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驚夢
皇帝去到永和宮，皇后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正在細聲安慰哭得梨花帶雨的玫常在。太醫院院判齊汝正與其他兩位太醫在外間小聲商量玫常在的病況，也是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
“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帝虛扶了皇后一把，身體虛弱的玫常在正由婢女攙扶著下來要給皇帝行禮，皇帝忙擺手免了她的禮，道：“玫常在現下如何？”
皇后道：“永和宮的人午後來報，說玫常在見了紅，幸好太醫救治及時，玫常在的血止住了，龍胎也暫時無虞。”
皇帝面上有些怒色，道：“永和宮的人都是怎麼伺候的！”
幾位太醫及太監宮女都跪了一地，請罪不已。
皇后溫言道：“皇上，現下不是問罪的時候，臣妾聽太醫說，玫常在此番險些小產，當中頗有蹊蹺。”
皇帝眉一皺，道：“齊汝，上前回話。”
齊汝膝行上前，拱手回稟道：“皇上，玫常在腹中龍胎已經快八個月，胎相一直安穩，只是近些日子以來常在小主一直失眠、驚夢、頭昏頭痛，臣原本以為只是常在頭次懷孕反應格外強烈，誰曾想今日竟診出，常在體內有中毒的跡象！”
“中毒？是什麼毒？”
“臣以為，常在是中了硃砂之毒！”
皇帝怒道：“硃砂？為何沒能早些診出來？一群廢物！！”
“臣無能……皇上恕罪！那毒是天長日久一點點累積起來的，牽連出的症狀又和女子懷孕的反應一般無二，實在是難以辨明啊，好在……好在常在症狀不深，只需服幾劑對症的藥便能清除體內毒素，不會再危及龍胎和玉體……”
齊汝戰戰兢兢，匍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皇后也請罪道：“皇上，宮中有人用此等下作手段謀害妃嬪，是臣妾失察之過。”
皇帝思量一陣，擺手道：“此事無干皇后，是下手之人太過陰毒，朕必得查明。”
皇后道：“臣妾已經命素練帶著人去徹查玫常在日常吃食及所用物品有何不妥，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皇帝讚許地點點頭，轉身安慰玫常在道：“你且安心治病，朕會還你和孩子一個公道。”
玫常在止住啼哭，可憐巴巴地拽住了皇帝的袖子，哀傷道：“臣妾實在不知招惹了什麼人，竟遭此暗害，臣妾自知卑微，也不敢妄求什麼，只盼腹中孩子平安，皇上，您一定要把背後黑手揪出來！否則臣妾日夜難安……”
皇帝並非鐵石心腸，那樣一個纖弱清麗的女子，為他懷有身孕，因他的寵愛遭人暗害，他心中也很是不忍，因此他輕輕拍了拍玫常在的手，安慰道：“有朕在，你放心。”
他又朝著皇后囑咐道：“此事交由皇后全權徹查，一有眉目就來稟報朕。”
皇后領命稱是。
因為皇帝十分重視玫常在這事，皇后命手底下的人務必要仔細搜查，整個永和宮被查了個底兒朝天，五天後，皇后有了些收穫，立刻帶著證物和太醫來了養心殿。
阿箬正在皇帝身邊伺候筆墨，皇后進來時淡淡瞧了她一眼，阿箬正要跪安，皇帝擺手讓她留下了。
“皇后說便是。”
皇后道：“皇上，事涉阿箬舊主，臣妾以為阿箬還是退下的好。”
皇帝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卻不願往最壞的方面想，只道：“罷了，阿箬你先下去。”
阿箬徑自退下，她已經聽聞玫貴人是被硃砂所害，那些手段和她前世所做的一般無二，若不是貴妃，便是當年幕後黑手另有其人，是那個人推動貴妃做了硃砂局，她在背後漁翁得利，自已和貴妃，分明都是那人的馬前卒。
她幾日前就悄悄知會了惢心，一定要好好查查延禧宮裡有沒有多了或是少了什麼東西，再就是有沒有人形跡可疑，想來惢心是能好好防範的，這回延禧宮……應該能平安無事吧……
養心殿中，皇后正將查得的線索緩緩說來。
“皇上，臣妾已查清玫常在遇害一事，乃是有人在蠟燭和飲食中混入了硃砂，致使玫常在中了毒。”
皇帝面色凝重：“可有物證人證？”
皇后眼神示意素練，只見素練拍了拍手，候在殿外的齊汝和一個捧著托盤的小太監便靜步走入，在下方跪下，等待回話。
“皇上，摻入了硃砂的蠟燭在此，至於這邊的魚蝦，是餵了摻有硃砂的魚食，毒素累積在肉裡，再做成菜被玫常在吃下，那毒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玫常在五臟六腑。”
接到素練的眼色，齊汝立刻道：“皇上，蠟燭裡確實混入了硃砂顆粒，只因都是紅色輕易瞧不出來，待到夜裡點上蠟燭，燒出來的毒氣便被人吸了進去，魚腹中未消化的魚食裡也有硃砂，玫常在有孕以來日日都食魚蝦，毒素在體內越積越多，這才險些導致小產。”
皇帝冷笑道：“好陰毒的手段，這些腌臢東西都是怎麼進到永和宮的？”
皇后道：“內務府負責給永和宮送蠟燭的小安子，還有御膳房負責給專供玫常在用的魚蝦餵食的小祿子，二人已經被臣妾看管起來了。”
皇帝道：“皇后方才說，此事涉及嫻妃？”
皇后道：“是，小安子和小祿子都說是嫻妃指使他們乾的。”
皇帝下意識道：“朕不信。”
皇后也唏噓：“是，臣妾也不信，嫻妃素日不爭不搶為人平淡，不像是會用這般狠毒手段謀害皇嗣和妃嬪的人。”
皇帝道：“那兩個奴才許是被人收買了陷害嫻妃也未可知，將他們押去慎刑司審問，務必要他們吐出真話來。”
皇帝正吩咐著，王欽焦急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皇上不好了！玫常在早產了！”
帝后二人趕到永和宮，還未進大門，便聽見了女子一陣接一陣的淒厲的痛呼。
皇帝已經有過幾個孩子，從沒有哪個妃子生產叫得像玫常在這樣痛苦，產房血腥，帝后都在正殿等訊息，皇帝聽著玫常在的慘叫，不禁握緊了拳頭，掌心沁出薄薄的汗來。
皇后的手掌溫柔地覆上皇帝的手背，皇帝轉頭望向皇后，皇后寬慰道：“皇嗣都有列祖列宗保佑，玫常在會母子平安的。”
皇帝寬心許多，點點頭。
不多時婢女來報，說皇嗣未足月，一時下不來，太醫不得不加重催產藥的劑量。
皇帝的心又吊了起來，道：“叫太醫斟酌用藥即可！”
一刻鐘後，或許是兩刻鐘，皇帝心焦得坐也坐不住，在殿裡來回踱步，忽然聽得一聲兒啼，皇帝欣慰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