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張小凡在屋裡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等徹底的放鬆下來，才感覺到後背火辣辣的疼痛。

外面的石桌上已經被收拾乾淨，去廚房裡看了一眼，飯菜被溫在了鍋裡。

另一邊房門也關的嚴實。

這世間的苦，真是難以下嚥，就算簡單的呼吸，也如刀片割喉。

熟悉的院子也浮現了兩個身影，一個六歲的自已，一個瘦弱的女人。

女人的面板要比這裡的人白上許多，但也微微發黃，沒有了之前的健康。

一雙有神的烏黑眼球泛著隱忍的疲憊。

“小凡，拿著水壺和菜餅子，給你奶送去，對了，廚房裡還有醃好的鹹菜”

“知道了，媽，回來我給你摘果子”

四季變換，從夏到秋，再到冬，大灣村一片蕭條，陰冷的空氣，帶著滲入骨髓的潮氣。

“咳咳...小凡，你奶不容易，以後別老想著瘋玩，幫奶乾點活，”

床上的女人帶著難掩的疲憊，和深陷的眼窩，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命不久矣。

那一年冬季的夜晚，天上下著毛毛的細雨，不大，可足夠的冷。

“去了，準備準備吧”老李頭說完這句話就走出了院子，沒有和往常一樣的囑咐病人該注意些什麼。

第二日一早，家裡掛上了白布。

媽媽...不見了......

張小凡在無盡的黑暗裡，捂緊了身體，炎熱的夏季，他依舊在瑟瑟發抖。

張城心透過窗子裡看到抱著身體，開始蜷縮的靠在牆上往下滑的身影。

心底沒有感觸是不可能的，他也才十八歲。

直到後來，張城心才知道，這世間的疾苦，也沒有放過自已。

屋裡的張老太還在喃喃自語，說著那些不甘的往事，還有隱藏在心間角落的悲傷思念。

這代表團圓的圓月也變的諷刺起來。

第二天一早，對這個小村子來說，和往常沒有任何的區別，去大隊領任務，然後上工。

張小凡也不例外，想要在固定的人群裡生活下去，就要學會隨波逐流。

張小凡起的很早，身上的紅腫經過一夜絲毫不見好，可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運轉的機器一樣，做著不得不做的事。

早飯做好，太陽剛露出紅光，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能收稻子，田裡的活計也多了起來。

不知名的鳥，不知道在那個方位鳴叫，放眼看去，一片祥和的光景。

張小凡把碗端到張老太的屋裡，張老太經過一夜，看起來又憔悴了許多。

張小凡先是揹著老人去一趟廁所，又把人放到屋簷下的凳子上，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奶..等一會我就去上工，走的時候把你抱屋裡，中午回來，我給你拿草藥回來”

張老太眼睛遠方，沒有開口說話。

張小凡又對著張城心的屋子走去。

“城心...今天上午，麻煩你照顧一下奶..午飯我回來做..謝了”

張城心當然能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種被命運帶動，無可奈何的錯覺。

拿著髒了的衣服，打算自已洗洗，順便.....

哎..順便 ...給這個糟老太婆，人販子也洗洗？

還是算了，自已始終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

張城心出來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沒有人，張小凡去上工，張老太在屋裡的床上躺著。

本來就命不久矣到的人，這次怕是連床都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