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踏青

染遙之要回房照看妻子，他自然沒有阻攔的理由。

況且染遙之身份尷尬，因孫氏與他是和離，染遙之嫡不嫡、庶不庶的，在染家一向比較邊緣。

想著，染懋便允了染遙之的告辭。

染遙之離開後，大家的氣氛自然活絡了不少。

因長輩在，小輩們不敢太過放肆，只有雲妍皎的兩個兒子敢小小的與父母說笑一下。

染星瑤看著雲妍皎與其兩子逗得染懋開懷，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期間雲妍皎看著染星瑤在一旁無，趣曾過來與她說了會兒話，只是畢竟是當家主母，今日事情實在繁多，她有些顧不過來。

染星瑤連忙勸她，自已無礙的，讓她去忙了。

守歲說短不短，但也不是很長。

終於熬到了時間，染懋便命孩子們趕快回屋歇息，而後他就與雲妍皎回了他們居住的惠風堂。

回到夢雲閣後，染星瑤並未直接歇息，而是站在窗邊望著矇矇亮的天色有些出神。

世界之大，她竟不知何處是歸途。

原以為尹留昭會是她最好的歸宿，只是那尹家於她最後卻成了狼窩。

這世間可否有人真正與她情投意合呢？

隨後她晃晃腦袋甩掉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作為世家之女，一切都是父母之命。即使她將來擺脫了尹家，不過是再尋一門當戶對的公卿之家罷了。

就連被許多世家夫人羨慕的雲妍皎都有許多苦楚，她在這奢求什麼。

嘲笑完自已的不切實際，染星瑤終於歇下，到底是做了個好夢。

轉眼天氣漸暖，萬物復甦。

時間來到了二月二。

今日是龍抬頭的大日子，染家的姑娘們又許久未出門了，雲妍皎乾脆請示了染懋，帶著大房的幾個女兒踏青去了。

當然，病秧子染梓瑤是去不得的。

於是雲妍皎帶著染星瑤和她的兩個庶妹染佩瑤和染思瑤，又帶了一眾僕人，浩浩蕩蕩的到了城郊一處世家踏青常去的地方。

雲妍皎需得去和幾個世家夫人交際。

不想拘束了孩子們，就放了這幾個女孩自已玩去。反正此地外人進不來，而且丫鬟婆子眾多，不怕有什麼事端。

染星瑤也難得的放鬆了心情。

重生前，她在尹家殫精竭慮，萬萬不敢行錯一步，最終還落得屍骨無存。

重生後，先是與三房鬥，又是養身體，又是努力回憶想找出尹留昭害她的緣由。

雖然目前還沒什麼進展，可畢竟關乎於自已的性命，她必須慎重，因此這些日子裡她的精神緊繃，思緒十分繁重。

今日難得出了染府，染星瑤決定放鬆一天。

反正距離尹留昭孝期結束時間還長，她還可以有片刻的悠閒。

“星瑤，原來你在這呀，可讓我好找。”一紅衣少女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朝著染星瑤這邊而來。

“姑娘，是凌姑娘。”今日踏青染星瑤僅帶了凝煙，凝煙一眼就認出喊人的正是自家姑娘最好的朋友。

“嫋嫋，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染星瑤拉住凌嫋嫋的手，左右看看。

前世自她嫁入尹家，她與凌嫋嫋就極少見面，如今一朝重生，終於又見到了朋友。

凌嫋嫋聽完伸手抱了抱染星瑤，“星瑤我可算見到你了……前些日子聽說你病了，我都想直接去永寧伯府探望你了……只是入冬後我一直在宮中陪伴小姑姑出不來，可急死我了……你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

凌嫋嫋原本家世不顯，凌父僅是一京中小官。

但在五年前，凌嫋嫋的小姑姑，也就是凌老爺的妹妹選秀入宮，後頗得皇帝喜愛，一躍成為了貴妃，這使得凌家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凌貴妃入宮前就十分疼愛凌嫋嫋，因此入宮後時常求得聖上的恩典讓凌嫋嫋入宮陪伴。

染星瑤聽罷放開凌嫋嫋，在她面前轉了一圈，“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什麼事都沒有。”

凌嫋嫋性子開朗大方，聽染星瑤這般說，想來她好朋友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就不在意了。

遂又開始說說笑笑，拉著染星瑤去一旁蕩起了鞦韆。

玩了一會兒兩人有些累了，想著去歇腳的帳篷裡休息。

誰知回去的路上竟聽到了一陣琵琶聲，尋聲望去，一粉衫女子在不遠處正在撥弄琵琶，周圍稀稀散散的還有一些世家貴女，染星瑤見此情形腳下不由得一頓。

看到染星瑤複雜的神情，凌嫋嫋彷彿想起了什麼，“這不會是你家那個江南名妓生的那個庶妹吧？”

染星瑤有些尷尬輕咳了一下，點點頭。

凌嫋嫋壓低了聲音，“這隻有咱們兩個你怕什麼……不是我說，你家那個主母那麼厲害，就由得她在這丟染家的臉？但不得不說，這琵琶確實好聽……”

染星瑤也承認，染佩瑤的琵琶確屬一流。

其實，世家貴女掌握些樂器技藝什麼的很是平常，若學得精湛，搞不好還會因此獲得些名聲。

可染佩瑤此舉卻著實是在丟人現眼了。

在眾勳貴雲集的地方如這般直接彈奏，況不遠處還有男客，怎麼看怎麼像是被請來演奏的樂妓，於染家而言實在不好看。

“對，你那繼母沒有女兒，怪不得她不管呢。”凌嫋嫋恍然大悟。

染星瑤剛要說什麼，那邊琵琶聲已經停了。想來終是雲妍皎忍受不了，遣人將染佩瑤帶走了。

因此，這於染星瑤來說不過是踏青中的一個小插曲，不值一提。

不再理會染佩瑤，染星瑤二人歇了一會兒。

凌嫋嫋是個閒不住的，休息好了又拉著染星瑤出來。

剛出帳篷，遠遠望見一男子的背影，似乎在等人，凌嫋嫋眼前一亮，拉著染星瑤低聲道：“星瑤，你看那是誰？”

瞬間，染星瑤的呼吸彷彿已經停止。

是尹留昭。

痛苦、絕望、憤恨，霎時湧上心頭，身體想要顫抖，可染星瑤必須忍住，她不能讓凌嫋嫋看出端倪。

好在凌嫋嫋是個心大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反而拉著染星瑤，“你要不要過去與他說會話呀？”

染星瑤搖頭，隨意編了個理由，“他還在孝期，今日前來定不是為了玩鬧，必然是有事要辦，還是莫耽誤他的時間了。”

雖然凌嫋嫋覺得今日的染星瑤不知哪裡怪怪的，但還是覺得她說的有理，“確實，那咱們去別處吧。”

二人剛要離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尹哥哥，好巧，沒想到咱們居然能在這兒遇到。”

看著另一邊歡快的向尹留昭奔來的染思瑤，染星瑤不由得扶額。

她本以為彈琵琶的染佩瑤已經夠她受了，結果又來了個染思瑤，沒一個讓她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