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聿懷夕和趙南星在家中吃飯。

飯菜是趙南星從江南酒店打包帶來的,精緻美味,聿懷夕卻沒什麼胃口,心不在焉的。

“懷夕,最近我就住你這裡了。”

趙南星說完許久都沒有聽到回應,她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懷夕?”

叮的一聲,聿懷夕手裡的湯勺落在碗裡,湯汁也濺了出來,她趕忙抽紙巾擦拭,“啊,你說什麼?”

“我說我最近就在你這裡住下了,你的左手不能沾水,洗澡什麼的不方便,我留下幫你。”

趙南星後怕又愧疚,如果不是她幫懷夕約見艾倫的話,懷夕也不會遇險受傷。

“沒事,不用啦,你不要太擔心,我只是左手暫時用不上,單手也可以洗澡的,至於頭髮,在美髮店洗吹一條龍很方便的。”

聿懷夕說著撫了撫自已披在肩上的長髮,“這是我今天下班後在一家美髮店洗吹完的頭髮,怎麼樣,很順很亮吧。”

“你的頭髮本來就很順很亮好嘛!”

趙南星怎會不知懷夕是在寬慰她,只是……想到什麼,她心裡不免嘆氣。

懷夕雖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在自身的問題上,卻也是身陷囹圄不得解。

分手後,短短三天,懷夕已經在她面前失神多次了……

“帝豪把昨晚的陪聊費用退給我了,而且為表歉意,艾倫免費陪聊一小時,時間由我們這邊定。”

趙南星問:“懷夕,你還去嗎?”

聿懷夕點頭,“去!對於這位艾倫先生,我可太好奇了。時間的話,就定在週六下午吧。”

“行,我等下給那邊打電話。說起來你對艾倫很好奇,我對你那位老闆也很好奇,說說唄。”

趙南星眼神期待地望向聿懷夕。

聿懷夕腦中回憶起季惟青的樣貌神態。

他眉目深邃,鼻樑高挺,唇線分明;他優雅高貴,冷峻睿智,紳士風趣。

半晌,趙南星聽到聿懷夕對季惟青的評價,“他啊,英俊,深刻,多變。”

字句精煉非常,趙南星不懂了,“深刻多變是什麼鬼?”

“就是他很卓越,讓人印象深刻,但他也很朦朧,讓人難以捉摸。”

“這樣啊,倒是意料之中。就老趙這樣的都戴著面具做人,季惟青這種金字塔頂端的就更不用說了。”

聿懷夕淡淡的嗯了聲,不打算就季惟青這個人深談。

這個人啊,一想起來就令她百感交集。

他最後那句‘我很欣賞你’言猶在耳。

聿懷夕不明白,他是因為欣賞她所以選擇她?可只是欣賞一個人就可以與之結婚嗎?

他說他們或許會發展出感情時,語氣隱含堅定……他到底在想什麼?

還有,熙言的事……

最近出人意料的事一件接一件,怎一個亂字了得。

這些事在腦海中交纏在一起,聿懷夕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

最後,聿懷夕還是沒讓趙南星留下,“南星,我自已真的可以,沒那麼嬌貴,況且你工作也忙。”

“那好吧,那我就回了,你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嗯,我送你下樓。”

趙南星穿鞋的時候呢喃道:“唔,最近確實挺忙的,昨兒熬了大夜修片,明兒又有訂婚跟拍。”

訂婚跟拍?

聿懷夕聽清最後幾個字,眼神閃了閃。

是啊,訂婚,她怎麼沒想到呢!

訂婚可以退婚,結婚可以離婚。

可後者遠比前者複雜,或許她可以跟季惟青提議,先訂婚如何。

訂婚之後,作為他的未婚妻,她也可以隨時出入季家。

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畢竟他明確結婚,明確家中需要一個女主人。

找個合適的時間和他說說看吧。

*

盛家。

飯後,季惟青和盛北陽聚在書房。

盛北陽站在書桌前,目光鎖定倚靠在窗邊的季惟青,“惟青,艾倫跟我說昨晚是陳易去找他,他才沒有去上清詞,為此他躲過一劫。可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因為聿小姐?你對她是?”

作為帝豪的幕後老闆和艾倫的伯樂,艾倫在帝豪的事自然瞞不過他。

陳易是誰的人,聽誰的命令不言而喻。

所以是惟青攔下了艾倫,因為聿懷夕。

天知道他知道這個事實時有多麼震撼。

季惟青淡淡地將問題拋回,“你覺得呢?”

“你喜歡她?”

盛北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昨天在上清詞不是你們第一次見嗎?不對,如果是這樣,你攔下艾倫沒有意義……你早就知道她?”

季惟青覺得盛北陽‘知道’二字用得很妙。

他和聿懷夕之間,在她應聘他的助理之前,確實是他知道她,她不知道他。

“是,我很早就知道她了。”

盛北陽忽然想到什麼,聲調都變了變,“你來南城不會也是因為她吧?還有,你突然招聘翻譯助理也是因為她?”

惟青也曾到June大中華區總部,但都沒有久留,而那位聿小姐是外語專業,精通多門語言。

比起他的驚訝,季惟青表現得雲淡風輕,“都是。”

“你……”盛北陽一時語塞了。

他何曾見過惟青對一個女人如此用心。

在他的認知裡,能讓惟青另眼相待的女人,唯有林城的那位陸小姐。

現在看來,惟青對陸小姐,應該只是兄妹之情。

盛北陽沉默無言時,季惟青背過身眸光落在窗外,有風拂過,樹影斑駁搖曳,他的思緒也漸漸飄遠。

對於聿懷夕,他先是記住了她的聲音,後是在燈火闌珊處,因她的一句‘你來了’,驀然驚覺,原來是她!

那時,她的‘你來了’並不是對他說的,笑顏也並非為他綻放,但他的心卻在那一刻劇烈跳動,那是近三十年從未有過的跳動頻率。

有人把這種情形稱之為——怦然心動。

季惟青心緒漸收,轉身看向盛北陽時眼神平靜,嗓音靜斂,“北陽,或許你難以相信,我曾患睡眠障礙,也曾有一瞬想過輕生。”

“什麼?!”

盛北陽闊步來到季惟青身前,這一次他不止驚訝那麼簡單了。

他的心倏忽一緊,放大的面部表情表露出他的難以置信。

駭然過後,盛北陽又問:“是兩年前,董事長和夫人意外離世的時候?”

季惟青點頭,自嘲一笑,眼裡卻透出看破世事的淡定從容,“都過去了。”

盛北陽看著季惟青淡漠如斯的臉,第一次有種重新認識惟青的感覺。

記憶中,惟青待人溫文有禮,亦親亦疏。

他溫和的聲音中夾雜著冷漠,他幽靜的眼神中帶著難以親近的疏離感。

他自小接受肅穆嚴苛的教育,他是完美繼承人,是極具責任感的上位者。

可他也是被縛在條條框框裡的季惟青。

太過優異,太過沉寂,倒更像是精密無誤沒有感情的機器。

或許惟青從未做過自已。

如今,在提起那位聿小姐時,他的眼裡卻有光芒閃爍,“北陽,如果我說她的聲音治好了我的睡眠障礙,她的笑容讓我對未來有了期望,你是不是覺得更匪夷所思。”

緣分向來妙不可言,愛情更是毫無預兆。

所以,盛北陽只是搖頭,拍了拍他的肩,“惟青,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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