眠啞著聲音，安慰她：“清清，魔物寄生一個人的身體時，人類是察覺不到的，所以，不怪你。我知道，小玉知道，風時也知道，你只是被魔物控制了——大家都原諒你了。”
“騙人，他們都死了，永遠也不會原諒我了。”時霧清的聲音裡滿是崩潰和自責。
玄眠說：“但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們原諒你了。”
“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時霧清的聲音遠去了點：“我一定要救回他們！”
“清清！清清——”玄眠焦急的喊她，卻沒能阻止她的離開，最終，他只能放棄，喃喃自語著：
“清清……我已經失去所有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對話結束，夢境裡又陷入了寂靜。
【這就是前世嗎？】
【這之後，清清應該就去找逆轉時間的辦法了吧？】
【原來當時是這樣嗎？開幕的衝擊力也太大了！難怪清清一直不能釋懷……要是我，魔物利用我，殺死了兩個最重要的朋友，我也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突然好想哭，雖然時間逆轉了，可上一世的經歷，也是真實發生過的……清清到底吃過多少苦，才找到逆轉時間的辦法的啊？眠子呢，也終究還是失去了最後一個夥伴】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該死的魔物】
【所以……（輕聲）清清看見大家在一起的熱鬧景象，其實腦海裡都在不斷回憶大家死亡的那一幕嗎？】
【難怪，清清之前看見御少死亡，那麼過激……畢竟她曾經真的因魔物失去他啊！】
【清清的心結恐怕永遠解不開了，哪怕她已經成功逆轉了時空】
【是的，她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四周再次亮起時，就是時霧清一個人，在經歷過魔物洗禮、千瘡百痍的土地上，尋找復活兩人的辦法。
這個過程，十分漫長。
復活本就是天方夜譚，哪怕在魔法界，也是聞所未聞。但時霧清就是不肯放棄，受再多次傷，失望再多次，也不肯放棄。
她翻越山川，橫經河流，踏遍大漠，走過幾乎整個人間，無數次在深夜崩潰，無數次深陷絕望的深淵，就是這樣，也不肯放棄。
這個過程太苦了，苦到觀看的人，都忍不住想勸她，放棄吧，沒可能的。
你不必這樣，哪怕你真的有錯，也已經贖罪了。
不要去尋找了，不要再讓自己沉溺泥沼了。
想拉住你，想擁抱你，想借你一個肩膀。
誰能說清是多久呢？
一年？
兩年？
也許時間已經不能用天數去度量了，因為對於時霧清來說，哪怕一秒，也承載著足以讓常人崩潰的濃重情緒。
度日如年，也許就在說她吧。
自那之後，她再也未和玄眠見過面，或許，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臉面去見昔日的摯友了。
畫面進展很快，可是時間還是漫長到沈覺玉和御風時，兩個觀看的人都覺得疲憊了。
沈覺玉問：“御風時，你說，時霧清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在看她的潛意識了？”
“嗯？”
“這些，都是她故意編造給我們看的吧。”沈覺玉面無表情道。
“證據呢？”御風時也沒什麼表情。
沈覺玉說：“難道你相信，她和以前的我們是朋友，但是因為被魔物控制，造成了我們的死亡，所以出於愧疚，踏遍千山萬水，找到了逆轉時間的辦法，這才復活了我們？”
御風時問：“為什麼不能相信？”
沈覺玉冷笑，“繼續看下去吧。”
【這樣了，小玉都不相信嗎？】
【小玉好肯定啊……為什麼？】
【（抱頭痛哭）我以為這個時候，小玉會感動到哭出來，沒想到，她還在懷疑啊！】
【不是吧？這樣了還懷疑？沈覺玉的人設崩了吧？她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是真的？】
【別，不至於說的那麼嚴重，小玉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
終於，時霧清來到了輪迴之境。
她見到了傳說中的神明。
那或許是兩人不能看到的範疇，有關神明的資訊，被遮蔽了。
沈覺玉見此，更加篤定：“是假的。”
御風時沒空反駁她，眼前的這一切，已經讓他的大腦過載了。
他只能沉默地注視著眼前的白衣身影，無法移開目光一秒。
巨大的時鐘遮天蔽日，指標滴答地轉著，每轉動一次，時間就過去一秒。
地面是黑色的海水，站在上面，冰冷而潮溼，彷彿下一秒就能陷下去，很像是多月以前，月考裡的迷霧之海。
森森骸骨凌亂地散佈在海水中，惡念和死靈於空中游蕩，這裡是世界之外，透過地獄的通道。
少女立於時鐘之前，渺小如蟻，然而她毫無畏懼之色，反而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
“我獻祭我的力量、軀殼、靈魂……”
御風時瞳孔一縮：“清清！”
“我的一切……”
沈覺玉睜大眼睛。
“向神明許願……”
“請讓時間逆轉吧。”
一雙雙黑色的手，從海水中伸出，拽住少女的身體。
御風時忍不住想用魔法幫她，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只是個虛影，改變不了這個夢境。
“清清！”
聽不到呼喚的少女，在這緩緩沉入海底之際，笑容變得無比開心，她緩緩伸手，覆蓋上自己的眼睛：
“待會見，大家。”
“……”御風時徹底失言了。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這一幕，巨大的無力感席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