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乾清宮,內閣七位大學士分列兩側而立,面前擺著一疊又一疊的臺賬,兩邊不停翻查著臺賬,然後相互質問。這是每年年初的必經之事,核算上一年的賬本,擬定新一年的預算。

中間高高的主座上,坐著的正是大陽的主人,永安帝。

他面無表情,身形慵懶的躺在座位上,聽著兩邊人的爭吵,一言不發。厚厚的玄色鑲金長袍披在身上,脖後圍著一條亮銀的雪狐皮圍脖。

其實大殿內並不寒冷,乾清宮的牆壁地磚乃是中空,殿內地磚下面砌有縱橫相通的火道,直通向殿外的地爐子。當點燃外面的地爐子時,熱氣會均勻地擴散到地面與牆壁的每個角落,殿內還點了薰香,沁人心脾,使人身體微微發熱,身處殿內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首輔徐聞仁是大學士中唯一有座位坐著的人,因為他年事已高,又是首輔,皇帝便破例賜座。徐聞仁開口說道:“現如今要緊之事,無非兩點。第一是江南的水災,江南受災之深,受災之廣,本朝未見。急需大量糧食賑災,還要歸流災民重建災區,這些事情必須在開春之前解決,若是耽誤了春耕,就不僅僅只是水災了。其二是北方的戰事,根據兵部的訊息,開春後北荒三族必要挑起一波事端,只是規模尚不清楚,必須做足萬全準備,以防萬一。”

首輔的發言卻引來的是次輔郭龔的嘲笑,“江南總督塗忠謙治水無能,是江南受災的罪魁禍首,不僅不處罰,還能留在京城安心的過年,怎麼給江南百姓一個交代!”

張九鹿立即反駁道:“塗忠謙治水身先士卒,在離京的龍江堤上率眾奮戰三夜未曾閤眼,奈何大雨過於迅猛,非人力能及,江堤失守非他之罪。”

塗忠謙並非算徐聞仁的親派,但徐聞仁是塗忠謙錄進士時的審卷官,有提攜之情,郭龔這是借治水之事攻擊徐聞仁。塗忠謙任江南總督,郭龔反對,是徐聞仁點頭透過的,若是塗忠謙治水有罪,徐聞仁理應也要擔責。

郭龔冷笑道:“江堤失守時塗忠謙何在?他要是真的身先士卒,怎麼沒跟舒州巡撫一樣墜江犧牲?”

一直沒有說話的永安帝聞言,聳起耷拉著的眉毛,罕見的替塗忠謙說話:“塗忠謙確實一直奮戰在一線指揮治水之事,他沒有墜江,是上天給他的福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追究他的責任,而是如何賑災平息這場禍亂。”

郭龔躬身行禮,“是。”

徐聞仁這時才開口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塗忠謙任江南總督已久,不僅通曉當地民情還在地方上有莫大的威名,賑災一事還需他來主持。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糧食,北方要備戰,要運糧,南方要賑災,也要運糧,京城缺糧,有糧商坐地起價打算哄抬糧價,已經被戶部勒令禁止,戶部開倉平價,才發現儲倉竟然被搬空了,查賬更是一塌糊塗。現在物價飛漲,人心惶惶。這賑災的糧食京城是拿不出了。”

郭龔旁邊的戶部尚書眼觀鼻鼻觀心,好像此事與他無關。

郭龔斜眼看他,心中詫異,不禁拍了戶部尚書一下,“問你話呢,國庫的糧食哪裡去了?”

戶部尚書不得已,甕聲甕氣的說道:“大概是損耗虧空了。”

“混賬!”郭龔大怒,“你個戶部尚書怎麼當的,這麼大的虧空你都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群碩鼠貪汙了?”

戶部尚書搖搖頭,“不清楚,此事還需進一步調查。”

郭龔氣的七竅生煙,但在聖前不好過度發作,只得作罷。

張九鹿此時說道:“此事以後再議,既然京城無糧,北方的軍糧也不能調動,那就只能從糧商手中收糧,不如讓官府出面直接在江南收糧,這樣還省了運糧的麻煩。”

郭龔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糧商都知江南缺糧,都大肆囤糧沽價而售,就算官府出面,也很難低價買糧。”

徐聞仁咳嗽兩聲,慢悠悠的說道:“這就是我仍推薦塗忠謙去賑災的原因,只有他才能在江南以低價買的到糧食。”

郭龔沉吟片刻,“朝廷可以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但必須派兩名欽差監督,以免他中飽私囊。”

徐聞仁點頭答應。

此事迅速敲定,只是細節仍需完善,解決這一大事,所有人心頭都鬆了一口氣。

兵部尚書周維修站出來說話:“這次北荒三族動靜不小,以現在北方之兵恐難平息,兵部認為需要擴招兩萬士兵。”

郭龔反對,“江南賑災朝廷消耗巨大,已無餘力招募新兵。”

周維修皺眉,“最少要新募一萬士兵,不然若起戰事,北方甚危,乃至威脅京城!”

永安帝一錘定音:“擴軍一萬,缺銀由戶部想辦法。”

眾人稱是。

永安帝敲響了面前擺著的金鐘,鐘聲清脆悅耳,眾人心中明瞭,這是永安帝已經疲乏叫眾人退下了。

眾人行禮走出乾清宮,寒冷瞬間侵襲而來,好在諸位大學士也披上了厚厚的朱袍,都是上好的鹿皮與絲綢製成,是抵禦寒風上佳之選。

戶部尚書拱手行禮就急匆匆的離去,郭龔想叫住他把剛才的事情問個明白。

徐聞仁拉住了郭龔,“郭閣老,剛才在聖前我不好與你說,這次戶部的虧空你不能深究,既然聖上說兵部的缺銀由戶部想辦法,只要戶部拿錢出來就好。”

郭龔不解,戶部尚書是他一派,徐聞仁不旦不以此為由頭治罪,還主動說不要追究,難得此事與徐聞仁有關?

站在徐聞仁身後的張九鹿提醒道:“郭閣老,國庫裡的糧食,不經過內閣,只有一個人能調動。”

郭龔一愣,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他無言相對了好一會兒,拱手說道:“謝徐閣老,張閣老提醒。”

徐聞仁帶著張九鹿行禮先行離開,郭龔則立在寒風中好一會兒,他感到手腳冰冷,張九鹿的話在耳邊久久迴盪,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乾清宮,然後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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