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蕭鳳吉還活著!?”

“派去了那麼多殺手,你不是說這次萬無一失嗎!?”

京都歡喜樓的一處包廂裡,傅雲煙一手將桌上的茶碗都摔的稀碎,那滾燙的茶水都撒到了跪在地上回訊息的人,立馬就燙出了一串燎泡。

三十多歲的男人縮著身子,儘管手上刺痛的厲害,卻也一動不敢動。

“主子,主子息怒,息怒啊!”

“都怪小的們辦事不力,可,可,這計劃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誰曾想那四王姬身邊不知怎麼突然出現了一個高手!”

“就在得手之際,卻突然將咱們派去的殺手斬了個乾淨!”

“如果不是奴才手下那個小東西機靈,趁著他們不注意才跑了回來,奴才也不知道四王姬身邊何時出現了這麼一個高手!”

男人慌里慌張的解釋著,額角一片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生怕一個字說錯就命歸西天。

“奴才一得了訊息,便立馬過來回稟主上!”

“只是先前咱們得到的訊息裡,並沒有這麼一個高手的存在,才吃了這麼大一個虧!”

“奴才,在想……”

男人說著,嘴角兩片鬍子抖了抖,眼睛咕嚕嚕的轉著,最後偷瞄到了上位上坐著的人。

“怎麼!?”

傅雲煙揉了揉手腕,白淨的臉面上一片陰翳之色,她垂眸看著地上跪著的人,眼睛微微一眯,下一刻,她便已經站到了窗前。

她背手而立,另一隻手則狠狠的掐著男人的脖子,男人拼命掙扎,嘴裡是沙啞的求饒聲。

“主子,主子……”

“饒……饒命……”

窗外陽光明媚,燦爛一片,歡喜樓下面的街道上百姓正趕著馬車去趕集,街面上賣什麼的都有。

作為京都數一數二的伶人館,能進這歡喜樓樂呵的大多非富即貴,傅雲煙看著外面亮堂堂的世界,這絲毫不影響她翻手間取一個人的性命。

往來路過的行人百姓,即便偶爾抬頭看上一眼,也想不到牆後面快被傅雲煙掐死的人。

既然完不成任務,那活著也沒什麼用了!

傅雲煙垂下的眸子裡殺意一閃,男人身下已經是悉悉索索騷臭一片,傅雲煙下意識就嫌棄的將人扔在了一邊。

男人被摔到了牆角,吃痛的捂著肚子,可他顧不得這些,立馬跪在地上朝著傅雲煙狂磕著頭。

那尿騷之味讓傅雲深皺起了眉頭,只是她除掉男人的心還沒有歇下。

男人也不顧襠裡一片濡溼,也不顧及什麼臉面,他只求主上莫要殺他。

“主子,主子!”

“奴才,奴才還有辦法!”

“還有辦法!”

男人頭已經磕的鮮血淋漓,嘴裡急急的說著。

“前些天,前些天奴才從外面買回來一個下人!”

“那模樣生的和長孫公子是一模一樣!“

“整個京都都知道長孫公子未出嫁前與四王姬的私情,四王姬對長孫公子更是情深不移!這些年就算是被封到了雁北苦寒之地,後院裡也未納一個侍君!”

“想來便知,定是四王姬對那長孫公子還生有情絲!”

“只要將那伶人好好教育一番,再重新籌謀,不怕四王姬不就範!”

“求主上再給奴才一個機會,再給奴才一個機會!”

“奴才一定會為主上分憂解難的!”

男人說完又是一陣框框的磕著頭,鮮紅的血從他的眉骨處流下。

傅雲煙眼底只有冷漠。

皇太女病重,眼下就剩了一口氣,女帝把王姬們都召了回來,不就是有著另立皇太女的意思。

雖然女帝最是偏寵三王姬蕭鳳珏,可是手握邊關重兵的還是四王姬蕭鳳吉,蕭鳳吉不死,京都一大半的貴族心都不會安。

如果這次能直接除掉蕭鳳吉,將兵權收回來,那主上登頂大位就猶如探囊取物!

傅雲煙心中暗自計較,她斜斜的瞄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男人。

主上征途霸業在即,眼下也確實是用人之時。

“暫且就留你條狗命,這次若是再搞砸了!就提頭來見!”

……

蕭鳳吉在港口遇刺的訊息就像是長了翅膀,很快就傳回了京都,當地府尹知道人是在自己轄地出的事,說什麼也要派兵護送蕭鳳吉到京都。

蕭鳳吉也沒有推辭,她從雁地帶來的人已經摺損七八,那個想把她劫殺在京都之外的人,一次殺不了她還會想第二次,她也樂的有人護送。

到京都那天,正好下起了小雨,天灰濛濛的,郊外還起了薄霧,而等在城門外明晃晃一片鐵甲禁衛分外顯眼,蕭鳳吉從馬車鑽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禁軍頭子傅雲煙,她一身冷硬的鐵甲,盔帽上一簇紅纓在這晦暗之時很是明亮。

她騎著黑色的高頭大馬,那她的身側掛著一柄長刀,那馬也穿的鐵甲,也不知等了多久,腳下鐵蹄已經踩出了好幾個坑。

長素在那日劫殺中傷的厲害,顏璃也是受了幾處刀傷,行動也都不利落,蕭鳳吉就讓人不用在跟前伺候,聶阿四順理成章成了蕭鳳吉身邊貼身伺候的人。

聶阿四弓著腰,將蕭鳳吉從那車上扶下後很是乖巧的站到了一邊。

腳下土地有些溼,傅雲煙下了馬,看著不遠處的蕭鳳吉眸色深了又深。

“哎呦,老傅,這些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蕭鳳吉站定,隨意的彈了彈衣服上的褶子,一身紫色束腰大袖長裙,在這偏野之地很是嬌豔,更別提蕭鳳吉本就生了一副豔麗模樣。

她朝著傅雲煙就是熱情的打著招呼,那笑靨如花的模樣,直讓身側的聶阿四覺著一陣心慌臉紅。

在獸場籠子裡,也有見識多廣的奴隸喜歡說些葷段子,原來不知他們說的是啥,可他光站在主子的身側,便已經是不能自己。

聶阿四想著,卻又不敢直接抬眼去看,微微垂著頭,眼神細細描繪著蕭鳳吉的裙襬。

繡裙上是紫色的花,他不認識,但好看的緊,就像主人一樣好看。

就在聶阿四胡思亂想之際,傅雲煙已經下馬走到了蕭鳳吉的跟前。

“卑職參見四王姬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傅雲煙臉上一片淡笑,朝著聶阿四拱手行禮道。

“傅大人幾年不見,這模樣是越發的俊俏了啊!”

“別老皺著眉啊!”

“快免禮,免禮,起來吧!”

蕭鳳吉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朝著傅雲煙就是一通寒暄。

傅雲煙只是淺淺的笑著,看著眼前熱情過了頭的蕭鳳吉,腦海中已經閃過了關於她的一百種死法。

蕭鳳吉,三年前你壞我姻緣,這次我定叫你有來無回,死無全屍!

“殿下客氣了,卑職奉命在此迎接各位殿下,四殿下既然平安歸來快進宮面聖吧!”

“聖上已經在宮中等候多時!”

“唉,這一路顛簸的厲害,等見完了母帝,本王再找你好好喝上一杯!”

蕭鳳吉的笑聲極為爽朗,沒有一點皇室宗親的架子,可她越是這副灑脫不羈的模樣,傅雲煙心口的怒意翻滾的越厲害。

咬牙冷笑,那雙如惡鷹般的招子直恨不得將蕭鳳吉撕成碎片。

兩人面上俱都掛著笑意,可隱於那笑容之下的波濤洶湧,連向來對情緒有些遲鈍的聶阿四也感覺出了些許不適。

本能抬眼看向了傅雲煙,卻發現那人也在看著自己。

傅雲深打量著聶阿四,並沒有偷看被發現的窘迫,反而破天荒的朝聶阿四淺笑了一下。

聶阿四驚訝之餘,又匆匆低下了頭,這還是除了主子之外,第二個貴人朝他笑呢。

“那本王就先走了啊!”

“傅大人,回見啊!”

蕭鳳吉抬手拍了拍傅雲煙的肩膀,說完也不管傅雲深那又黑了一層的臉,轉身又上了馬車。

她本來沒打算下馬車,可她遠遠就看見在城門口迎接的是傅雲煙時,她就決定出來隔應隔應人。

傅雲煙恨她啊,又不是一天兩天,恨吧,恨吧,無妨,無妨。

馬車裡,聶阿四小心翼翼的整個人就縮在那一角,自從做了蕭鳳吉的貼身侍衛,出行不是騎馬就是馬車,再不用步行。

連著周圍那些人都會一聲一聲的叫著他“公子”,可他自己知道,他哪裡是什麼公子,他就是個奴隸。

這一切就好似做夢,他真怕一覺醒來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

“坐那麼遠作甚,本王會吃了你!?”

蕭鳳吉看著整個人似要隱藏在角落裡的聶阿四煞是好笑。

他若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自己也不會有多注意,可她們同在一個馬車裡,自己不注意到他都難。

忽然被蕭鳳吉點名的聶阿四有些驚然的抬起了頭,停了動作,抬頭看著蕭鳳吉的眼神仍舊羞澀,他渾身僵硬。

“來,坐過來!”

蕭鳳吉隨意指了下。

打量的神色看著聶阿四,這小奴隸模樣還真的挺俊。

蕭鳳吉說完就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聶阿四聽話的乖乖坐好,可是那僵硬的脊背卻顯示出了他的不自在。

馬車一路直走,就在聶阿四快要把自己憋死時,馬車進入鬧市。

京都直通皇宮的主街。

六馬之駕,直接佔了大半條街,人群竄動著,看著有皇室標誌的馬車,紛紛讓行。

而沿街小販的各種叫賣聲直接竄到了聶阿四的耳朵裡,那般響亮熱鬧,他瞥了眼假寐著的蕭鳳吉。

輕手輕腳的趴在了車窗上,掀起窗簾一角,看著外面的熱鬧繁華。

他打小就被困在後宅,奴隸沒有主人的令牌是不能出府的,他沒出去過幾次,後來被賣入獸場,他就是在那籠子里長大的。

京都繁華,門市熱鬧,聶阿四看的入迷,壓根沒有發現已經睜眼的蕭鳳吉正在看著他。

蕭鳳吉眼底是少見的深邃。

馬車很快就駛出了主街,聶阿四有些悻悻的放下了簾子,一回頭卻對上了蕭鳳吉似笑非笑的眼睛。

“糖蓮子,給!”

蕭鳳吉說著一碟糖蓮子就遞給了聶阿四。

聶阿四半咬著下唇,輕輕接過,頭垂的恨不得貼到地上。

他心中有私,臣不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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