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和沈母對視一眼,應了下來:“去吧,可要爹爹陪你一塊去?”

沈樂寧微微搖頭:“不必,師父在鎮上一家鋪子定了東西,託我去拿。”

沈父頷首:“明日正好是阿潤休沐的日子,乖女你捎些日常用品和吃食給他帶去。”

“好。”

這頭的沈家喜樂融融,隔壁卻是一片慘淡,單指沈招娣一人。

溜進廚房偷吃的沈招娣被弟弟沈耀祖逮了個正著,眼下正被沈老太狠狠抽打著。

沈招娣的母親雙手環胸晦氣覷著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兒,眼神嫌惡的彷彿這不是她的親骨肉,而是她的仇人般。

還是因為被沈招娣的哭嚎聲吵得不行才出聲的沈家老大制止了母親的鞭打。

“行了娘,明個兒這死丫頭還要去割豬草,今日就到這吧。”

沈老太沒好氣瞪了眼兒子,隨手丟了斷了半截的藤條,惡聲惡氣道:“瞧瞧你生的晦氣玩意,淨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沈老大按捺著眼底的不耐,賠著笑臉將人請回屋去。

再次回到院子裡,沈老大冷眼瞧著連爬都爬不起的沈招娣,神色愈發的嫌惡冷漠,他喃喃自語道:

“還有一年便及笄了,是時候相看人家了,把這好吃懶做的賠錢貨嫁出去換來的禮金,也好給耀祖多攢些。”

意識模糊的沈招娣努力蜷縮著身子,耳畔縈繞著隔壁沈家傳來的歡聲笑語,心中對沈樂寧的恨意愈發的濃厚。

憑什麼?憑什麼她因為吃不飽而捱打時,她沈樂寧卻那麼幸福的討論著新冬衣的樣式!

沈招娣的指甲無意識扣緊地面,在黃土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沈家。

沈母忽地蹙起眉頭,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丈夫,問道:“夫君,你可有聽到哭聲?”

沈父一臉懵從飯碗裡抬起腦袋,聞言茫然搖頭。

沈樂寧眸中閃過一抹幽光,她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放進沈母的碗中,似是無意放大了嗓音,正好蓋過了那道尖細的抽噎。

“許是錯覺吧,阿孃快吃吧,一會該冷了。”

沈母笑了笑,將此事拋在腦後。

翌日清晨。

沈樂寧把玩著菩提手串走在小道上。

倏地,一道如毒蛇般陰冷粘膩的視線鎖定了她。

沈樂寧轉動手串的動作一頓,微微側首看向分岔路的另一條通往後山的小道,毫不費力就捕捉到了草叢後露出的一片青灰色一角。

沈樂寧慢悠悠打了個哈欠,心想,

昨個兒聽著呼吸都快沒了,今個兒竟能生龍活虎上山割豬草,真是命硬啊。

只是不知到時落在她手裡,能撐的過幾日呢?

沈招娣啊沈招娣,可千萬別讓她失望了。

畢竟前世在暗營裡,她可是學到了不少“好東西”呢~

——鎮上。

沈樂寧不過剛踏入縣城就被兩個面戴浮雕面具,身著玄衣之人強行“請”到了城裡最大的青樓——魁媱樓。

魁媱樓頂樓。

兩名玄衣人鬆開了鉗制著沈樂寧的手,恭敬候在一旁。

沈樂寧甩著發疼的手臂,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冷睨著端坐在八仙桌後的青年,語氣森然:

“你這是何意?”

許堰呷了一口茶,不鹹不淡的斜了眼兩名下屬,看似問責,實則淡漠的嗓音裡無一絲責備:

“沈姑娘是我的貴客,怎可如此無禮,自已下去領罰。”

“是!”

鏤空雕花的漆紅木門合上,寂靜的室內只餘微風拂過捲簾的聲音。

沈樂寧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她早已習慣這人時不時將她當空氣,

兀自在許堰斜對面坐下,絲毫不把自已當外人給自已倒了杯茶。

許堰將這一切收進眼底,他眯起黑眸,眼底掠過危險的暗光,微微勾起的唇角趨平,浮於表面的淺薄笑意無聲散去。

沈樂寧藉著飲茶的動作,垂下的眼簾遮去眸中浮現的一抹輕嘲。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唯我獨尊。

她不過表現得目中無人一些,這就按捺不住了?

如今這個年歲,到底還是輕狂了些,哪似前世......

他一個漫不經心的餘光掃過,便叫人呼吸困難,如墮深淵。

許堰抬眸看她,狹長的丹鳳眼閃動光澤,磁性的嗓音不緊不慢:“此次請沈姑娘來此,確有一事想請教沈姑娘一番。”

沈樂寧鳳眸中閃過一抹隱晦的笑意,能讓他許堰主動低頭,別說是真的爽了。

“請教便是這番態度嗎?”雖然內心很爽,但是沈樂寧有意嗆他。

她的表情平靜,但身上卻散發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場。

許堰眼底的情緒無聲翻湧著,置於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他淡然一笑。

“沈姑娘教訓的是,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許,單字堰。”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量,確實如老道所言那般,可這性子他卻不喜,若是溫順些,收為已用也不是不可。

沈樂寧不鹹不淡頷首,眼皮都沒抬一下,做足了傲然的姿態。

許堰暗自調息,幾乎是一剎那之間,他的神色又變成了那副淡然處之的模樣。

虛偽。

沈樂寧不動聲色收回餘光,在心中淡淡點評著。

“不知沈姑娘可否識得沈硯清?”

再次開口,許堰的語氣謙和了不止一點,唇邊掛著虛偽的笑意。

沈樂寧瞳仁微動,指腹摩挲著杯壁,輕描淡寫:“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聞言,許堰淺淺勾唇一笑,舒展的眉宇似高山之上的積雪融化,使得他那雌雄莫辨的面龐愈發的靡麗。

“倒也是巧了,前些日子許某拜訪故友之時,恰巧遇見了故友之徒,他那徒兒名喚沈硯清。”

男人輕緩的語調,沈樂寧卻品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她眉心一跳,捏著茶杯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原來在這麼早之前,許堰就盯上了哥哥!

沈樂寧斂眸抿唇不語,思緒卻在飛快轉動著。

前世今生,許堰都知曉如何拿捏她。

正陷入鬱悒的情緒時,一張不亞於許堰的妖孽俊容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沈樂寧驀地眼前一亮。

瞧她,怎得把這人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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