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光只是模稜兩可地回答了賀清慈,“此事從長計議。”

賀清慈在他眼裡,是決計比不上傅雍的重要性的。但若是讓他眼睜睜看著這個小丫頭去承受百毒噬心的痛苦煉成藥人,他也不捨得。

賀清慈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就能說服杜有光,醫者仁心,他或許可以對自已夠狠,但對於別人必定是心存慈悲的。

沉默良久,賀清慈轉身離開,不論師傅的決定是什麼,犧牲也絕對不可以是他。他們的師徒情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是已經勝過了世間許多人。在賀清慈眼裡,用他的命換傅雍的命,她不能接受。

少女纖細的背影綽綽,烏黑的頭髮只紮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容顏長開了不少,已然可以窺見她日後的風姿。

長風長守見到來日,不由得對視一驚,“不知賀小姐所為何事?”

“無事,只是想問問世子殿下還有多久出來?”與杜有光談話期間,她的心思都記掛在藥人一事上,沒有顧及時間的流逝。賀清慈的聲音溫柔悅耳,似是空谷幽泉。

長守知道自家世子殿下對賀清慈的看重,即使賀清慈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並不合時宜,但他也不敢輕易點破。

“約還有小半個時辰,賀小姐不如先行回去,待世子殿下藥浴結束爾等再來告知您。”

賀清慈點點頭,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多謝。”

她漫步在走習慣的青石路上,突然很迷茫,老天爺讓自已重活一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是給自已機會嫁給傅雍,還是不給自已希望與傅雍長相廝守呢?當她終於下定決心,讓傅雍去選擇自已心中所愛,願意放手,想用自已的方式去治好他的病。

卻深感命運殘忍,一步步都在逼著她。江蘺繼承衣缽,師傅安享晚年,她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母親有哥哥照顧,這輩子或許自已也不能盡孝了。

眼淚似乎是止不住似的,浸溼了她的袖子,明明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她心中的悲愴難以言喻。如果可以活,沒有人會想選擇死去的。可如果不是她,就會是自已的恩師。這個老頭,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對待自已,同孫女一般無二……

“若是重來一世,是為了改變他們的結局,也算是不虧活了這輩子。”賀清慈喃喃道,情感與軀體的疲憊,使她心力交瘁,她靠在藥廬的藤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少女的睡顏恬靜安謐,似乎遠離了一切的紛爭,連附近的蟲鳥窸窣聲都沒有了。

傅雍帶著一身潮氣,長時間的藥浴使他的症狀有所緩解,臉色都多了點生機。長風和長守協助他穿上厚實的外袍,長守道:“主子,賀小姐在您藥浴的時候曾經來過,因著您藥浴的時間還沒結束不便叨擾,眼下她應當回了藥廬。”

傅雍的眉頭微皺,情緒鮮少地有了波動,“若有下次,直接稟報,不必讓她久候。”

“是,屬下遵命。”

傅雍沒有帶著長風長守,獨自一人去了藥廬,他雖有困惑為什麼賀清慈會突然來找自已,但不論是因為什麼,他都是想見她的。

不遠處的小姑娘熟睡在藤椅上,枯黑色的藤蔓,襯得她越發嬌美白皙,緊閉著雙眼睡得並不踏實。臉頰上的淚痕乾涸,令人不自覺心疼。

賀清慈感受到了腳步聲,掙扎著睜開眼睛試圖看清楚來人,但是睡得姿勢不對勁,腿腳有些麻,起身時沒注意腳下一滑,傅雍趕緊抱住了她。

賀清慈驚魂未定地靠在傅雍的懷裡,對比傅雍她無疑是嬌小的,親近的距離足夠她聞到傅雍身上的藥草混雜的青木味。是苦澀的,帶著溼氣。

午夜夢迴,賀清慈時常想起傅雍同譚琦月的那個擁抱,那是她不曾跨越的三年的時間差。如今,她似乎找到了解題的方法。

“殿下,可以鬆開我了。”賀清慈能清晰地感受到傅雍抱住自已的力道,覺得有些尷尬。

傅雍這才回過神來似的,確定她沒有什麼狀況,鬆開了她。

“多謝殿下。”賀清慈施施然行禮,眉眼是掩不住的笑意,也許是剛剛湊得太近了,以至於她都覺得自已身上沾染了藥浴的味道。

“長守說,賀小姐曾來尋過我,不知有何事要商議?”傅雍問道。

賀清慈穩了穩身形,給傅雍遞了一把匕首,它精美異常,大小卻並沒有那麼適合一個閨閣女子。“這是臣女五歲時,父親送的禮物。當時父親說,沙場刀劍無眼,他怕哪一日回不來了,再也不能保護我。就在我還不甚懂事的時候,他送了我這個。臣女希望,殿下來日,一切順遂,平平安安。”

傅雍卻推拒著不願收下,這份禮物的心意太重了,不是他可以承擔的起的。

“殿下既然說了要為天下女子謀一條出路,既然要為姜國百姓定邊疆安危,慈兒希望殿下保重自已。我把它送給你,是希望以後的日子,它能替我保護你。”

賀清慈滿眼誠摯,雖然上一世她拿這把匕首終結了自已的性命,但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借來那三年去了解傅雍,瞭解他的為人,瞭解他的抱負。

傅雍鄭重地接過了匕首,正視賀清慈對自已的心意,“如今的我,還沒有真正地喜歡上賀小姐。但傅雍此生,只會娶賀清慈。”

賀清慈淡笑,“臣女……不通文墨,若是殿下生來便無病無災,想必怎麼也不會輪到我成為世子妃的。我不是譚姑娘,學不會那些好文章,其實這些日子我在北河學醫,也想明白了很多。臣女希望,殿下可以娶自已喜愛的女子,未來的世子妃總得是殿下滿心滿眼喜歡的。”

賀清慈灑脫極了,只有她自已知道,心裡在滴血。

“你又怎知,那個人不會是你呢?”傅雍反問道,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倏忽變化,是他捉摸不住的。

賀清慈平復了感傷的情緒,笑得眉眼彎彎,燦爛極了,“臣女願意等。”

但她沒說是等傅雍喜歡上自已,還是等傅雍喜歡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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