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總是熱衷於吐出殘忍的故事,人命如石子般輕重

彌散的絕望上建造燈紅酒綠,人類舉杯同慶時,這故事千瘡百孔,他們終為灰土。

日夜更迭,它在充滿綠意的盎然草地上腐爛。

故事的腐爛最先體現在充滿生機的鎮上,一併帶走了赫卡忒的家人,朋友,信念,也帶走了剛剛冒芽的:

她的恨,她的愛

赫卡忒說不上來的感覺。

初春可能還缺一場雨,一場能徹底驅散料峭春寒的大雨,滲入泥土,洗去滿地的血腥味,她身上的汙漬和痛苦。

教父的身體開始發生異變了,相信過不了很久,他就會和那些漫無目的的人變得一樣,他的鬢角爆出青筋,雙眼充血,聲音帶著病態的虔誠:“邪靈會保佑我的。”

不過似乎還沒有等到邪靈保佑他,在一陣有點涼的微風迎面吹來時,一隻手也貫穿了他的身體。

噴出的血液濺在凝固的血塊上,溫熱的液體讓全身細胞瘋狂顫動。

教父的屍體直直的倒了下去,露出身後的黑色衣角,布料很粗糙,手腕上帶著類似枷鎖的手環,一閃一閃冒著陰森森的紅光。

面上戴著詭異精怪的面具,看不清樣貌,聲音聽著很年輕:“你好...”

剩下的話還未等他說出口,開了刃的鐮刀直直向他劈來。

赫卡忒啞著嗓子,整個人都像從血汙中站起的屍體,直到睜開一雙平靜的,好像春初的細雨的眼睛。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

在剎那間斬斷他手上的枷鎖,隔著濛濛雨霧,也順著削去了一絲披在肩上的髮絲。

叮鈴哐啷。

她大口喘著氣,退後幾步,抬起與眾人相比怪異的,溼漉漉的眼睛

近乎於透明的淺色眼眸,看不出情緒,少年只看見一片蕭索荒原。

可她的下一刀直直刺進肩膀,痛覺一瞬間被麻木,只感到一陣撕裂感。

少年的手臂被絞斷,和赫卡忒掛著絲絲肉的胳膊大差不差,可卻由一種黑色的,粘稠的枝木重新生長。

他的胳膊依舊白皙,只是傷痕截然而止,看著像一條假玩偶臂,軟綿綿的掛在一旁。

鐮刀脫力的從手中掉落,赫卡忒還在懊惱那一下沒有刺進心臟。

瘋狂從她眼中近乎溢位,落入這片絕望而陰森的土地,沾滿泥灰的雙手摳住地面,指甲外翻。

赫卡忒甚至能在那層面具下看到少年瞭然的神色,卻突然毫無興致。

隱藏在暗外的人們蜂擁而至,粗魯的將再無力氣的人壓住手腳,少女狼狽的踉蹌幾步,滿臉的殷紅將她所有的面色都沾染了瘋狂,抬眸時看見對方沉默之上揉成一團的夕陽。

倉促帶著死寂,少年人伸手摘下面具,瞳孔平靜的像一灘死水,輕聲說:

“對不起。”

少年張了張嘴,有人為他重新戴上鐐銬,在手腕上印出痕跡又嵌進肉裡,滾燙的,灼燒著面板,他木訥的垂眸,微卷的發只到後頸,赫卡忒看見他脖上白皙面板印刻著一道猙獰的黑線,延伸到半邊臉上,如荊棘瘋長在每一寸面板。

那座神像被他們包圍,拿起特殊的儀器掃描,最後用刀劍一下砍碎。

領頭的人是個青年,面容寡淡,看著鬱鬱寡歡,他似乎不動聲色的瞥向蒼白少女,沉聲對著眾人:“劈開雕像。”

三面的純白雕像隨著刀光碎成一段一段,湧出殷紅的血,女孩從裡面爬出來,她的頭咚咚咚的滾落到地上,與那石像一同被砍斷。

白頭髮自然的垂落在眼前,遮住她的眼睛,她的身體摸索著將頭找來放回脖上。

遮擋著的髮絲被一支纖細的手撩開。

“你...”青年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漆黑的空洞殷紅,實際她輕的如同羽毛。

全身骨骼錯位的突出來,比例修長,柔美,她的頭以一種人類不可能達到的角度抬頭望向僵硬的青年,天真孩童般懵懂的神色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明顯。

如同如她外貌年齡的孩子,女孩自然的伸出手,輕輕勾住青年的脖子,像引導夏娃初食伊甸園樹上果實到蛇,貪婪,惡毒,並不是有意,而是本性。

女孩將青年緊緊抱在懷中,清脆的笑聲如同春天的風鈴,她像春天的遺物,不斷用染血的手挖破血肉。

赫卡忒看見女孩開心的要唱起歌來,她蓬頭垢面的歡笑著,像是很珍惜這個擁抱,又毫不在意被她毫無聲息殺死的青年。

她哼著盎然為名的曲調,是人類中世紀國家內戰勝利方的第一首歡奏曲,統治者慶祝殺死同胞的戰士們歸來,穿著暴露的舞女在酒水的腐敗氣息裡近乎赤裸,她殷紅的唇中如同情人間的低語,人們撫摸她的身體,她像那個時代明碼標價的豔俗香水,放在展覽櫃裡供人觀賞。

舞女歡聲笑著,她眼神迷離,在滿是聚光燈的舞臺,唱起這首歡奏曲。

她在喉嚨裡悲鳴,臉上笑的絢爛無比,最後她的芳香綻放在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舞女在死寂中放了一把火,她的身姿被攝影機記住,他們身著華服,在腐爛世界上跳著優雅動人圓舞曲。

舞女扯爛了自已的衣服,打碎觀賞玻璃,華麗而精緻的雕刻如玫瑰的燃燒一同破碎,她袒露著身體,大唱她以恨為名的歡奏曲,整個人與玫瑰一同燃燒。

黑暗中燃燒的玫瑰,殷紅,高貴,呈現它所有的價值,帶給人們焚燒的芳香。

她永不枯萎。

青年人的身體不斷軟化下來,被鬆開時就像充棉太滿的娃娃,破舊的補丁堵不住缺口,源源不斷地吐出軟綿綿的棉花,鮮紅的在倒塌的教堂裡綻放,他死死睜著眼,面色慘白無比。

女孩的歌聲戛然而止。

她像是慢慢熄了火,緩緩蹲在地上,嗚嗚咽咽不知道說了什麼。

死寂接連不至,遠處是烏鴉的鳴叫,謬理烏鴉的翅膀緩緩扇滅真理的火花,她衝赫卡忒笑著,無聲的親吻草地,風裹挾著徹骨寒意。

女孩向她吻別,舔食她眼眶,近乎麻木的刺痛讓赫卡忒皺眉,她不再反抗,飛揚的雪白長髮抱住女孩的身體,少女的鮮血源源不斷,將女孩的唇染的豔麗。

赫卡忒閉了閉眼,任由尖銳的獠牙刺破皮肉,她一口咬破女孩看似脆弱的脖頸,像隨意甩出一枚棋子般將女孩的頭扔進廢墟。

一切都像有節奏的電音鋼琴,她輕輕撕開女孩的皮肉,親吻裡面鮮活的,跳動著的心跳,她是絢爛的,心臟裡像藏著很多朵玫瑰,一朵,兩朵,三朵...赫卡忒看到了太多朵玫瑰,沉醉而痴迷,血液像是有成癮性,不斷染紅她的眼睛,生理淚水與紅顏料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嬌豔欲滴的玫瑰上,滋潤它予生機。

赫卡忒抱緊了女孩的身體,現在抱恐怖節的血腥娃娃,輕輕扯動聲帶,用怪異的聲調回聲:“送予你的回禮,只有我們是一樣的。”

少年人從一眾教眾中走出,他的步伐很輕,看起來搖搖晃晃,安靜的只剩呼吸聲。

他目不斜視,枯敗的藤蔓從指尖溢位來,像演奏了無數遍樂曲的鋼琴家指尖滲出的血液,少年已經沒法變得更加盎然,他僵硬著身子:“先把她們帶回...那裡吧。”

他又說了一聲對不起,赫卡忒也如上次那般沒回應他,慘白少女半闔著眼,似乎是知道女孩何其貪戀這個擁抱,她旁若無人,抱住這隻輕快的燕子的軀幹,那隻燕子卻如同惡魔嘶啞輕語:

親愛的,只有我親吻你的靈魂

赫卡忒與清脆咬下蘋果的瞬間一樣,她的眼神渾濁不清,枯枝輕柔繞上手臂,黏膩,溼噠噠,又霧濛濛的。

少年垂眸安靜注視血肉模糊的女孩,他又重新戴上面具,黑靴底粘上腥紅,一片荒唐中的彬彬有禮顯得格外詭異。

枯萎枝葉一折就斷,脆弱的宛如少年蒼白的手腕,新枝被鮮血染紅,又迅速枯敗下去。

漆黑的信徒們聚在“主”的身後,像一大堆過季了的舊物,它們的親吻虔誠而平靜,菟絲子般輕柔的纏繞著新生。

一點一點勒緊,窒息,死亡。

少年的話赫卡忒沒聽清,他的聲音習慣帶一點很輕很輕的尾音,讓人聽起來低低啞啞。

赫卡忒掀開眼皮,似乎是看到那人在面具下的笑意,她與之前的姿態全然不同,微微俯身,在女孩胸口前輕聲細語:“真可憐。”

眸光暗沉又銳利,像普通少女情竇初開的細碎光芒,暗藏著幾分假意的好意。

她盛滿笑意:“親愛的,不要隨意走入詩中的良夜。”

少年不知從某時開始少女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就像古老而腐舊的地圖在一瞬間被火焰燒成灰燼,此刻的寶藏就會成為無價之寶。

那些纏繞著的藤蔓開始燃燒,蜷縮著嬰兒般輕柔的身體,最後落在地上與泥土血水混成一團汙垢。

如同少女沉默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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