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塵是被雞鳴聲叫醒的,她這才意識到,一路走來,竟然只有孟府裡還能聽見雞叫,這點來看孟府裡的日子確實是要比外面不知好上多少。

青塵推門出去的時候院子裡還和昨天一樣安靜,微微的晨光一掃陰鬱。青塵走出別院,腦海裡回憶著昨夜黃婆子帶自已走的路,以及自已昨日繞著孟府外牆走了一圈後對孟府正門和後門的方向定位,她決定偷偷從後門離開。

為了避開孟府各處起早幹活的下人們,青塵不得不七拐八繞,或者找隱蔽處躲藏,所以花費了好一陣功夫才走到後門處。她正要開門時,聽見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於是趕忙躲在後門旁的一座假山後面。

“趕緊的!”開門的正是黃婆子,她今日換了一身綢緞衣服,頭上的黃花比昨日更新鮮了。

在她身後跟著幾個個少女,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她們一個個面黃肌瘦,渾身上下都透著膽怯。青塵在假山後數著,一共是八位少女。少女們都進來後,黃婆子將後門的門閂別好。這些少女跟在黃婆子身後,青塵猜想黃婆子定是要帶這些少女去剛才的那處別院。

直到她們走遠後,青塵才從假山後走出來。她走到後門前,將手放在門閂上,卻遲遲沒有開啟的意思。她本該現在就離開,但剛剛進門的少女們讓她猶豫了……

思索了一會兒後,青塵做了一個與她身份十分不符的決定:解救少女!作為神使,她應該更加清楚人類的命運早就是寫好的,自已又如何能真的改變什麼呢?可是另一方面,王武家的所見所聞,又讓她對神使寫命格這件事情產生了諸多懷疑,所以青塵決定留下來,用行動驗證自已的猜想。

想到這,青塵將門閂拿下來放在一旁,才轉身離開。因為她料想白冥和下髓起來後找不到自已,應該可以從店小二那得知自已的去想。正門他們一定是進不來的,若是有機會能從後門進來,說不好還有機會見上一面。畢竟自已回到別院後,應該就很難在脫身了。

青塵原路返回時,在距離別院門口不遠的地方就碰見急匆匆往外跑的黃婆子。黃婆子看見青塵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掐著腰指著青塵說:“誰讓你出別院的!”

“您是找我?”青塵學著白冥素日裡傻乎乎的樣子說道:“我就是早起見沒人,肚子有點餓就出來想找您要點吃的。誰知道這府裡實在太大了,好不容易才找回來。”

黃婆子似乎並沒有完全相信青塵說的話,她警惕的問道:“院子裡那麼多幹活的人,你不會問問麼?”

“我也想問,但是又覺得不妥。我既是您花金子招進來的,就當是這府裡的下人。做下人的哪有不認路就在府裡瞎逛遊的道理,若是被府裡的主人家知道了,怕是要趕我走的。我定是餓昏了頭才會出那別院的,還請您不要怪罪。”

青塵一番瞎話編的,成功取得了黃婆子的信任,並且在她心中樹立了一個懂事乖巧的好形象。黃婆子將她帶回別院後,十分欣賞的對著院中其她八位少女說:“這位是……”剛想介紹青塵,黃婆子才發現昨夜急的連名字都沒問,於是轉頭示意青塵自已介紹一下自已。

“小女喚青兒。”青塵微微頷首。

“你們幾個,今日先在這住下,就由青兒負責給你們分配床鋪。記住,誰都不準踏出這個門半步!”黃婆子看了一眼青塵說道,“你跟我去拿吃的。”

青塵假裝順服的低著頭跟在黃婆子身後,實則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動向。孟府裡的下人們數量並不算多,但總是分散在各處。她自已的話還好,要是人多了一定會引起下人們的注意的。青塵還發現,孟府中的下人男人居多,就算有女人也都是看著比黃婆子還要大許多的。青塵不解,按理來說家裡招下人應該找些年輕腿腳勤快的,可是孟府卻偏找一些年老體弱的。明明昨天黃婆子招自已的時候很捨得花金子的啊,除非她被招進孟府,並不是要做下人的。青塵不禁想到昨夜被搬上馬車的那些麻袋……

沒多久,青塵跟著黃婆子來到一個小廚房,裡面有兩個肥胖的老嫗在那裡忙乎著燒火做飯。看見黃婆子進來後,她們畢恭畢敬的對著黃婆子哈腰行禮後,將兩個食盒遞給了青塵。黃婆子留下一句“人數不變,餐食照舊”後,又帶著青塵原路返回了。

快到別院時,黃婆子停住了腳步,對著青塵說:“進去吃吧,你要看好了那幾個面黃肌瘦的,可別讓她們一下吃多了!還有食盒吃好了放著就好,不必出來送,廚娘會去拿的。”

“好的。”青塵乖巧的答應後,假模假式的等著黃婆子的差遣。

“那你回去吧。”

青塵見黃婆子不打算回別院了,就衝她行了禮轉身回去了。她用餘光瞥見黃婆子並沒有急著離開,似乎是要確認青塵走進別院。

進了別院後,青塵將食盒遞給幾個姑娘,她們看見食物也是兩眼放光,一個個狼吞虎嚥。看著她們的樣子,青塵又想起小秀,這些姑娘怕也是和小秀一樣,為了家裡過的好一點,寧可自已承擔風險賣身進來吧。

青塵坐在門口的石凳上,看著別院的大門。心裡分析著剛才發生的事情。看黃婆子出去尋自已的焦躁,想來她確實害怕自已離開別院,那為何不派人守著別院,或者乾脆用門閂把門鎖起來呢?還有為何帶著自已去取食盒,而收食盒的時候卻是廚娘來收呢?

青塵百思不得其解,但少女們的反應很快給了她答案。那些吃過食盒裡餐食的少女一個個應聲倒地。青塵急忙上前檢視,好在她們只是昏迷了,而不是死了。青塵撿起掉在地上的食物,湊近鼻子聞了聞。這味道太熟悉了,不正是昨夜後巷和房間裡殘留的那種特殊的氣味麼!

果然!麻袋裡裝的應該就是少女們無疑了。不僅是麻袋這個疑團,其它困擾青塵的問題也解開了:黃婆子沒帶一批少女來別院。都會先領她們到廚房取食物,而這些食物怕是早就做好了手腳。黃婆子提醒她不準讓這些姑娘們多吃,應該是害怕藥量太猛吃死人。這些姑娘都是窮苦出身,見了吃的一定不會設防,這才會昏迷過去。所以最後只能由那些廚娘來取食盒,想必也是為了檢驗是否有漏網之魚。

而至於青塵自已,她是昨夜突然到訪,黃婆子自然沒辦法給她準備吃的。但夜色已深,黃婆子以為她青塵定是會直接上床睡覺的,這才疏忽了。而至於大門,一群從進來就註定要昏迷不醒的人,又何需門閂呢……

青塵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從地上撿起一個別人咬了兩口的食物,回到房間床上,找了一個適合觀察情況的床位,假裝昏倒了一樣躺在上面,然後將食物仍在臉旁。

沒過多久屋外就傳來響聲,青塵從窗戶向外偷瞄,正是剛才的那兩個廚娘。

“不是說一共九個麼?”其中一個聲音沙啞說道。

“少一個啊!”另一個附和道。

青塵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響,趕緊躺好。

“在裡面躺呢!”聲音沙啞的那個衝著外面那個說,“真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吃東西還躺在被窩裡偷著吃。”

另一個回她:“省的咱們出力搬了。”

兩個胖廚娘三下五除二的就將外面的少女們一股腦扔進屋裡床上。她們暴力的舉動讓青塵十分慶幸,幸虧自已提前進來了,不然不暈也要被摔暈了。

那兩個廚娘搬完人就離開別院了,看來拿食盒是假,處理善後是真啊!

青塵躺了一會兒,悄悄從床上起身,她小心翼翼的來到院門口,發現並沒有人守著或者盯梢。看來他們以往的經驗讓他們十分確信這些姑娘們完全沒有警覺性。

青塵按照剛才的路線往後門走,早知道這麼容易脫身剛才就不留門了。她擔心白冥和下髓要是早早就進來,他們走岔了可真是很難在孟府裡遇到彼此。

不過就像有了主角光環一樣,青塵在後門口看到兩個鬼祟的身影,不必說,正是白冥和下髓。

“喂!”青塵小聲的招呼他們倆,示意他們往假山後面說話。

“你怎麼跑這來了!”白冥剛見面就對著青塵表達著關切,相比較之下,下髓就淡定很多。

“說來話長。”青塵沒有時間多停留。“孟府似乎在做一些不可見人的勾當。他們迷昏了幾個少女,我猜今晚就會送出去。”

“那你還待在這?”白冥睜大眼睛問道。

“我還是想……”面對著另外兩個神使,青塵覺得有點難為情,但還是鼓足勇氣說出口:“想要解救她們。”

“救她們咱們得迴天界找神使改命格啊!”白冥說道,“別忘了雲鶴兄可是提醒我們了,地界絕對不要用神術!”

“我知道。但是在江城,你們不就改變了王武打向玉孃的那一巴掌了麼?我只是想驗證一下,命格,到底可不可以改變。”

“若是可以改變,地界的神仙們也不用找天界的神使幫地界的種族改命格了。”下髓終於開口說道。“不過,你要想救那便試試吧,總要試過才能死心。”

“那你在這裡待著安全麼?”白冥擔憂的說。

“應該沒問題。”下髓的回答讓白冥和青塵都安心了不少,“我看著周圍都沒有什麼神仙的氣息,在人堆裡青塵一個神仙吃不了虧的。不過,也還是要小心,真遇到危險,就算用神術也無妨。”

“嗯。”青塵點點頭,“我得回去了。今日天黑後,你們在後門守著,他們應該會把我們裝進麻袋扔到馬車上運走,你們跟著車,看看到底要把我們運到哪去?”

“好!”他們說定後,白冥和下髓從後門離開,青塵將門閂放好後,又謹慎的回到別院床上。她仰著頭平躺著,一陣睏意襲來,她決定先睡一會養足精神,晚上再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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