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彤萱這真心實意地一抱,讓馮婉琳心裡有了底。

到底是至親吶,哪能真的結一輩子仇。

周家下人少見夫人如此失態,急忙低下頭。

周茹茵姐弟,年歲不大,不懂離別之苦,還是第一次看母親哭。

他倆記憶中,母親是很有威嚴的人,家裡的下人沒有不怕她的。

韓溪、韓芊穎聞聲出來,站到門口。

韓溪也沒想到,姑母這麼快就親自上門了。

他以為留了地址,姑母會先派個人過來聯絡一下,讓他們去周家見面呢。

馮婉琳放開韓彤萱,說道:“小妹,別站在門口了,先進屋再說。”

“娘,你在叫我麼?”一旁的韓芊穎滿臉天真地問道。

“你這孩子!”馮婉琳有些尷尬。

平時在自已家裡,她管韓芊穎叫小妹,但在當年,這是用來稱呼韓彤萱的。

“啊?不是麼?”

韓芊穎很是不解,她確實以為母親喊她來著。

“這是小侄女吧?”韓彤萱擦了擦淚水,被韓芊穎反應逗笑了。

說起來,這個小侄女從出生起,她就沒見過,今日還是頭一次見面。

“哎,是,跟外甥女同年的,一個在春天,一個在秋天嘛。”馮婉琳笑道。

韓彤萱記得,那年小侄女出生的時候,她想著送點禮,最後一次試著跟大哥緩和關係,沒想到連門都進不去。

自那以後,她也生氣了,兩家才算是徹底斷了來往。

“芊穎,快,快叫姑母。”馮婉琳把女兒抓到身前。

韓芊穎圓圓的眼睛裡透著疑惑,不過還是禮貌地喊道:“姑母好。”

“好,這孩子長得像大嫂。”韓彤萱笑道。

旁邊的韓溪也正經一禮,道:“侄兒見過姑母。”

“溪兒,你都長這麼大了。還記得姑母麼?”

韓彤萱甚至欣慰,當年看著的小不點,現在也是堂堂男子漢了。

儀態溫和,彬彬有禮,說話也文縐縐的,像是個讀書人。

“記得,姑母未出閣前,有一年我們一家去踏青,姑母給我買了一個風箏,飛的很高,可惜斷了線,風箏飛走了。”

韓溪回憶往昔,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

“對,你當時啊還要去追,怎麼拉都拉不住。”韓彤萱莞爾一笑,那時候生活無憂無慮,一家人其樂融融。

“今日家裡有客人,下人們不懂規矩,倒叫你白跑一趟,都沒能招待你去姑母家喝口水。”韓彤萱有些歉意道。

“不打緊,姑母家中來了客人,侄兒本想改天再去的。”

“你送來的鯽魚姑母吃了,還是京城的風味正宗。”

韓溪微微一笑:“姑母喜歡就好。”韓彤萱隨後給孃家人介紹自已的兩個孩子。

周茹茵姐弟不愧為官家子弟,很是規矩,叫人稱呼都是落落大方的,禮儀很得體。

韓芊穎看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帶著羞赧,看著對面的小姑娘那麼精緻,再看看自已,不覺微微低頭。

韓溪覺察到妹妹的異樣,雙手搭在韓芊穎肩膀,讓她放輕鬆一點。

兩家人在大門口,算是小小的打過招呼。

馮婉琳趕緊招呼人進門:“走,進屋說。”

眾人進到堂屋,突然有些尷尬起來。

韓家平時也沒那麼多正經的椅子,賓主算起來有六個,只有四把椅子,一時竟坐不下。

馮婉琳暗暗搖頭,平常沒什麼客人登門,早知她便去買幾張椅子回來放著了。

韓溪只得搬來一條長凳,把椅子重新擺了一下,其中三張讓給姑母一家坐。

他跟小妹坐到長凳上。

馮婉琳連連道歉,唸叨著失禮了。

“不妨事,大嫂,都是一家人,不用在乎這些虛禮。”韓彤萱寬慰道。

馮婉琳看向韓溪,說道:“溪兒,你去把二弟叫回來,見見姑母。”

“行,娘,姑母,你們先坐聊會天。”韓溪起身,施禮告退。

馮婉琳看著韓溪離開的背影,心中頗為欣慰,難得在這樣的家裡,還能養出這樣一個舉止有禮的侄子。

“澤兒不在家麼?”馮婉琳問道。

沒看見大哥跟二侄子,馮婉琳還以為他們在外頭忙著事。

她今天來的著急,本來做客得先通了拜帖,得了主人家的回覆才能上門的。

得讓主人家有個準備的時間。

否則如果主人家有事要辦,突然來了客人,反倒不好招待。

就像現在,如果孃家人知道她今天回門,肯定會一家子齊聚招待她,不會出現人不齊的情況。

但她離京多年,心中思切,又是自個孃家,也沒在乎那些。

得了訊息,是一天也等不了了。

“澤兒在學堂呢,並不遠,等一會他們兄弟就回來了。”

“溪兒呢,他怎麼不在學堂讀書?”韓彤萱好奇地問道。

“他啊今年剛中的秀才,就說自個在家讀書就好。”馮婉琳有些不好意思,家裡境況實在有些不好。

“是麼,溪兒中秀才了?”韓彤萱一臉喜色。

“溪兒他很是用功,今年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決定下場試試,就中了。”馮婉琳說起此事,也有些自得其意。

在安樂坊這塊,家裡能出一個秀才,是件十分難得的事。

韓彤萱點點頭,想了會兒,還是問道:“大哥呢,他在忙什麼?”

馮婉琳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了。

韓彤萱立刻看出了不對勁,心裡有個不好的念頭,

“大嫂?”韓彤萱焦急道。

馮婉琳嘆了口氣,黯然神傷道:“你大哥五年前就過世了。”

“什麼!”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把韓彤萱的魂都震掉了一半。

“五年前大哥才二十九,怎麼會這樣!”

韓彤萱瞬間淚水如泉湧,來此之前她都沒想過,大哥竟然已經不在了。

縱然對大哥有那麼多不滿,可是聽到他已經去世的訊息,韓彤萱心中頓時生起一股悲痛,難以抑制。

她的腦海中閃過當年的情景,有小時候的相親相愛,也有因為父母亡故的大吵大鬧。

他們倆甚至還沒有來的及和解,卻已經是天人永隔。

父母早已仙逝,大哥也已經亡故,她孃家最親的人,都不在了。

周茹茵起身抱住母親,輕輕撫摸她的後背。

廳堂之內,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韓彤萱悽慘的哭泣聲。

……

安平侯府。

衛梓菱回閨房的路上,詢問曼桃,角門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先前一直沒機會,直到回府,兩人才有空說話。

曼桃眼神中透著古怪,小姐對那位韓公子,似乎有些太過關心了。

“奴婢躲的有點遠,沒怎麼聽到。”曼桃目光閃爍,顯然不想跟衛梓菱透露實情。

她得糾正小姐的錯誤,不能讓小姐陷進去。

這是為小姐著想呢!

衛梓菱看穿了曼桃的心思,沒好氣道:“曼桃,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曼桃撇撇嘴,這事本來就歪的嘛,哪裡是她想歪的。

這時,兩人迎面碰上衛芸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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