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一輪皎潔的明月映在江中,一艘艘成排的畫舫的彩燈開始點亮,那些濃脂豔抹的老鴇姑娘忙碌起來,連空氣中都瀰漫著濃烈的脂粉氣味,一個個龜奴弓著身子在船頭尖著嗓子拼命拉客,一波又一波身著錦服的有錢人成群結隊地被老鴇龜奴迎入那鶯歌燕舞之中,徐猛望著這光怪陸離的世界,江風像浪一般洶湧奔來,將江中的明月打翻,遠處畫舫之上的突然爭吵將徐猛的思緒迅速拉回到這個世界。

“肉包子咧,肉包子咧,新鮮出爐的肉包子咧,剛打的野肉做的肉包子咧——”前方的小販大聲叫賣,攤前的生意卻十分冷淡。

“大力丸咧,獨家秘法大力丸咧,千古名方,保你一柱擎天。”一個青衣道士舉著旗幡沿街販賣,便見有些小廝匆匆從畫舫上下來,跟道士匆匆做了交易之後又匆匆跑回畫舫。

“哥哥,買花麼?買朵花吧。”叫賣的小姑娘挨著一個個錦服男子詢問,卻被不耐煩地推倒在一邊,然後搓搓手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尋找下一個客戶。

徐猛冷冷地看著面前這陌生的一切,心底卻沒有任何情緒。原來自已竟然真的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前世的徐猛本是名牌大學畢業,經過十幾年的社畜奮鬥,終於爬上了公司的一個小小管理職位,然而還未來得及展望美好的幸福生活,一個意外將自已帶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是一次古董藏品拍賣會,徐猛代表公司應邀參加,望著那些天價藏品,徐猛當然是有心無力,本來就是象徵性的參與,可誰知竟然意外拍得兩枚銅戒,就在徐猛回到家中品鑑兩枚銅戒之時,一絲血跡意外滲出融入其中,隨之,狗血的事情發生,兩枚銅戒竟然融合在一起,並將徐猛帶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如果原來要說這個世界存在一個另外的世界,以前的徐猛肯定不會相信,然而來到這個完全真實而又陌生的世界,徐猛開始有些動搖,因為這裡的人文歷史,生活習慣似乎與歷史上的那些封建王朝看上去毫不相干,但似乎又有些相似之處,就像是在某一個重大的時間節點,發生了兩條岔路,一條路走的便是原來的現實世界,一條路便是徐猛現在這個完全真實而又陌生的世界。這是一個類似半奴隸半封建的王朝社會,皇族當權,門閥林立,徐猛所處的乃是大楚王朝的一個名叫青山縣的邊境小縣,雖然青山縣地處大楚王朝邊境,卻因與眾多周邊小國接壤,乃是各國商人經商停驛之地,因此也頗為繁華。

而原來的徐猛本是這青山縣的一名衙役,說是衙役,其實就是徐猛的父親在世之時,為徐猛捐獻的一個閒差,平常也就是照例打卡而已,並不管事。

說起徐家,徐猛其實十分好奇,因為在青山縣的民眾口中,徐家祖上本是一個大戶,雖然比不得那些王朝的頂尖世家門閥,但在青山縣這樣的邊境小縣,卻是一等一的富庶,擁有上千畝良田,莊戶數百家,家產商鋪巔峰之時曾經佔據了半個青山縣的縣城,經營著各類行當,徐家莊園中侍候的丫鬟小廝幾十人,不誇張的說,青山縣縣城內一半的人口都或多或少依附在徐家的產業生活。

然而從徐猛的曾祖開始,一家幾代人盡皆吃喝玩樂的紈絝之徒,每一代人都是靠賣祖產營生維持驕奢淫逸的生活,到了徐猛這一代,竟然只剩下一座年久失修的破舊莊園,而徐猛也只能靠著父輩一個捐獻的閒差勉強營生,雖然在普通人看來已經算得上是一份美差,但與往日的生活不能相比。

往日富貴只剩下一座破落冷清的徐家莊園,家中荒草叢生,昔日的丫鬟小廝早已不見蹤影。

徐猛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這青山縣有名的破落戶。

不過,這世界的衙役可與原來世界的公差不同,能夠領取王朝的俸祿,可以說整個青山縣縣城,能夠享受大楚王朝俸祿的只有青山縣令一人而已,而其餘所有人都是衙役自給自足,衙役每月向商戶農戶收取例錢,這例錢除按一定比例上繳王朝之外,其餘的自然就是衙役的俸祿,包括整個縣衙的開支都在其中,不過因為這青山縣經濟富庶,因此這青山縣的衙役倒是一份美差。

因為在大楚其他一些貧瘠的地方,或者門閥世家掌權的縣域,縣衙能夠收到的例錢則少之又少,衙役們也就過的十分貧苦。

也正是因為這種制度,這個世界中衙役基本也就相當於那些富貴之家的代言人。

當然這只是表面,徐猛真正對徐家感興趣的地方在於,雖然在整個青山縣的民眾看來,徐家不過是一個破落的家族,可誰知在徐家破落的莊園之下,竟然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密室,而密室之中,藏著數量十分龐大的黃金。

徐猛斷定,單憑著這筆數量巨大的黃金,徐家可能是整個大楚王朝排得上號的富豪,即使與那些頂尖世家門閥相比也不遑多讓。

而在密室之中,除了黃金之外,還有一枚銅戒,一枚與徐猛那兩枚一模一樣的銅戒,同樣在滲血之後,能夠融合在一起。

一個破落的家族藏著巨大的財富,卻寧可頂著窮困潦倒的名聲茫茫度日,也不曾將真正的財富示之於人,徐猛當然對徐家的來歷頗為好奇。

不過如今,往事成雲煙,現在這一切都歸穿越而來徐猛所有。

當然原來的徐猛也足夠倒黴,本來就算沒有這些財富,憑著衙役的閒差雖然算不得大富大貴,但也能勉強度日,可哪知前幾日,接到一份差事,青山縣所有的衙役前往鄰州辦差,卻在途中遭遇強匪,所有衙役盡皆喪命,只有徐猛一息尚存,被路過之人救下。

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徐猛才勉強恢復,經過這幾日記憶的融合,徐猛不僅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一些概念,也對當時的事情有了一些資訊。原來前段時間,大楚太子楚恆被廢,被楚王勒令離京前往屬地荊州,中間路過青山縣,得知途中有歹人預謀襲殺,因此才讓青山縣縣令杜康故意派出一隊衙役故佈疑陣,擾人視聽,而真正的大楚太子楚恆早已暗度陳倉,順利抵達屬地荊州。

而整個青山縣的幾十名衙役途中被歹人襲殺,全部喪生,只有徐猛一人僥倖存活,青山縣縣令杜康在事情發生之後,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如今的整個青山縣可以說已經完全癱瘓,在大楚王朝欽定的縣令到達之前,能夠發號命令的也僅僅只有徐猛這個僥倖存活的衙役。

如今整個青山縣的局勢也因整件事情變得撲朔迷離,當然在青山縣的民眾看來這些衙役是遭遇了強匪,並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一個高個瘦子從畫舫中搖搖晃晃地走出,被龜奴摻扶著下了船,許是喝的有些多了,走路有些踉蹌,搖搖晃晃地走到徐猛面前,搖搖頭,面露難色,說道:“不,不行,這些大戶現在只有一個態度,每月的例錢現在肯定是不會上繳,而且——”

此人乃是縣衙的僅有的文書莫智友,現在青山縣除徐猛外僅剩的一人,莫家在青山縣也算得上是富貴人家,因此和徐猛一般,也是捐獻的一個閒差,平常在縣衙處理一些文書往來事項。

“而且什麼?”

“而且似乎有世家在暗中接觸,他們有意繞過縣衙,向世家投靠,宜州府郡不少世家早就盯上了青山縣這塊肥肉。”莫智友嘆口氣,許是喝多了的緣故,瘦削的臉上異常通紅,吞吞吐吐地說道:“張頭在的時候,這些人對咱們可是恭敬的很,如今卻是這般看不起人,說什麼咱們縣衙如今連個會耍刀的人都沒有,給咱們交例錢那純粹是浪費錢。”

莫智友說的徐猛自然清楚,在大楚王朝,有些縣域便是由一些世家門閥代為管理,世家門閥只要將王朝規定的例錢足額上繳即可,除此之外連欽定的縣令都只是擺設,甚至有的縣域連一名衙役都沒有,那些世家門閥也靠此手段掌控著當地的大部分資源,賺的盆滿缽滿。

宜州乃是青山縣所屬府郡,青山縣在宜州算得上是富庶之地,宜州府郡的世家趁機盯上這塊肥肉並不稀奇。張頭就是原來青山縣衙役的捕頭張松,有一身的硬功夫,在青山縣乃至整個宜州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平日裡那些世家並無什麼不妥,不過張松也在這次事件中送了命,這些世家對青山縣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徐猛想起那強匪,心底就不由一身惡寒,那快如鬼魅的身法,僅僅只是一個照面,便將幾十號衙役屠戮,連頗有聲望的張松也不是一合之敵。

“以後的事情還可慢慢想辦法,不過眼下,幾十個兄弟喪命,咱們總得為他們討一筆撫卹才行啊,而且還得按時給府郡上繳例錢,這算下來可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杜縣令走之前可是將整個縣衙洗劫一空,能帶走的全部都帶走了。”徐猛同樣面露難色,在清醒之後,已經有不少衙役家屬上門明裡暗裡詢問撫卹的事情,這些衙役除了幾個如徐猛一般是家裡捐獻的閒差,其餘大部分都是尋常家庭,靠著縣衙的丁點收入維持一家的老小生活,雖然他們也清楚徐猛本就不是一個能管事的人,但目前青山縣能管事也只有倖存的徐猛。

“其實人都死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也不必非要討這個差事,等朝廷欽定的縣令到了——”莫智友還沒說完,便見徐猛兇狠的目光瞪來,喃喃得沒有繼續說下去。

莫智友的心思徐猛自然明白,人走茶涼,沒必要應承這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不過徐猛卻不覺得,生前徐猛這麼一個破落少爺,尋常沒少被這些衙役照顧,此時自已苟活,無論無何,都應該為他們的家屬出一份力,當然實在不行,只能從徐家莊園的寶庫中拿出一些黃金,不過這終究只是下策,自已初來這個世界,沒有合理的藉口,這些錢財容易被人盯上,否則自已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朝廷欽定的縣令有訊息了麼?”

“府郡那邊傳來了一些訊息,應該這幾日就到。”莫智友為難地說道:“還有這幾日的衙役招聘的事情,也是收效不大,往常這算得上美差,不過出了這樣的事情——”莫智友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話裡的意思徐猛明白。

也是,如今局勢未明,原本的美差也變得無人問津,現在可沒幾個人願意淌這趟渾水。

“真的,要不咱們也搪塞過去得了,那些世家可都不是好惹的主。”莫智友央央地看著徐猛,不知為何這位僥倖存活下來的破落紈絝變得與之前有些不一樣,眼神裡多了一些狠勁,無形之中讓人不寒而慄,如果是以前,莫智友可不會搭理這位身無長事的閒差衙役。

徐猛直勾勾地盯著莫智友,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早就將莫智友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其實徐猛穿越而來,透過那三枚銅戒,徐猛還意外得到兩項異能,便是能夠看到任何一人身上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只要自已願意,此人過去的任何經歷都能夠被自已看穿,然後從中獲取資訊,另外便是也能夠看穿此人當下的心思。

徐猛在莫智友身上早已看到他與宜州府郡某位人物把酒言歡的場景,二人私下早達成了默契。

不過徐猛也不怪莫智友,如今局勢,誰不想投靠個安身立命之所。

“放心,這件事我來安排,如果不給他們上些手段,他們是不會心甘情願上繳例錢的。”徐猛狠聲說道:“大不了找些強匪嚇嚇他們。”

莫智友看徐猛發狠的模樣,眼神一滯,當然也清楚在青山縣域內,本來就盤踞著一股莽匪,平日裡自然就免不了與青山縣的衙役有些往來,不過在捕頭張松管制之下,這些莽匪也算安生。

“這些事情你拿主意便可,我這邊就不參與了。”莫智友當下便將自已置身事外,然後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轉身離去。

徐猛盯著面前的滾滾江水,心思如江水一般冰冷,冷冽的江風混雜著一種濃烈的原始氣息,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力量急於從體內爆發,江水湧動,誰也不知道其下蘊藏著怎樣的暗流風波,那一排排的畫舫隨著江流稍稍波動,有些喝醉的酒客站不穩便容易打個踉蹌,而那些常年在畫舫上營生的老鴇鬼奴則完全不受影響,趕緊上前摻扶著。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陌生世界。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穿越亂世,從秦國開始稱霸天下

夜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