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尤其是空氣都安靜了,可對面的人還在緊盯著你不放。

旁邊的已經燃滅兩盞,房間越發昏暗,楚凌雲都已經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了。靜謐中,蠟燭的火苗時而跳躍,時而搖曳,透過空氣,傳出輕微的噼啪作響的聲音。

落塵慵懶地倚在椅子靠背上,直直面對他這個方向,精美的銀面散發著嚴肅的威懾力。

她沒讓他離開,也沒繼續追問他,就坐在這裡耗,沒錯,耗著,一言不發。這種時候,誰怕尷尬誰就會更尬。很明顯,楚凌雲是個怕尷尬的,他感覺自已都快被對方不肯放鬆的目光釘死在位子上了。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逼他回話的好方法。

“怎麼說……”

楚凌雲剛一開口,只見對面“應聲而動”——頭一頓,差點栽桌子上。落塵抬起茫然的眼睛看向他,那神情,好像在奇怪他怎麼還沒走。

原來方才對面一動不動是已經睡著了。

更尷尬了……

“怎麼說也算是個秘密,就這麼告訴你有點兒不划算吧?”

落塵可能沒睡夠,直著眼聽他說完這句話,冷冷一哼,就打算趴在桌子上睡。

“哎等等等等,有話好說嘛,我就是比較好奇一件事情,您就當是個讓我敞開心扉的條件,告訴我唄。”

落塵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行,你問。”

“您……為什麼不喜歡收徒弟啊?”

落塵聽罷,當即就要起身離開,“還是罷了,要學御劍飛行的又不是我。”不要再打擾我睡覺了,我白天沒睡好。

“我真的只是想知道,而且師叔您不也是為這個問題所困嗎?”

落塵因他不合時宜的發言顯露幾分警惕,又回到位子上,示意他先講。

“其實對那個時候的我來說,還是被拋棄更多一點。”

“哦,難不成是你喜歡的人,把你從高處扔下去了?”

楚凌雲詫異。

應該說中了,落塵眼神中透著懷疑,這孩子那麼早就早戀?

“不是,也差不多。我曾經很敬重的一個人,為了一件重要物品,把我從懸崖上射下去了,背叛和拋棄,也算兩者都有吧。”

“哦。”

說出來確實輕鬆不少,比之前那種壓抑的苦悶好多了。

“那您可以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嗎?”

楚凌雲的話裡沒有人名,沒有時間,沒有地點,沒有人物關係,只有大致事件,簡潔概括,模糊不清,胡說八道都沒人知道。

“我發現一被人喊師父,就會很不走運。”

楚凌雲聽罷只覺離譜,“所以您這麼抗拒收徒,是覺得這稱呼跟您相剋?”

“差不多。”

這種玄學也有人信?誆人呢吧?

楚凌雲直覺她在敷衍自已,模糊不清的答案誰不會,那不是順口的事兒?

楚凌雲又湊近點問:“冒昧問一下,你曾經收的弟子是誰呀,我認識嗎?”

落塵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把你推下去的那個人又是誰,我認識嗎?”

“……”楚凌雲無語。

“算了,看來這兩個問題不適合被回答,”楚凌雲無奈的擺擺手,“還是先揭過去吧。”

落塵也不追問,十分隨意地推出今天的主話題,是的,就是那個被沉默和睡覺耽誤了的正事。

“你的問題不難解決,問你前因後果只是因為我想知道。”

沉默,又一次無話可說。

良久,楚凌雲扯出個皮笑肉不笑,“沒想到啊,落師叔是這麼八卦的一個人。”

“不至於,我只是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陌生人。”

楚凌雲沒作聲,他們二人都知道,“陌生人”當然不是表面上的陌生人,她所說的話也不是說給表面上的楚小七。

“楚凌雲,明日卯時,重雲梯下見。”

“好,落塵。”

“尊師重道,注意分寸。”

楚凌雲笑盈盈道:“好嘞,落師叔!”

御劍飛行楚凌雲非學不可,落塵當然也不吝賜教。

第一縷陽光穿破層雲撒向重疊的山巒,在石梯上留下溫暖的光華,描金的階影,發光的少年。

“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這是楚凌雲今天登的最高的一次了,等他下一腳剛要抬起,身後飛來一支玉簫,“三百……啊——”

只見那玉簫攜著勁風,“唰”一下將他從臺階上掃了下來,重雲梯下一片金光閃過,傳出楚凌雲痛苦的慘叫。

“喊什麼,不是沒摔著?”落塵站在一邊冷靜吹風。

“我害怕不行嗎,我恐懼不可以嗎?我都爬那麼高了,我這兩天第一次爬那麼高!”

“你的精力全放在兩個腳上,怎麼思前顧後,怎麼顧左忙右?再來。”

是的,爬個階梯還要一心二用,一邊注意腳下別踩空,一邊還要小心落塵的“暗算”。楚凌雲每每專心爬梯子的時候,落塵都會無聲無息一支染月給他抽下去,當然,也可能是踹一腳、推一掌。

不過落塵心情好點也會打聲招呼,比如“想什麼呢”“風景好看嗎”“這次發揮不錯”……再猝不及防給踹下去。屢屢如此,楚凌雲不得不在爬梯子時隨時準備跟對方過兩招,一來二去在高處的身法也靈活很多。

終於,最起碼的御劍飛行不心驚膽戰了。

聽練習場上的弟子說,最近落長老睡覺都少了,幾乎將近晌午還能看見她在陪楚小師弟練習御劍。

對此,當事人之一的楚小師弟有話說:落長老並沒有因為幫他練習而勤奮起來,她雖然睡的晚了,但是她起的更晚,好幾次晚上去請教她的時候,落長老還沒清醒呢。即便她帶著面具看不清臉色,即便她沒有提著人領子就氣勢洶洶地給他扔出去,但衝她那種說兩句話走神,說三句話不耐煩的狀態也知道,絕對沒有睡醒。

不過楚凌雲的御劍飛行突飛猛進,好歹也是有點兒收穫的。

又一天早上,練習場上的弟子遙遙望見落長老在帶楚凌雲御劍,雖然聽不見他倆說什麼,但能看出楚凌雲的僵硬。

事實也是如此。

楚凌雲緊張地駕著木劍,目光死死盯著前方,手心攢出一把汗,落塵隨便削了把劍,慢悠悠行在他旁邊。

落塵面無表情且語氣沉沉道:“看見前面的孟隨風了嗎?”

楚凌雲搜尋視野,併成功注意到在他左前方五丈的目標:“看見了。”

落:“撞死他。”

楚:“為什麼?不行!”

落塵隨手在前方劃下一道屏障,劍往旁邊一偏,險險繞過孟隨風,驚的孟隨風差點嗷一嗓子叫出來。

“那你還不拐彎?”

“……”

“多謝師叔。”

“不用,前面還有人,你自已躲。”

飛在前面的楚凌雲同班同學陸少明小朋友表示:不要啊,落師叔,您可要看好他,我也是個脆弱的初學弟子……

下面觀望的弟子默默抹一把汗,太可怕了,這幾天換個場練習御劍吧。

不過也有弟子發現了盲點:為什麼落塵是葉清羽師弟的師父,卻不見她這麼用心地教葉師弟呢?

而葉清羽,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天上練習御劍的楚凌雲,為什麼總感覺待會兒有人要掉下來?還是畫張符吧,提前預防點兒為好。

並在百忙之中回答了那位師兄的疑問:“可能是因為我目前還沒有遇到修煉上難以解決的問題吧。”

其餘弟子:“……”

這就是學霸的感覺嗎?好像那個啥,那個書裡說的“凡爾賽”。

晚上,暮色已深,滿月高掛。

楚凌雲今天沒有加練,在廚房捯飭半天,提了個食盒往天宇閣走。早上御劍時不小心把人家從天上撞下來了,雖然當時葉清羽那張靈力有限的符挽救及時,那位師兄體格也比較好沒摔出事,可畢竟還是惹了禍,總要去探望探望。

剛出門一段路,遙遙望見一個紅色的身影,不是他眼神太好,畢竟有個圓圓的大月亮在那掛著呢,紅色又那麼鮮豔,看不見才怪。

這夜深人靜的,該不會是哪個亂崗子上爬出來索命的惡鬼吧?不對,問道山雖然沒什麼名氣,但好歹也是個修士護佑的地方,總不能連個鬼都鎮不住吧。

難道是後山跑出來的?

等等,那個方向……就是後山,難道是剛吸了誰的陽氣,然後回到後山睡覺?

還是去看看為好,萬一真是個厲鬼,再去找落塵幫忙。

悄聲跟過去才發現,是一個黑衣人挾持了風凝之,那身紅衣服是她的,不是厲鬼。

但是更危險了!

那人生的彪悍魁梧,手中提一把光看面相就知道凶神惡煞的大刀。

不好對付,單拼武力,剛入門的楚凌雲比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那得綿延不絕十幾個山頭。

風凝之是眾弟子中靈力最強的,連她都被生綁了,自已要想跟他鬥,恐怕……

就要用前世修習的符陣之術了。

但那些厲害的術法遠不是他現在這個等級能學會的,一旦用出來,身份暴露無疑。

那黑衣人好像注意到他了,看他是個小孩子,沒放在眼裡,但實在受不了掙扎一路的風凝之,開口威脅道:“首領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楚凌雲警惕起來,他的意思是,你要是再撲騰,我就帶著屍體回去覆命了。

風凝之被封住嘴也“嗚嗚”不停,還使勁撲騰。黑衣人也不廢話,直接抬手劈向她脖頸。

到底怎麼回事?前世風凝之可不是這麼早就死了的,哪裡出了問題?

來不及細想,楚凌雲就已經一個緊急訊號彈衝那黑衣人面門發過去了,那人躲閃不及,不得不撤手朝撲面而來的光團劈過去。

“啪!刺啦刺啦刺啦……”

這訊號彈怎麼跟煙花似的?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訊號已經發出去了,離得最近的天明閣一定會聞訊趕來。氣急敗壞的黑衣人提起刀就朝他砍,根據“就近原則”,歹徒的兇刃肯定比正義救兵的利劍先到眼前。

難道真要暴露嗎?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楚凌雲已經攥著袖口裡的符籙準備甩出來時,空氣中飄過一縷清幽的梅香,隨即眼前一片紅。

一支枯萎的樹枝夾著勁風橫在他面前,將劈頭蓋臉的攻擊一樹枝甩飛回去。他晃過神才發現來人也是一襲紅衣,勁裝而來,長身玉立,就算是隨便折下來的枯樹枝,拿在他手中也別有一番恣意瀟灑,絲毫不顯困潦。那人背對著他,楚凌雲只能看出那人身材高挑,頭髮扎的隨意,握著樹枝的那隻手骨節分明,袖口露出一節勁瘦的手臂。

仔細一看,才看出那人並非實體,可比起離體的魂魄又凝實很多,讓楚凌雲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人是鬼。

發現這一點的還有那個黑衣人,他是個勇於在別人地盤上撒野的,從懷裡取出幾張驅鬼符就放手而來,有恃無恐。

那紅衣青年輕笑一聲,持樹枝的手腕隨意一翻,攜風而迎,出招快、準、有力,招數眼花繚亂,讓人難以應付。

那是……劍術。

他是以樹枝為劍,招式凌厲,劍式如虹,劍意綿延,雖然看不出哪門哪派,憑他純以劍法,未用絲毫靈力,在靈力全開的黑衣人刀下游刃有餘的境況來看,說他劍術登峰造極也不為過。

這後山真是臥虎藏龍啊。

打鬥這會兒,楚凌雲已經跑到風凝之身邊,但她身上的禁制……不是這個年紀的他可以開啟的。

紅衣人看起來招招氣勢逼人,實則以進為守,攻式很少,手下全無殺意,說白了就是在應付對面黑衣人,沒打算重傷對方。

黑衣人眼見招式被對方一一化解,便在出招同時朝紅衣人飛出幾道驅鬼符。但對方身形飄逸迅捷,每一步都踩到連楚凌雲都沒看明白的位置,讓對方琢磨不清,近十道驅鬼符都擦身而過。

這身法也是少見,這符……也是真不要錢。

最後一道符,連黑衣人自已都不抱什麼希望,偏偏這一符中了,直接拍在了紅衣人右肩膀上,那人頓時臉色煞白,動彈不得。

可怕,連驅鬼符都散不掉的鬼,這得是個什麼樣的厲鬼啊!

不過黑衣人來不及感嘆這些,他只想把楚凌雲一掌拍飛,然後帶著風凝之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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