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天君樓更顯巍然,金色的尖頂上,少年髮絲被風微微吹起,紅色的髮帶隨風輕舞,在月夜裡如鬼魅般張牙舞爪。南宮久榆對著半輪月亮,舉杯小酌。身旁那壇金風玉露是三年陳的佳釀,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很好入口。

南宮久榆喝了一口,雙眼微眯,感受著天君樓頂特有的絲絲涼意,耳垂因為飲酒的緣故有些微微發紅。

南宮久榆對黑夜笑道:“喝兩杯啊,江兄。”

江逾白在夜色裡閃身,來到南宮久榆身旁坐下,很自然地給自已倒了杯酒。

“我特意隱藏了自已的呼吸和蹤跡,還是被你發現了。”江逾白舉著酒杯,和南宮久榆相碰。

南宮久榆笑得沒有正形,“運氣好罷了。”

“我這兩日觀察過了,你的身法絕非一般人能及,出手速度更是之快,控心術想必你也已經能夠熟練掌握,你又能在這黑夜之中發現我,定是境界已經超過我許多,這些,還都只是運氣好嗎?”江逾白仰頭喝下那杯酒,說出了心中所想。

南宮久榆沒有答話,只是小口地喝著酒,望著那半輪月亮。

月色下,金樓高聳,樓下燈火通明,沒人知道樓頂有兩個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少年居然坐在上面,對月而飲。半晌,南宮久榆乾了杯裡最後一口酒,風帶著髮絲刮在臉上,看不清表情。

“江兄心裡既有答案,為何還要問我。”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江逾白望著南宮久榆,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相識多年的朋友,他從未看透過,也從未真正瞭解過。

“我想知道,以你現在的能力,明明可以強行對我使用讀心術,你為什麼......”

“我不願意。”南宮久榆打斷了江逾白接下來的話,“我其實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之前都是為了逗你。”

南宮久榆起身,張開雙臂感受穿過的風,寬大的衣袍在風裡展開,像一面戰功赫赫的旗幟。

“逗我?此話當真?”江逾白明顯不信,抬頭看著南宮久榆,劍眉微皺。

“江兄,我們是朋友。”南宮久榆閉著眼,聽遠處細碎的蟲叫,江逾白依舊望著他,等一個答案。

“秘密是見不得人的,所以朋友的秘密,會讓人難過。”聲音很輕,說完就被風帶走了。

但江逾白信了。他第一次聽南宮久榆這樣矯情地說話,他願意相信。

江逾白低低地“嗯”了一聲,起身跳進無盡的夜色裡。

南宮久榆睜開眼,身旁空無一人,只有兩個用過的酒杯倒在一邊,暗示著剛剛有人來過。

下一秒,樓頂便空無一人。

次日清晨,大家被叫起來洗漱後到一樓用早膳。

唐穎逸本來因為早起有些沒精打采,但當她看到桌上的一堆美食後,雙眼立馬睜的溜圓。

“一品糕、桂花茶餅、桃花面......還有大竹醪糟!”唐穎逸一樣樣數著,迫不及待地招呼大家坐下吃飯,熟練的好像是她的家。

南宮久榆搖著銀扇從樓頂翩然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唐穎逸身後。

“好吃嗎?”南宮久榆幽幽地開口,嚇得唐穎逸差點把剛要送進嘴的芙蓉糕吐出來。

“咳咳......死狐狸,怎麼在人家身後不出聲啊!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死在這,你就完蛋了!”唐穎逸被芙蓉糕嗆得臉色通紅。

南宮久榆無辜地眨眨眼,在江逾白身邊坐下開始吃飯。

用過早飯,眾人再次來到案發的房間。

陽光正好,這間屋子南北通透,昨晚還接近透明的琉璃絲,此刻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彷彿真的琉璃,流光溢彩。

“真好看啊!”唐穎逸一下子被琉璃絲吸引,伸手就要去夠。

“別動。”南宮久榆抬扇攔住了她,話音剛落,窗外就傳來兵器打鬥的聲音,但很快就消失了。

南宮久榆和江逾白對視一眼,“來了!”

“走吧各位。”南宮久榆施展輕功向外飛去,眾人緊隨其後。

來到天君樓後,正好是二樓那間屋子的窗戶下面,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被扣在地上,苦苦掙扎。

“別白費力氣了,這可是天機環,你不可能逃出去。”南宮久榆懶洋洋地開口,雙手交疊枕在腦後,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別在了腰間,胭脂色的大袖垂下來,領口的金色絲線繡著細小的貝殼紋樣。

天機環,是江家最著名的機關之一,進入此機關者,除非窺見天機,否則絕無逃出的辦法。

地上的人彷彿沒有聽到南宮久榆的話一般,仍舊不死心地掙扎。

“放開我!你們收了劉胖子什麼好處,我可以給你們雙倍。”見掙扎無果,女孩開始談條件。

南宮久榆聽到女孩的話,抬眸看了看,打了個響指,只見劉胖子像狗一樣飛快地爬過來,汪汪地叫著在他身旁蹲下。

“你是說他嗎?”南宮久榆單膝下蹲,挑釁地看著地上的人。

女孩有些吃驚,“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唐穎逸歪著頭看向她,眉頭微皺。

“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女孩開始談起了條件。

“好。”南宮久榆起身,示意江逾白解開機關。

江逾白上前擺弄了一番,將天機環取下,女孩剛站起來就要逃跑,被江逾白一下定在原地。

“流瑩小姐,你不太講誠信啊。”南宮久榆甩甩手走近。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抓我要幹什麼?是誰派你們來的?”流瑩見身份敗露,有些不甘心地質問。

“我們是什麼人,流瑩小姐那麼聰慧,不會看不出吧?”南宮久榆忽然低下頭,流瑩和他對視的一瞬間,便覺得眼前有海水襲來,溫暖舒適,下一秒便沒了意識,目光呆滯地望著南宮久榆。

又是讀心術!水若忛在一旁不爽。南宮久榆發亮的眸子讓他忍不住想去踹一腳,上次對他施展的時候這傢伙也是這麼欠揍吧!

只一瞬,南宮久榆就收回了視線,流瑩也隨即恢復了意識。

“讀心術!你是南宮久榆!”流瑩瞪大了雙眼。

再觀察其他幾人:那位一身玄衣,能解開天機環的人,定是江家公子了;剛才開口的苗族少女,身上銀鈴皆被內力控制,一頭銀飾看起來倒像是暗器,想必是唐門的人;她身旁那個一頭白髮的女孩,在酷暑之日還穿這麼厚,似是受寒毒影響,應該是佰草閣新任閣主;另一邊那個一直對南宮久榆翻白眼的人,腰間的佩劍是飛景劍,是水家少主無疑。

能讓這幾個人聚在一起,定不是什麼組織可以請得動的,流瑩只好在心裡自認倒黴。

“不錯,既然知道我們是誰了,就別裝了,流瑩小姐。或者說......我應該叫你……流茁?”南宮久榆解開了她的穴道。

這次,她沒有跑。

“流茁?”一直沒動靜的水若忛坐不住了,“什麼意思?這不是流瑩?流茁又是誰?”

南宮久榆挑了下眉,“是你自已說,還是我說?”

那人沒有答話。

“要是我說,可能說出來的就不止這些了。”南宮久榆湊近低語,言語裡帶著警告的意味,像來自地獄的惡魔。

“我說,”流茁嘆了口氣,“我確實不是流瑩,流瑩是我姐姐,我們是龍鳳胎,長相相同。”

龍鳳胎!

“怎麼你也是男的?”水若忛聽聞不禁想到這兩天經歷的人和事。

“那你姐姐現在在何處?”唐穎逸聽見是雙生子,頓時來了興趣。

“她......死了。”流茁閉上眼,臉上流露出巨大的悲痛,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掩埋。

“死了?!”唐穎逸和水若忛異口同聲,白竹心和江逾白聽到也眉頭緊皺,只有南宮久榆毫無波瀾地站在一旁,把玩著手裡的玉佩。

“她在兩天前就死了,我不得不假扮她,但昨晚劉胖子納我姐姐為妾,我怕事情敗露,只能借假死逃走,不料被你們識破。”

“那你用來逃跑的琉璃絲又是哪來的?”白竹心問出了自已的疑惑。

“是我姐姐的遺物,我不知道姐姐如何獲得的,要不是為了回來取它,我也不會被你們抓住。”流茁有些不甘心。

“你姐姐……是誰殺的?”唐穎逸的目光裡透著同情。

“看功法,似乎是魔教之人。”

又和魔教有關!幾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那她們為什麼要殺你姐姐?”白竹心小心地誘導。

“一個月前,姐姐接到了一個神秘組織的任務,他們讓我們接近劉胖子,找到天君樓地下的墓室,進去偷一個黑色的戒指,事成後給我們一千兩黃金,我們在黃金的誘惑下,接下了這單。”

“一千兩!你們什麼來頭?”唐穎逸忍不住跳起來,望向南宮久榆,“墓室又是哪來的?”

南宮久榆搖搖頭,表示與自已無關,他也不知道。

“我和姐姐,是盜墓的,卸嶺派。”流茁吸了吸鼻子,眼眶卻還是溼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提到姐姐的緣故。

“我們偷下戒指後,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來取走了,給了我們五百兩黃金,說剩下的過幾天再給。姐姐怕對方食言,就假稱自已已經知道了戒指的秘密,讓那人儘快給她結賬,那人答應後就走了。誰知再回來,他就帶著一堆人,我們寡不敵眾,姐姐被殺,我受傷裝死躲過一截,黃金也被他們拿走了。”流茁忍不住流下淚,神情悲痛。

“好一個空手套白狼。”江逾白有些聽不下去,眉頭皺的更緊了。

“是這個嗎?”南宮久榆從懷裡拿出了那枚烏蛇扳指。

“對!就是它!害得我和姐姐家破人亡!這到底是什麼?你們怎麼拿到的?”流茁見到戒指,情緒有些激動。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妙。”南宮久榆收起了戒指,意味深長地看了流茁一眼。

“可是我要替我姐姐報仇!”流茁咬牙切齒。“這種失去了親人的滋味,你們永遠也不會懂!”流茁跪在地上大喊,臉上淚水橫流。

南宮久榆的身形頓了一下,然後遞給他一個袋子。

“這裡是一百兩黃金,你拿著它走吧,以後好好生活。”

流茁沒有接,抬頭怒視著南宮久榆,不料這一看,萬千潮水奔湧而來,密不透風地矇住了他的雙眼。

江逾白知道,這是南宮久榆的控心術。

下一秒,流茁高興地接過錢袋連連道謝,轉身離開。

“你修改了他的記憶。”江逾白站在南宮久榆身邊,語氣平淡,是肯定句。

“嗯。”南宮久榆望著流茁離開的背影,淡淡道。

“為什麼?”江逾白不解。

“這江湖上的仇恨太多了,不差他這一個。”南宮久榆擺擺手,將剩下的話吞進了肚子。

這江湖血雨腥風,哪個人不是被仇恨灌注,可是復仇本就沒有意義,流茁才十九歲,他未來的大好時光,不應該只有仇恨,他可以肆意灑脫,可以昂揚拼搏,就是不可以被仇恨壓在泥底。

有些話,或許不說更好。

“他就這麼走了?”水若忛來到二人跟前站定。

正午的陽光熱烈而刺眼,從頭頂打在他們身上,晴空萬里。

“走了。”江逾白抬頭望向天空,回答道。

“我們也回去吧,好熱。”南宮久榆把扇子擋在頭頂遮陽,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琉璃絲的事你還沒說。”水若忛突然想起來。

“問他吧。”南宮久榆指了一下江逾白,轉眼就消失不見。

“琉璃絲只在夜晚看不見,白天很顯眼,會被發現。”江逾白言簡意賅。

“也就是說,要想事情不敗露,就得趁琉璃絲被人發現之前拿走它。所以那傢伙才讓你做了個機關對不對!甕中捉鱉!”水若忛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抬頭卻發現已經沒了江逾白的蹤影,唐穎逸和白竹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怎麼都走了!太不講義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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