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頓豐盛的晚飯,童司韶也沒有好好的吃,在裴意然的誘哄下,勉強吃了個七七八八。飯後把碗一丟,馬上跑到書房開啟電腦,整理思路。與林夫人見面應該說什麼,怎麼說才能得體。她將原先整理好的思路,再度推敲一番,反覆打著腹稿,覺得萬無一失後,才關了電腦。

坐太久了,兩邊的肩膀有些痠痛,她漫不經心走出書房,一邊活動著胳膊。

客廳裡亮著燈,裴意然似乎剛開完視訊會議,茶几上的電腦螢幕亮著,耳機也還沒有摘下來。

他靠在沙發上,臉朝著窗外發呆,那背影看起來竟有些孤獨。

童司韶躡手躡腳繞到他的前面,面對面,坐進他的懷裡,帶著撒嬌的口吻,“好累。”

裴意然收回目光,摘下耳機,伸手摟住她,“餓了?我去盛燕窩粥給你。”

“意然哥哥,你真好。”童司韶埋著頭,用臉蹭著他的肩窩,順勢壓著他,不讓他起身。

她喜歡玩姐弟戀的戲碼,常常逼著裴意然叫她姐姐,只有哄他利用他的時候,才會叫他“意然哥哥”。

這樣的時候,她乖巧可愛的就像一隻貓。

裴意然看著她垂眸顫動著眼睫,鼻子有些發酸,深怕這只是一個夢,一轉眼,夢就醒了。

在夢裡他有多開心,夢醒時他就有多難過。

他還是一個人,到處找不到她,絕望得像被挖了心。

美夢噩夢,週而復始,互相交替,沒完沒了。

裴意然知道,這是創傷後產生的應激障礙,隔了一段時間,反而更嚴重了,應該努力控制情緒,不讓自己陷進去。

他將人抱到沙發上,起身到廚房,盛了一碗燕窩粥,順便清去喉嚨的哽咽,調整一下不穩的氣息。

童司韶困得有些睜不開眼,歪在沙發上,一見裴意然來了,又強打精神,“你自己呢,你再去盛一碗,我自己吃。”

“我不餓,你先吃。”他淺淺地笑了一下,舀了一口,喂她。

童司韶摸了摸他的腰際,“我走之後,你清瘦多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拼了命回來,你要給我面子,多少胖一點,讓我有成就感。”

“我已經胖了五斤。”他隨口敷衍,繼續喂她。

“騙人!你全身上下哪裡是我不熟悉的?”童司韶用腿蹭了蹭裴意然的腹部,“腹肌都快沒了,還想騙我。”

“幾天就練回來了。”知道她好色,從不敢怠慢自己的身體。這幾天他一直在暗地裡鍛鍊,人魚線大致回來了。

“那倒是。你底子好。”童司韶打了個哈欠。

裴意然一勺一勺喂她,她邊吃邊強撐著眼皮,滿臉疲色。

為了趕在童麗穎回來之前,收拾好童氏的爛攤子,童司韶忙得連軸轉,勞心勞力,從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吃到最後兩口,她垂著腦袋,眯起雙眼。

裴意然沒辦法,只得將她抱到浴室,用毛巾幫她擦了臉和身子,換好衣服,再把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正要起身。

童司韶一個大翻身,四肢纏繞過來,腦袋直往他懷裡鑽,嘴裡還發出一聲呢喃。

“意然哥哥。”

連在夢中都知道怎麼哄人。

裴意然不自覺彎了彎唇,只得側著身子躺了下來,做她的人形抱枕。

他垂眸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微微蹙起的眉頭,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她知道他可以幫她,卻不開口,吃完晚飯,就躲到書房去準備專案,一點與他商量的打算都沒有。

她到底還是不相信他。

之前她仰仗過他,依賴過他,信任過他,但他卻辜負了她的信任,差點讓她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現在,她只相信她自己。

裴意然驀地摟緊了她,低頭用力吻她淡色的唇瓣,與其說那是一個吻,不如說那是一種凌虐。

他心裡堵得很,一股子因驚慌引起的暴戾無處發洩,他必須做點什麼,才不那麼絕望。

她唇瓣的觸感柔軟溫暖,在他的揉搓之下,逐漸加深成火焰般的顏色。

他仍不滿足,沿著下頜線繼續延伸,不夠,不夠,他要在她身心都留下他的印記,正如,她用她強勢而溫柔的吻封印他的身心一樣。

懷裡的人兒似乎受不了他突如其來的熱情,發出抗議的呢喃聲。

“然然,不許鬧,叫姐!”

“……”到了夢裡也不忘佔他的便宜。

他摩挲著她的耳垂,關注著她的反應。

這是她趁他熟睡時,經常拿來折磨他的手段。

把他逗夠了,抽身鬆手,任他丟到不上不下的空虛中。

在睡夢中,她委屈似地抿了抿唇,往他懷裡拱了拱。

他無奈嘆息,再度低頭吻上她。

論狠心,他不如她,他捨不得讓她受委屈。

童司韶正在做夢,夢境裡的環境相當熟悉,彷彿來過千百次。

她在昏暗的山洞裡奔跑,追趕前面的裴意然,分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怎麼都追不上。她急得大聲呼喊,但裴意然卻聽不見,也看不見她。

裴意然的表情顯得很傷心,穿出山洞後,他徑直爬上一處懸崖,張開雙臂,彷彿就要跳下去。

童司韶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衝過去,就在這時,她猛地驚醒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角度裴意然的臉看起來有些陌生,他對她的動作看起來也有些像電視劇裡深情而變態的吸血鬼。

他貼在她的頸邊,吸吮著她,啃齧著她,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聲音,像著了魔似的。

童司韶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喉嚨乾的發不出聲音。

她的手順著裴意然的背往下滑,停在氣海俞穴上,輕輕摁了摁。

裴意然渾身一顫,強行停止了所有動作,就像機器人被人按了停止鍵似的。

然而他們都知道,這只是他的條件反射,跟氣海俞穴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裴意然灼熱的呼吸仍燻在她的耳邊,但眼眸已經冷靜下來。

隔了半晌,童司韶用手指劃過裴意然的下頜線,溫柔地說道,“在床上,一個變態就夠了。兩個,太多了,你說是不是?”

“……”裴意然。

“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床上是我的地盤,只能我變態,你不能。”

“……”

“偶爾變態一兩回,我可以接受,但你不能搞偷襲。”

“……”裴意然撫了撫額角。

“當然,我偷襲是可以的,你大人有大量,得允許我犯錯。”

“……”裴意然用心按著眉心,翻身下床,趿著拖鞋往外走去。

童司韶翻過身子,衝著他的背影說道,“外面黑,別出去,快回姐的懷抱來。”

裴意然加快腳步,一下子消失在門口。

童司韶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沒想到裴意然居然有這麼強烈的不安全感。

他吻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身體的動作,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融入骨髓。

他的病症越來越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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