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召開的前兩天,童愛國終於趕回來,他連家都沒有回,直上公司,按內線把童司韶叫去他的辦公室。

童司韶敲門進去的時候,童愛國正與財務李總監坐著喝茶。

李總監一見她進來,便笑著說道,“童總來了,剛童董提到你,說你過於操勞,都累病了。怎麼不多休息兩天?”

童司韶走過去,坐在對面獨立的沙發上,“明天要開董事會,李總才是最辛苦的人。上次李總讓人送報表給我,我當時實在忙不過來,就想等幾天再批,誰知道,李總找上童董直接開董事會了。”

李總監一聽,她這是要興師問罪,趕緊陪笑,“童總去歐洲開會了,我還以為跟以前一樣,要開個十天半月的。你那麼忙,我不好拿這種小事打擾,正在那天童董來公司,順便提了一嘴,童董也是心疼你,讓我不要打擾你,直接開董事會,一次搞定。”

童司韶抬頭看著童愛國,帶著撒嬌的語氣說道,“爸爸還是不夠信任我。”

童愛國帶著縱容的口吻說道,“你現在可以獨擋一面,爸爸有什麼不放心的。爸爸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你不要怪爸爸礙事就好,你做什麼爸爸都會支援你的。”

他是真的愛童麗穎。

也許是因為童愛國明白,童麗穎的目標與他一致,無論做什麼,都利益至上。

李總監很識相,閒聊兩句後藉故離開,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後合上。

童司韶主動幫童愛國的空杯添了茶,“爸爸,聽說證監會又想約談你?”

童愛國有些煩心地說道,“他們還能問什麼,除了童氏近況,就是關心我與你媽離婚後的財產分割情況。我之前就告訴過他們,我是秉公守法的公民,依法平均分割婚後財產,不會虧待你媽的。”

這波操作合法合情合理,證監會明知他們有貓膩,也無法提出異議,只能提醒童愛國,拿到離婚證後,在披露今年年報的時候,應向廣大股民披露童氏股東變更情況。即,李春晴應以獨立股東的身份出現在股東列表裡。

他們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或者是暫時想不出其他制衡童愛國的方式。

童司韶說道,“離婚自由,他們就是管太寬。”

童愛國關切地說道,“明天就召開董事會了,你跟林斌談得怎樣?”

“爸爸,你知道林斌很討厭那賤人。”童司韶以童麗穎的口吻說道,“我現在頂著她的身份,也不受林斌待見。為了說服他,我還特地讓人暗自拍買了林夫人的三張畫作,相信我們表示了誠意,林斌應該看的明白,林郡長更應該看得明白。”

童愛國問道,“花了多少錢?”

童司韶向他伸出三根手指。

童愛國點頭,“你做事,一向大手筆,爸爸很放心。這人啊,沒有不見錢眼開的,外表看上去越廉潔的人,內心越貪婪,這樣的人爸爸見多了。”

童司韶笑道,“那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表足了誠意,諒那個林郡長也不會免俗。”

童愛國又詢問了顧鳳斕的死因,童司韶的回答跟裴氏官方對外宣稱的一樣:勞累過度,心臟病突發導致猝死。即便童愛國有所懷疑,也以為童司韶同樣不知道內情。

他現在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避開上頭的監控,能夠成功攜款出逃,顧鳳斕出事,他喜多於驚,以為終於可以轉移上頭以及創投圈的注意力了。

到了下班時間,董事長秘書看到童總陪著童董走出辦公室,知道這對父女要一起下班,便在閨蜜群裡發了一個淚奔的表情,“陪著老董出差兩週,最後幾天還被困在沒有訊號的酒店裡,現在突然來個準備下班,箇中心酸,誰懂?”

電梯裡,童愛國說道,“今晚回家你要好好勸一下你媽,讓她別再跟那些三姑六婆聯絡了,也別再拖了。已經被盯上了,再拖可能就走不了。”

李春晴畢竟沒見過大風浪,一想到自己一個人先出國,老公女兒都不能陪在身邊,她心裡總是不踏實,拖拖拉拉,就希望童愛國能改變主意。

童愛國讓童司韶回家勸李春晴,也是給她打定心針的意思。

童司韶心想,只怕你們一個都走不掉。

“小穎,”童愛國說道,“你媽媽老是擔心你放不下那小子,爸爸覺得你心裡有數。你可不要讓爸爸失望。”

“爸爸,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放心,我沒那麼戀愛腦。”

女權興起的事,童愛國略有耳聞,一開始沒當回事,經常與他臭氣相投的狐朋狗友湊在一起,一邊召著嫩模,一邊喝酒調侃,把女權罵得狗血噴頭,還斷言某知名女權在床上肯定賤得連母狗都不如,這股妖風長久不了。

沒承想女權越演越烈,成了燎原大火,任何一個對風向敏感的人,都能感覺出時代變了。

一旦被批判成男權主義者,立刻會成為眾矢之的,受千夫所指。

童愛國雖然思想傳統,觀念老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見風使舵的機會主義者。

於是他收斂了,有些爹味十足的話語,在出口之前,他會掂量一下,甚至在公眾場合,他還會配合女權主義者,說些迎合她們的話。

“我一向認為,生男不如生女,女孩出息起來,男孩比不上。”

“我女兒從小就受精英教育,我一直把她當企業家培養。”

“自從有了女兒,我就沒想過再生兒子,有女兒就好。”

女性主義的飯被童愛國吃得個明明白白,真不辜負老奸巨滑四個字。

童麗穎就是他手中的一把旗幟,他揮向哪裡,旗幟就朝向哪裡。她什麼都好,就是莫名輸給童司韶,這下把童愛國的計劃打亂了。

涉及換魂,童愛國沒有半點猶豫,哪怕他從陳天嘴裡得知,他的親生女兒的殘魂還留在那具軀殼上,他也沒有半點猶豫過。

都說血緣關係難以割捨,但這種說法是建立在一對一的關係上。

有了比較,就會有取捨,血緣關係也難逃優勝劣汰的選擇。

在地震中,母親會選擇把生的機會留給兒子,而放棄女兒。

幾個孩子中,父母會選擇最像自己的那一位,那時血緣關係才會發揮作用。

童麗穎的基因裡有像他一樣的野心和掠奪財富的興趣,那才是他童愛國的女兒。

童愛國微笑看著這個女兒,越看越喜歡。

童司韶低下頭,從包裡掏東西,“爸爸,李媽從雲南寄來一瓶藥,說是當地的偏方,據說對治療盜汗有顯著療效。”

包裡裝著太多東西,她又抽著急,藥瓶被抽出來的時候,一疊照片順勢被帶了出來,灑了一地。

童司韶趕緊低頭收拾照片,一臉緊張的表情。

一張照片落到童愛國腳邊,他順手拿起來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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