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10分,童司韶開門進屋,不出意外,眼前亮得有些晃眼。

自她回來以後,裴意然便養成奢侈的習慣,一到傍晚,就點亮各處大燈。

住宅燈火輝煌,就像過節一樣。

男人一開始敗家,女人就得出手整治。

童司韶一一熄滅大燈,按平日裡的習慣,在通道處摁亮小壁燈。

廚房玻璃壁上映出一道人影,男人身材高挑,氣質矜貴,卻圍著一條可愛的圍裙,正在灶臺前忙活。

童司韶走進去,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道菜。

“你今天溜班了?”她俯身看了一眼,順手從盤子裡抓起一隻蹄䠙。

裴意然沒答話,拿過一瓶鹽巴,揭開瓦煲的蓋子,往湯裡調味。

童司韶走到他身側,“咦,你還會做鯰魚煲?什麼時候學的?”

裴意然會煎牛排不稀奇,但他居然會滷豬蹄,熬魚煲湯,那就離大譜了。

裴意然仍然不搭腔,揭開另一口鍋蓋,包菜已經燜得七分熟了。

“乾鍋包菜?”童司韶直了眼,“這你也會燒??”

裴意然側眸,看了一眼她的嘴巴。她剛剛啃了一口,紅嫩的瓣唇泛著光澤。

他一時沒忍住,低頭就想印上去。

童司韶笑了一下,往後退一步,低頭躲過去,嘻嘻一笑,“免費蹭油水,休想!”

裴意然利落轉身,關火,聲色不動,一點都不像卡油失敗的人。

他先將魚煲帶鍋一起端上桌,“去換套衣服過來吃飯。”

童司韶連忙跑去換了一身家居服,回來時,桌上已擺好四菜一湯,兩碗白米飯。

裴意然倚在桌旁,低著頭,正在刷手機。

童司韶走到他面前,他自覺放下手機,張開雙臂。

她靠過去,伸手繞到他的背後,用力一拉,解開圍裙綁帶,接著踮起腳跟,替他把圍裙脫了出來。

一個抬首,一個垂眸,兩人相視一笑。

幫另一個人解下圍裙,這是他們的情趣之一。

穿著圍裙,別有風情,脫下時,比脫普通衣服,還更刺激。

“我的老公好賢惠。老公累不累?要不要我幫你按摩手臂?”

裴意然對她虛假的殷勤無動於衷,拉開椅子,讓她坐下,並幫她盛了碗熱湯,“先喝點熱湯養胃。”

童司韶美美喝上兩口,“上了一整天班,回家還要做飯,太累了。咱以後還是點外賣吧。你看,老婆多體貼你?”

私廚幫傭照顧童司韶那麼久,很容易從細節上發現破綻,為了安全起見,能少接觸儘量少接觸。畢竟他們與管家保鏢又隔了一層,就業靈活度更大,對僱主沒那麼忠心。

這兩天,裴意然要麼點外賣,要麼自己燒飯。

前兩天都是吃西餐,沒想到他居然還會燒中餐。

童司韶覺得以前虧了,“你會燒中餐,以前怎麼不說,哄我那麼久,讓我當你的小保姆。”

“有點良心。”裴意然在她身側坐下,冷哼,“我們那是東西合壁,分工愉快。”

“但是……”你會燒中餐,卻瞞著我。關鍵是這種被騙的感覺。

她又氣鼓鼓了,狠狠啃著豬蹄。

“才學不久。”裴意然低頭喝了一口湯。

“什麼?”童司韶沒聽清,往前湊了湊,突然發現,裴意然的眼圈有些發紅。

她怔忡,回過味來。

她失蹤後,他才學的。

童司韶當然更喜歡吃中餐,那時她一直遊說裴意然,他卻不肯學,嫌油煙味太濃。她失蹤後,裴意然一進食就想起這件事,心裡懊悔,也許就因為抓不住老婆的胃,老婆才跑的。

自那以後,他抽空就回裴家主宅,跟著五星級私廚學燒中菜。

今天終於有機會在老婆面前秀一把了。

“不是嫌魚湯涼了會腥?趁快喝。”裴意然見她支著筷子發呆,又在湯碗裡添了一勺子的湯。

秀一把歸秀一把,他可不想給老婆造成心理負擔,現在她的心理負擔已經夠重的了。

童司韶回過神來,低下頭眨去眼中的淚花,他不要對她這麼好,這讓她怎麼捨得離開他。

她夾了一口魚片,遞到裴意然唇邊,笑意盈盈,“你最近體力消耗太大,更該補一補。”

“……”

“張嘴嘛。”

裴意然張開雙唇,被塞進一塊魚片,接著又被塞進一塊,接著又被塞進一塊。

他來不及嚥下去,童司韶湊過嘴唇,舌頭勾了一下,勾走半片魚肉。她剛想坐下,被裴意然一把抓住,抱到膝上,加深了這個吻。

失而復得後的情感,比老房子著火還猛,裴意然遠比以前還黏人,隨時隨地都能來一發。

被人抵在長桌上的時候,童司韶心想,以前那朵高嶺之花就這麼一去不復返了嗎?

一陣響亮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兩人的動作都停了一瞬,關鍵時刻,誰這麼煞風景。

他們沒想停手,但鈴聲契而不捨地響著,直到童司韶不耐煩轉頭看了一眼擱桌子另一端的手機。

“是明皓的。”

“我去關了它。”

裴意然一臉煩躁地伸手抓過手機,正要用力摁關機鍵,鈴聲卻戛然而止,接著響起微信提示音。

頂上閃過一排字。

“我查到了,柳色新就是林夫人,她的畫展剛剛宣佈提前結束。”

裴意然一愣神的功夫,已經被身下的童司韶搶過手機,她一個翻身,趴到他身邊,支著手肘撐在他的胸膛,熟練地用手勢密碼解了鎖屏。

裴意然……

童司韶點開微信內容,迅速傳送,“訊息可靠嗎?畫展的事。”

“老大,我的訊息會不可靠嗎?展廳裡的所有畫作都被收走了。告示牌上也說了,明天展出的是另一位藝術家的作品。”

這下童司韶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呆呆出神。

裴意然暗自嘆了一口氣,一手撐住桌沿,一手抱著她滑下長桌,仍把她抱著坐在自己的膝上,“你怎麼知道柳色新就是林夫人?是林斌告訴你的?”

柳色新很低調,她是林郡長妻子的事,圈裡沒幾個人知道。她開畫展用的是個人名義,因為沒什麼名氣,基本賣不動。童司韶這次一舉拿下三幅,動作很大。

童司韶冷笑,“林斌是個草包,那些畫拿到林斌面前,他都不知道是他媽媽畫的。”

裴意然笑了一聲,仍然凝視著她。

“上次林斌生日,我們不是去慶賀了嗎?他家裡的牆上掛著兩幅沒有署名的畫,打聽畫家的名號,他又故作神秘。我以前看畫展的時候,見過柳色新的畫,她的筆調與林斌家晨那兩幅畫作一模一樣,林夫人的名裡就叫青青,我就猜,柳色新是林夫人。”

“真聰明,又有眼光。”

“你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誇我?”童司韶挑眉問道。

“誇你。”裴意然真心實意地說道。林夫人曾經送過兩幅畫作給裴母,裴意然才知道柳色新就是她。童司韶是憑自己眼光和敏感判斷出來的。

他提醒她,“林郡長與他兒子不同,這個人油鹽不進,一心想在A城搞出一番事業,你這一番操作,明顯驚動了他,他才會讓人提前結束她老婆的畫展。”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又響了,這次輪到童司韶的,她看著螢幕上“莉莉”兩字,與裴意然對視一眼。

“童總,柳色新那邊的展商突然打來電話,說是賣錯作品了,要求我們退還,並說願意賠償我們的精神損失。”

童司韶微微沉吟,“告訴他們,這是一錘子的買賣,不能出爾反爾。你就中意這三幅,斷無退還的可能。”

五分鐘後,莉莉回覆,對方想見一見買家,希望當面商量。

童司韶讓莉莉去敲定時間地點,收線後,她鬆了一口氣。

始終在旁關注的裴意然,眸色閃了閃,既有些歡喜,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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