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祁甜回到餘家大宅時，燈火通明。

剛進門，便迎面上來兩個傭人，毫不客氣地押著她前往大廳。

餘家老太太端坐主位，面色鐵青。她的旁邊，坐著三叔家的堂妹餘婉音。

見祁甜被押到面前，老太太一聲怒喝，“跪下！”

也不知道是哪個傭人率先從身後踹了祁甜一腳，讓她直直下跪。

緊接著，一聲悶響，如往常一樣，老太太的柺杖落在她背上，力道驚人。

這遠不是第一次了，祁甜早已習慣。雖依舊疼得她呼吸一滯，但好歹撐住了身體，挺直腰背。

“混賬東西，程家為什麼要退婚？”老太太怒不可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五百萬的彩禮說收回就收回，你到底怎麼得罪他們了？”

原來是為這事。

祁甜倒是沒想到，她從酒吧回到餘家之間，不過兩個小時，程逸就已經通知餘家退婚並派人收回了所有彩禮。

他倒是效率得很，怕不是著急送給白筱薇。

祁甜答得平靜，“是程逸出軌了，他沒想著和我結婚。”

一旁傳來餘婉音的嗤笑。

“說到底還不是自己沒本事，留不住男人。”她看著祁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不過也是，姐姐這種鄉下長大的丫頭，怎麼比得上人家程少心底的白月光呢？”

祁甜有些狐疑地看向餘婉音。她只說了出軌，她怎麼就能確定是什麼白月光呢？

“婉音說得對，我當初就該直接讓你嫁給盛泰的李總。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還想著攀附程家，現在倒好被人一腳踹了，什麼也撈不到！”

“跟你那個混賬媽一樣，男人出個軌就要死要活要離婚！你看她離了我兒子怎麼樣了？還不是把你這小賠錢貨扔給她鄉下的爹媽帶，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說不定早死外邊了！”

“要不是當初你爸救了程老爺子一命，他能給你這個攀附他孫子的機會？一年的時間不知道好好去抓住男人的心，一天天就知道跑去拍什麼戲！”

“現在又被程家退婚，我看以後還有誰會要你！說到底還是鄉下來的沒規矩。你以後就別去什麼劇組了，給我好好待在家裡學規矩。”

老太太像是機關槍，嘴皮子嘚啵個不停。一段段難聽的話傳入耳中，祁甜斂眸聽著。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嵌進血肉的痛感讓她清醒。

現在還不行。

沒有足夠的實力和餘家抗衡之前，貿然撕破臉皮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

但是這餘家，確定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身子一軟，祁甜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感覺到老太太的柺杖在她身上敲了敲，接著是一句滿滿的嫌棄，“沒用的東西，小姐身子丫鬟命，矯情。”

以前每次被老太太罰或者打，她一開始是真的會暈過去。但久而久之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已經習慣，不再暈厥。

但祁甜是個演員，也相信自己的演技。裝暈，可以說是她在餘家最好的戲。

正所謂惹不起但躲得起。做什麼都得先保證自己的小命。

她聽見餘婉音吩咐傭人，“把她抬下去，記得要照，看，好，了。”

可以加重的“照看好了”四個字，祁甜就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是什麼了。

只要是不順他們的意，被關、被餓，這些都是常事。

被傭人與其說是抬起，不如說是敷衍地拖著離開時，祁甜聽見身後餘老太太喜悅和藹的聲音——

“還是我們家婉音有出息，馬上就要和祁氏集團的小少爺訂婚了。以後咱們餘家和你哥哥啊，就靠你了。”

原來，餘婉音那個即將回國的男朋友，是什麼祁氏集團的小少爺。聽起來挺厲害的樣子。

攀上了這麼顆搖錢樹，難怪一向重男輕女的刻薄老太太，會對身為孫女的餘婉音有這麼慈祥的一面。

祁甜的房間在餘家大宅二樓的最角落，以前是一個雜物間。後來祁甜的父親去世，老太太就讓人把雜物間簡單收拾一下，讓祁甜搬了進去。

而她原本那間裝修精緻的主臥，變成了餘婉音的地盤。

其實祁甜最開始被接回來時，也沒這麼慘。

那時候爸爸還在，他管理著餘家的生意，當時的餘家和程家不相上下，爸爸和程老爺子的關係也很好。外公外婆去世後，爸爸找到了她並將她帶回餘家。

他不是個好丈夫，在媽媽孕期的時候出軌，讓懷著孕的媽媽奔波千里回到老家。後來媽媽和他離婚後，他後悔了，但媽媽不見了。

祁甜從小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祁甜是媽媽留給她的名字，跟她姓。外公外婆對她從不吝嗇愛意，卻從不和她提爸爸媽媽的事。這些事，都是回到餘家後，她自己從傭人和奶奶的嘴裡聽到的。

或許是處於對媽媽的愧疚，爸爸對祁甜很好，她確實也曾經是餘家名副其實的大小姐。直到大學畢業那年，爸爸因病離世。餘家的生意交到三叔一家手裡後，變了天。

祁甜的生活一下子從雲端跌落谷底。

在餘家，屬於是路過的狗都能踹她一腳的地位。

就像現在，傭人直接把她扔在地上，轉身出去，鎖上了房門。

祁甜聽著外面的腳步聲，確定他們都離開之後，這才慢悠悠地爬起來。雜物間只有一個方形小窗，位置比祁甜高出兩個頭。但只要把旁邊的櫃子挪過來，她就可以踩著凳子翻出去。

二樓的高度，外面是花園的草坪，現在又是冬天，穿厚點兒摔下去應該沒什麼問題。這些年她拍戲也跟著武指練過幾下子。

餘家大宅的燈熄滅後又過了一個小時，祁甜躡手躡腳地挪動櫃子，翻身而上，開啟窗戶。

外面的雪還沒停，寒風呼嘯。

她將手機放到身上最安全的位置，重重包裹。畢竟裡面有她回來前問傅言深要的地址。

他家的地址。

祁甜說：“我在延城沒有朋友，逃跑都無處可去，窩囊至極。”

傅言深：“……”

然後他就給了祁甜他家的地址。

祁甜將半個身子探出去，估算了一下距離以及一會兒的落地姿勢。

心中默唸：菩薩保佑。

緊接著，信仰之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