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周姨娘是正經主子,但卻不是正經地方出來的,她因生得美貌,趙勝一見便傾心,時不時地去看一看,這一來二去的,便被趙勝娶進了府。

剛開始楊秀蘭發了好大的火,不同意煙花柳巷的女子入府,可拗不過趙勝。再者,這贖身的錢都出了,總不能再送回去。

楊秀蘭便開解自已,放在眼皮子底下總好過做趙勝的外室,那才是任之逍遙。

趙靈萍本來想給桓婉茹上上眼藥,可沒想到波及到自已和姨娘身上。

桓婉茹的這番話,讓趙靈萍羞紅了臉,也讓周姨娘無地自容,她的來歷被楊秀蘭查了個底兒掉,更被大肆宣揚。雖然怕傷及顏面,未曾被外人所知,但她生活的地方就是趙府,她如何能躲過。

女兒不知事的時候,她還能瞞一瞞,但紙包不住火,自從女兒知道後,比起是庶出的身份,她更忌諱自已這個生母的來歷。

趙靈萍又哭了,“大姐姐,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桓婉茹不明白,問道:“三妹妹這是怎的了?難道是我說錯話了?”她看向偷偷給趙靈萍使眼色的周姨娘,又說:“人雖不能選擇自已的出身,但只要沒幹傷天害理的事,那便是這青天底下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只要心無所愧,就沒什麼好見不得人的。”

周姨娘立馬縮回自已的手,看了桓婉茹一眼,“大姑娘這話說的在理。”她沒想到,桓婉茹竟會為她解圍,更沒想到,這番話是那個跟在夫人身後,呆板瘦弱,沒有主見的小丫頭說出來的。

桓婉茹學過的知識、受過的教育,讓她對周姨娘這類身不由已之人,不會有什麼鄙夷和輕視。

“人人都知道的道理罷了。”桓婉茹回。

周姨娘搖頭,話不能這麼說,即使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可人人還是會看不起她們這類人。

“大姑娘有德,”周姨娘拉著趙靈萍,“別哭了,快和你大姐姐賠個不是,她沒那個意思。”

趙靈萍擦了擦眼淚,依舊犟著,她不想道歉。

桓婉茹大度,便搖手,“沒事,周姨娘你們坐吧。”

“都是怎麼了?是誰在哭?”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走到門口的老太太聽見哭聲和桓婉茹的說話聲,心中一沉。

她本就不喜桓婉茹,之前也就罷了,怎麼最近這短短几天,桓婉茹一改之前的性子,變得張狂起來。

跟在後面的趙勝和楊秀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這個外甥女是該管教了。

周姨娘見三人進來,拉著趙靈萍退到一旁。

視線開闊,桓婉茹一下子就看見了還是重生後第一次見到的趙勝。

她將楊秀蘭當母親,趙勝也差不離,都當他們是自已最親的家人,聽他們的話努力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盡心盡力地侍奉他們。

可她就是太過聽話了。

想當初她剛嫁進端王府,端王便對她百般挑剔,三天兩頭的冷暴力。

她向楊秀蘭訴苦,想請趙勝這個不是岳父,但勝似岳父身份的父親找端王談一談。可換來的,是楊秀蘭的訓責,說她不懂得溫柔小意,不會體貼自已的夫君。

桓婉茹抱著希望來,聽了一耳朵責罵離開。

幾次之後,她就是再委屈,也自已默默嚥下,不再到趙家來。

楊秀蘭相比在火災見到時,換了一身繁重的衣飾,不像是深夜來為外甥女做主,倒像是要參加什麼宴會。

趙勝穿戴整齊,滿身風霜,想來是還未歇下。

他們來了也沒坐下,趙勝不好開口,揹著手站在老太太身側。

楊秀蘭便順了順衣襟,看著桓婉茹的眼神極為冰冷,“這是怎麼回事?大晚上吵吵鬧鬧的。”

趙靈萱已經看了一出好戲了,但相比名字只和她差一字的庶妹,桓婉茹是個外人,內外她分的很清楚,所以開口自然而然的,便帶來些許偏見。

她向楊秀蘭行了一禮,“娘,”說著又看了桓婉茹一眼,有些瑟縮,似是害怕,“大姐姐將三妹妹罵哭了。”

桓婉茹沒有自辯,只是靜靜地看著楊秀蘭,今日之她已非往日,已經不是那個能被親情裹挾著的桓婉茹了,所以楊秀蘭眼中的厭惡她看的一清二楚。

她覺得,楊秀蘭已經扭曲了,姐姐嫁的是高門大戶,而她要嫁人,還得找藉口,她怕別人拿自已和姐姐做對比,所以用禮教這一套來掩飾心中的自卑和嫉恨。

這種割裂的心態讓她這個五品官夫人在人前事事做到拔尖,這樣才能在趙勝面前,顯示出她和姐姐是一樣的。

只是因為自已喜歡他,所以才低嫁。

而桓婉茹這個外甥女,是她處處不如姐姐的證明,她厭惡、想棄之不顧,卻又需要有人來見證自已過的好。而且,她知道,如今日子能過得舒心,離不開這個證明。

雖然趙勝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也在暗中打量桓婉茹,他有些驚訝,這個便宜外甥女,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不知是年長了的原因,還是穿著太華麗,總之,有氣勢了不少。

能讓一向關愛家人的她發作,想來事情是有些嚴重的。

趙勝既然能讓桓婉茹當趙家的大小姐,那肯定是要偏向“大小姐”的,“萍兒可是惹你大姐姐生氣了?你大姐姐脾氣好,你哄哄她就不生氣了。”

桓婉茹抿緊了唇,她怕自已當著趙勝的面笑出來,看,這就是趙家人,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只要“哄哄”她,她就會一笑泯恩仇。

說著,他又問桓婉茹,“可丟了什麼?姨丈一定為你做主。”然後就不說話了,將事情交給楊秀蘭。

桓婉茹並不準備給趙勝臉面,說白了,趙勝的前程要依仗她,整個趙家上下幾十張嘴,都靠著她桓婉茹吃飯,她為什麼要給這些人臉面?

“趙、姨丈,三妹妹怎麼會惹我生氣呢?只不過是和二妹妹爭風吃醋罷了,她們都喜歡我的東西,卻又因為分到的不均勻,指責我這個桓姓人沒將所有東西都拿出來,反而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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