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件事,裴意然受到不小的驚嚇。

儘管行事依然低調,但隨行人馬浩蕩。保鏢的數量比以前翻了一倍,護駕的車子也多了兩輛。

童司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但是知道他說不通,便也一聲不吭。

他們是傍晚時分回去的,正值晚霞滿天,坐電梯上樓,看著窗外披著霞光的風景,童司韶忽覺恍如隔世。

距離第一次裴意然帶她回家,已經將近五個月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從最初的彼此猜忌相互探試,變成了相知相識,你濃我濃。

一切彷彿全變了,一切又沒有變。

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童司韶不禁往下探索,將自己的小手插入裴意然溫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

很快得到回應,裴意然收攏五指,緊緊與她相扣。

可惜默契不過一秒,下一秒,童司韶的眼睛瞪圓了,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充滿科幻感的門楣之上,突兀地出現一把桃木劍。鋒銳的劍尖垂直朝下,正對著門口。

童司韶忍不住快步走到門下,抬頭看了看,詫異地回頭問裴意然,“這是什麼?”

裴意然亦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似地說道,“桃木劍。”

“我知道那是桃木劍。”童司韶急道,“但是這是從哪裡搞來的?好端端地怎麼突然掛在這裡了?”

“還能幹什麼,保平安了。”裴意然似乎不想多談,他開啟大門,牽著童司韶往裡走去。

“你不是說你只相信科學,不相信這些東西嗎?怎麼又相信了?”童司韶站在玄關換鞋,還在惴惴不安地說道。

裴意然沒答腔,轉過身,看了下井然有序列在門前的那隊人馬,吩咐站在最前排的管家,“你先幫鄭姐安排住宿,再弄點吃得過來。大家這段時間都累了,沒什麼事,安排他們今晚好好休息。有需要,我會通知你的。”

一句話把那些人全打發了。

童司韶趕緊叫住劉小管家,讓他今晚多燉一份冰糖雪梨糖水做甜點。

劉小管家一聽,眼睛亮起來了。這恰好是他愛聽且樂意遵命的事情。

裴少最近有些上火,偶爾還會咳一兩聲,他自己不當一回事,不肯吃藥,劉小管家看在眼裡,正愁沒辦法向裴夫人交待。

童小姐既然吩咐了,那她肯定有辦法說服裴少喝下他不愛喝的糖水。

別說,童小姐雖然是個令人頭疼的闖禍精,不過自從她來了以後,裴少變得有人情味了,這次居然饒過小林他們。

本來裴少雖然不易動怒,但身上總有些冷冰冰的地方,至少質地堅硬。

他賽車的頻率也變小了,臉上的笑容卻變多了。至少在他看童小姐的時候,表情是那麼溫柔。

彷彿為了不破壞這對小情人的幸福時刻,劉小管家貼心地幫他們關上大門,趕緊溜走了。

童司韶站在玄關換鞋,還想說些什麼,裴意然警告似地問道,“怎麼,還想回醫院?”

童司韶摸摸鼻子,主動站到門廳天花板下,接受消毒。

吃過晚飯,鄭看護上來替童司韶做了常規檢查,發現童司韶脈博跳得太多,交待她別太興奮,睡前喝一杯牛奶。

畢竟大病初癒,興奮了一整天,童司韶有些吃不消,不到十點,喝過牛奶後,便去休息了。

裴意然怕打擾她,抱著衣物到隔壁房間沐浴。

裴意然一離開,已經“入睡”的童司韶馬上睜開雙眼,她先是躡手躡腳溜到隔壁門口偷看了一眼,再悄悄潛上頂樓的小雜物間,從裡面搬出一架小梯子,下樓搭在大門牆壁上,然後攀上門楣,伸手摸向桃木劍。

這確實是一把上好的桃木劍,用東南桃枝製作而成,色如玫瑰色的紫銅,清香襲人。

桃木劍的功能很多,可以祈福納福,也可以避邪鎮宅,還可以化解桃魔(爛桃花)。

不過不管桃木劍有什麼用途,怎麼擺放(橫擺,豎擺,斜擺等),都會避免將劍尖垂直指向大門,因為那樣擺放殺氣太重,一個不小心反而會影響到業主。

是哪個學藝不精的道長,給裴意然出這個餿主意,還好童司韶學過一點易經,不然真是坑死人了。

童司韶伸手挪了挪,那桃木劍被牢固死了,紋絲不動。

她只好一咬牙,用早已準備好的小刀劃破自己的食指,把血塗到桃木劍底端。

塗好了,她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樣就不會連累到裴意然了。”

童司韶正要下梯子,忽見裴意然裹著浴袍從門裡走出來,皺著眉頭問道,“睡得好好的,跑這裡來幹什麼?”

童司韶見他出來,若無其事往下出溜,順勢跳到他懷裡,跨著他,將受傷的指頭藏在他的頸後,“我的男人要守男德,不許衣冠不整到處招搖。”

其實浴沐後的他看起來既性感,又慵懶,身上帶著優雅的涼爽。

“……”裴意然生怕她滑下去,伸手摟緊了她,“那你不睡覺,跑這裡幹什麼?”

“沒幹什麼,我是覺得那把木劍有點掛歪了,想把它扶正。”

裴意然臉色微變,抬眉發問,“你動了什麼?”

“沒動什麼。”童司韶摟著他的頸項說道,“那把木劍被牢牢固定住了,挪不動。我只好下來了。”

裴意然抬頭認真看了兩眼,確如她所說的,那把木劍被定得牢牢的,挪也挪不動。

他臉色的線條緩和了,不再繃得死緊。

“這是大師讓掛的,不能動的。乖,聽話,以後都別再亂動了,免得沒有效果了。”他抱著童司韶轉過身,打算進門。

“你還真信一把無用的木劍就能讓我們逢凶化吉?”童司韶倒是挺乖順地把腦袋伏在他的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

裴意然的脊背僵直了,從剛才起他就努力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往那方面想。她的每個微笑,每個動作,都像優美的蘭花指,撥動他內心的琴絃。

“寧可信其有。”裴意然一路將她抱回臥室。

童司韶笑道,“我一生病,你這麼個科學家也開始相信迷信了?哪位大師那麼有本領,居然能矇住你,說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裴意然雲淡風輕地說道,“圈子裡不都這樣嘛,一邊請醫治病,一邊燒香拜佛,雙管齊下,哪邊都不耽誤。我們也有樣學樣,又沒什麼吃虧的。”

當地確實存在這樣的風俗,尤其盛行於富貴之家。大多數人也認為這與他們相信科學精神並不相悖。遇到事情,他們一邊求助於科學,一邊寄希望於神靈,精神物理兩不耽誤,美其名約廣結善緣,多一條路走總是好的。

“到底是哪位大師給你出的主意?”童司韶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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